把地牢搜查了個底兒掉,一無所獲。周宇垂頭喪氣地把火把往地上一丟,一屁股坐了下去。
“哎呦,你大爺的,我亂丟東西你們也亂丟嗎?”
周宇氣不打一處來,蹭地從地上彈了起來。剛纔不知道這倆誰仍的石頭正好硌在他毒龍之處,吃痛下大都督一躍而起、怒髮衝冠。
“沒、沒丟東西啊!”
“大都督,你別冤枉好人啊!”
沒丟東西,那就活見鬼了。周宇拾起火把,轉身照了照自己剛纔落坐的的地方。這一看不要緊,咦?
“這是什麼?”
三個人全都蹲了下去,頭對頭湊在一起,像三個用開水澆螞蟻洞的小孩兒。
在他們眼前,是兩個饅頭大小的石頭。說是天然形成的吧,它們打磨光滑、表皮細膩,更像是寶石;說它們是機器製造的吧,又散發着原始和古樸的光暈,彷彿女媧娘娘褲兜裡那塊兒。
“嗷嗷嗷——”
周宇一把把兩塊石頭扔在地上,三個人奮力抱在一起,死活都不想分開,寧願下輩子投胎變成一簇爬牆虎。
原來嘶吼鳴叫的是這兩塊石頭。周宇拍了拍彤彤亂跳的小心肝,一巴掌呼在蝮青紅腦門子上。
“這就是千古神獸啊!”
又一腳踢在託森屁股上,把老傢伙踢的躥起來老高。
“這就是毀天滅地啊!”
“一會兒出去我讓你們倆知道什麼叫疼!奶奶的!”
“大都督,咱這不是不知者不罪嘛”
“是啊,大人,您這有些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了!”
“好好好,你們詞兒多是吧?粗去!”
蝮青紅和託森二人灰溜溜地拎着火把逃出牢籠,周宇把兩個饅頭攥在手裡,一手一個,火把也不要了,仔細端詳起來。
“看什麼看?”
哎呀我去,周宇嚇了一跳。
是石頭,石頭在說話?
他左右看了看,又看了看欄杆外面的兩個老狐狸,確定沒有外人。說話的,就是手裡的兩塊石頭。
“是、是你們在說話?”
“是又怎麼樣?”
“那嚎叫的也是你們?”
“那不叫嚎叫,那是呼吸。呼吸,懂嗎?笨蛋!”
“笨蛋!笨蛋!”
“哎呦喂,我這暴脾氣!看我怎麼收拾你們倆!”
周宇把兩塊石頭扔在地上,跳起來用力用腳踹、踢、射門、停球、再射門,什麼中柱偏出了?沒關係,再來!
蝮青紅和託森倆人眼睛都直了?這位大將軍性情還真是古怪,跟石頭自言自語不說,還喜歡搞一些另類的體育運動。這個,比牀上跟娘們兒打鐵枯燥乏味多了,真不明白他年紀輕輕的怎麼好這一口兒,難道那方面有殘缺?
“哎呦、哎呦,行了行了!”
“夠了夠了!”
“住手!”
“住腳!”
這回門外的二人是真聽清楚了,說話的不是周宇,的確是兩塊石頭。
“怎麼着?你倆不說相聲了?”
周宇撿起火把,把它倆堆在一起,舉着火把湊了過去。
“別過來!”
“拿開!”
“嗷嗷嗷——”
一靠近火把,這兩塊石頭就發出悽慘的嚎叫。周宇猜測它們不是對氧氣的需求十分高,就是耐熱性差,否則怎麼會一看到火光就“呼吸”呢?
“大人,真的是這兩塊石頭在自言自語嗎?”
“石頭會說話,真是聞所未聞啊!”
“它們倆說相聲,你們倆唱雙簧是吧?”
周宇耷拉着眼皮,把兩塊石頭揣進衣服前胸,邁步走了出去。
新上任的總司令真是藝高人膽大,第一天履新就收服了地牢最深處的祭杲,這個消息不脛而走。無數的軍士爭先恐後撲過去瞻仰已經開放成爲景點的地牢最下層。果然,那裡空空如也。再也沒有恐怖的叫聲,再也沒有關於祭杲的傳說,改爲傳頌大都督了。
不過周宇沒有傻到把祭杲是兩塊饅頭大小的石頭這麼驚悚的事實宣揚出去,他千叮嚀萬囑咐託森和蝮青紅二人,不要泄密、事以密成,否則扣工資、扣獎金、扣值加班費、扣防暑降溫費。
回到房間後,周宇把門關的死死的,屋子裡就留了139一個人。呃,不是,一個人也沒有。
“我說139,石頭會說話,你相信嗎?”
周宇看着茶几上安靜躺着的兩個饅頭,喃喃問道。他根本沒指望139能回答出個子午卯酉來。
“爲什麼不能?我是金屬製品,不一樣可以說話?我還會划拳。棒子、老虎、雞、蟲,來啊、來啊!”
周宇做了個表情包裡面的動作,一隻手扶住額頭。乖乖,我就不該教你們這些,有時間看看《厲害了我的國》或者《我們一起走過》多好,教這些幹什麼!
“你們叫什麼名字?”
“切!”
“嗡嗡!”
兩塊石頭髮出了明顯不高興的聲音。嘿,你大爺的。
“還想挨踢是不是?這回我改投籃了啊!”
“唉,別的、別的,有話好好說、好好說嘛。我們,我們想喝水。”
“對,喝水、喝水!”
噢,原來它們倆是渴了,不知道渴了多少年了這是。周宇把旁邊的水壺拿過來,舉在半空中懸而未決,是倒呢?還是泡呢?
咕嚕嚕,一股清水兜頭澆下來,正好落在兩塊石頭上,讓人驚奇的是這些水居然一滴都沒灑,完完全全、一滴不落地消失了,就像澆在兩塊海綿上。奇怪,太奇怪了!
周宇放開手腳,把整壺水倒了出來。果不其然,兩個小傢伙一飲而盡,把水喝了個乾乾淨淨。再看它們的身上,光潔如初、滑膩過人,哪裡還有一滴水的影子。
“這麼渴嗎?”
“你可不知道啊!”
“對啊,你不知道的!”
“我們渴了多少年!”
“是啊,多少年了。我們怕火喜水,可這幫傢伙偏偏就不給我們水,氣死了、氣死了。”
“可是,你們不是會說話嗎?爲什麼不喊人呢?”
“怎麼沒有喊人,起初的幾十年我們一直在喊,可是沒有任何人迴應。至於後來,你也都看到了,他們會靠近我們嗎?”
“當然不會,所以我們就在暗無天日裡躺了大概、大概。。。”
“一千年?”
“沒有吧!”
“有!”
“好了好了!”
周宇擺了擺手,他真的不想聽相聲了。至於嚎叫聲,他明白了,那根本不是嚎叫,而是兩塊石頭在一起摩擦時發出的聲音。
整個下午,周宇都沒有出寢房。他囚禁了妮卡後,並沒有搬入那丫頭的香閨,畢竟男女有別,他得給人家起碼的尊重。這間房是步虻的,這小子跟塞拉兩人不打不相識,現在爲了切磋武藝竟然搬到一起住了。
別讓我發現你們搞基,老子的隊伍裡不許搞這個調調,否則我給你們倆褲襠裡塞一把摔炮,把你們全炸絕種了。
跟祭杲聊了一下午,大都督還是有些收穫的。它們不清楚自己的來歷,只知道自己原來屬於某個巨大神像身體的一部分,後來不知道怎的,神像被詛咒附身,變得異常邪惡暴躁,最後被另一批神像消滅了,神形俱滅、化整爲零,最後就留下它們倆。
139對它們進行了基本的體檢和智商能力測驗,明確了下列內容:第一,祭杲屬於某種無法解釋的生命體,暫時不知其出身、來歷和未來走勢,這不是廢話嘛。這一點不用它介紹,周宇也看出來了。第二,祭杲的智商雖然不高,但勝在反應很快、記性很好,對這一點139無法解釋,周宇卻一語中的,它們還沒發育完全,也就是沒有一個好老師教,如果耐心調教的話,以後它們倆能考上哈佛也說不定呢。
至於第三點,也就是最關鍵的一點,這倆傢伙的能量不知道來自何處,只知道口渴的時候它們會想喝水。周宇跟它們確認再三,它們一直表述的內容是不會覺得餓肚子,也就是說它們沒有餓的感覺。這就奇怪了,再受詛咒、再奇葩也不能不吃東西啊。除非,除非它們跟139一樣,不屬於有機生命體。
爲了搞清這個問題,他甚至專門走訪了關押在另外一處牢房的妮卡。不過,據這個丫頭講她自己也未曾見過祭杲,關於兇獸的一切都是傳說而已。
好吧,就當多了一對兒鞭笞鸚鵡吧,大都督倒也知足,聊以慰藉、聊勝於無。眼前,比搞清楚這對兒健身球更重要的是——蝶城的形勢。接手起義軍領導權的半個多月以來,最讓他費心的就是翼族人。
讓傑朗收買蝶城的乞丐和藝人們並非只是一錘子買賣,周宇不相信妮卡,其實也不相信樸蚊他們。這羣老狐狸當時動的小心思以爲自己看不穿嗎?爲了防止大都督日後變卦,拿那份失效了的合同說事兒,他們費盡心思在裡面寫上了“蝶城一隅”四個字。
不深究細節的人可能並不會在意這四個字,可若是擺在桌面上,就有意思了。隅就是地方,一隅就是一塊兒地方,可以指一座城池,也可以指一個廁所。
當初爲了解放俘虜大業,大都督沒跟他們計較,不過此後深耕細作時他留了個心眼,在圍剿入城起義軍的同時在各個部位埋伏了自己的眼線。在社會面上,他部署圖達收買流民作爲眼線;在軍隊內部,他安排麻鴣重金拉攏了一批年輕將士;最重要的是,他昨日專門喬裝打扮私下密會了兩個人:松鶴和棉鶉。
從塞拉那裡得來的消息,的確在幾年前廢鴕、奇蜂父子曾拜訪過禍鯛長老。聽他義父禍鯛說,那孩子送來的時候身體狀況就不太好,沒過幾個月就死了。不過,爲了不影響翼族和忝兒們之間的關係,禍鯛封鎖了消息,也就是說至今知道孩子夭折之情的人鳳毛麟角。
本來周宇覺得可以找一個年齡差不多相仿的孩子冒名頂替,翼族長老會派出去尋找奇蜂子嗣的人應該也不會察覺到什麼破綻,可塞拉的一句話點醒了他。
對,就是紋身,每個孩子的紋身不同,而且只有一處。暫且不說奇蜂之子身上紋的什麼有沒有人記得,就算有人記得,誰有鐫刻族長紋章的手藝?
話說回來,其實樸蚊內心是十分希望此事泡湯的。如果確定孩子死了或者怎樣,他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坐穩族長之位,從此以後不用惦記着哪一天交權出去。可對於棉鶉和松鶴兩位長老來說,這可是天大的壞消息。
對於周宇來說,此時此刻必須迅速下定決定,選擇盟友。若是與樸蚊合作,那就痛痛快快公佈消息,讓松鶴、棉鶉和所有廢鴕家族的忠實擁躉死心;若是與後者合作,就要先下手爲強,無聲無息地拿住樸蚊,一擊必中讓他和他兒子沒有還手之力。
何去何從,大都督徵求了碎鱟、伏蟒、刁蠶和塞拉的意見,甚至包括妮卡的。結果出奇的一致,他們不喜歡樸蚊,從蝶城底層民衆反饋回來的訊息也表明,樸蚊其人過於囂張跋扈、專橫獨斷,如果翼族落在他的手裡,能不能與關工委一條心不說,單是子民這一關,怕是樸蚊就不那麼容易過。
老樸,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