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回到囚巴的寢房,二人把該交代的卻是在密道里都合計了個清楚。
大主事帶來不少眼睛,那些人被分別安插到了方天城的各個核心要害部門,成爲了囚巴的眼中釘、肉中刺,要想連根拔掉而不驚動水王漓,需要好生計議一番。
不過好在,目前周宇和囚巴都是安全的,大主事似乎並沒有參透大都督這個不速之客的身份,這給了二人充分的準備時間。
“主上大人,您這是?”
“哦,我有一個朋友,乃是在醉花城認識的老相識了,這不尋上門來,我打算與他一同出去吃個酒水。”
“領主大人,吃酒就在殿內就好了,有酒有肉有人侍候,這麼晚了您要出王城,恐怕是不太安全吶。萬一有個閃失,在下不好向水王大人交代。”
“這有什麼閃失的?主事大人入駐以來,方天城夜不閉戶、路不拾遺,就連乞丐和小偷都少了大半,閣下巡察治安皆是行家裡手,整個王城內外祥和一片、太平得緊,哪裡來的閃失?”
周宇跟在囚巴身後,雖然看不到這小子的表情,但可以猜到他擺明了不太高興。你這裡哪是考慮到領主的安全,分明就是明晃晃地約束和限制嘛。剛纔說出去的時候,囚巴就表示一定要來請示大主事,讓大都督好頓羞辱。
“來了不少朋友,都是一些市井流民、破皮無賴,若是都請來王城,怕擾了主事大人清閒,還是外面酒肆茶坊裡面自在一些。還望主事大人通融,行個方便。”
囚巴口中說着行個方便,可表情卻嚴肅得緊,一點兒笑模樣沒有,那潛臺詞就像是再說,我給你個理由你就接着完了唄?還真有刨根問底的意願?
“既如此,那領主大人自行前往、便宜行事就好,不過那主事簿上我可要依規記好了的。”
“隨你!”
囚巴轉身就走,周宇趁機仔細端詳了一番這個大主事。看他頭髮的顏色並非索拉人,反倒有些像是杜班人,不過因爲戴着高高的帽子看不清楚廬山真面目,此刻又不便盯住死看,只得作罷。
“我說囚巴,你這婆婆管挺嚴吶?”
大都督憋不住笑,哈哈,竟然也有小本本,你領主大人什麼時候出去了、跟誰出去的、幹什麼去了都給你一一入賬,想矇混過關,沒門!若是有一天水王漓大人來查賬,嘿!好傢伙,咱都記着呢,哪哪天怎麼回事,到時候很容易就把自己摘個乾淨。
不過仔細一想,周宇還真得佩服他的做法,雖然朝廷記事官自古就有,專門負責寫史,不過直到近代才被髮揚光大。那些專門挑毛病的部門和人員一旦下沉、入駐,小本子舉得高高、小口號喊得嘹亮、小筆頭上下翻飛,只要你有一點兒說不明白的,對不起咱們有關部門見吧。
“淨取笑我,快帶我看看原主,原主是什麼樣子?”
囚巴完全不在意他那個管家“婆婆”,貌似他們之間的這種“婆媳關係”已經破裂到不能再破裂了,到了無法修復的地步,乾脆拋諸腦後、愛誰誰吧。
“誰?”
“我!”
對了暗號之後,圖達打開門,讓他驚訝的是大都督不是一個人回來的,竟然帶了一個白面書生。屋裡燭火通明,四個人在玩德州撲克,荷官正是139。
“喏,你都看到了?”
周宇攤了攤手掌,這間客房是這所客棧最高端的,相當於咱們的總統套房了,裡外的套間,大領導們最喜歡在這種套間裡打牌,既安全又舒服,尤其是散了以後還可以把秘書叫來給放鬆放鬆五體。什麼?你說信息容易泄露?不可能,絕對不能夠,開房的人怎麼能如此低能,肯定早做好了打算。
不過,防就得防身邊人不是?
“這就是原主?”
囚巴與139三目一對,是了肯定是三目,因爲139的頭照燈算一個眼睛。
“我不是。”
139擡頭看了一眼,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青年,沒有什麼大不了,自然不放在心上,低頭繼續洗牌。
“傑朗,小樑餵了嗎?”
“哎呦,別提了,大都督,我們不是把他藏在城外一處河灣了嗎?你走後我就去尋它,可誰知那傢伙不知跑去了哪裡,怎麼呼喊也不露面。喂,就是沒喂上。”
算了,由它去吧,小樑初來乍到、大感新鮮,四下裡遊玩作樂一番也是有情可原。對於這隻龍啊,不能繩牽得太緊,也不能放太鬆,適當就可。
囚巴眼裡直放狼光,旁若無人地徑直走過去,站在139身旁仔細打量這個長得四四方方的金屬盒子。怎麼感覺跟書上的有一些區別,書上的原主也是人類的模樣,只不過大多數的他們操縱着各種各樣的鐵馬鐵鳥。
“這、這不太像啊?”
囚巴皺着眉頭,回頭看了一眼大都督。周宇也沒做聲,打了個響指。
“唉,又來?”
139嘆了口氣,不得不把那套聲光電效果的PPT在陋室裡又演了一遍,他這個比起澳門那幾大賭場整點播放的景觀差遠了,不過用來震懾一個索拉人綽綽有餘。
“你、它?”
囚巴聽着輕音樂、看着四壁上的五彩斑斕恍如隔世,長大了嘴巴不敢相信這是他此生能看到的異象。
“呃,囚巴,我得實話實說,它呢只是原主的一個信使,目前負責我跟原主之間的通訊工作,而我在外面還散養了一隻龍。剛纔你也聽到了,我讓手下去喂龍可是那小子不知道跑哪兒野去了,等我看見我抽它。再說,這方天城裡的人都、都謹慎慣了,若是看到龍還不炸了鍋?”
大都督本來想說方天城子民少有那麼開眼的,後來想想有些不尊重人家領主的意思,所以換了個詞兒。
“你、你有封魔球,有原主信使,現在還有一隻龍?”
囚巴一邊說一邊向後退,噹啷一聲撞到了茶几。
“呃,囚巴兄,我知道這些事情讓你一下子消化有些困難。但是你也看到了,這些都是我靠本事得來的,沒有偷、也沒有搶,光明正大、童叟無欺,所以我也沒什麼好掖着藏着的。我給你show這些,無非是想堅定你一個信念。”
具體是什麼信念,囚巴很清楚,甚至比周宇自己都清楚。現在的索拉西亞一片亂局,說是有主事的新王,可被軟禁了起來,上個月傳來的消息是還得靠自殺來保住自身的清白。可誰知道哪天水王漓獸性大發,一怒之下把那丫頭就地正法,然後不管死活地來上一發,這是誰都無法預料的。
所以,大都督現在就在幹一件事,團結。團結就是力量,這力量是鐵、這力量是鋼,這力量是保家衛國、祛除邪魔的小藥方。
“我說,囚巴兄,咋樣?”
“什麼咋樣?”
愣神中的囚巴被周宇一句話打斷,從思考人生和忘我飄渺中迴轉過來。
“這、這材料,嘖嘖!”
醒轉過來的囚巴心思還在139上,竟不經意地用手去摸它的頭。
“大膽!”
一陣蜂鳴聲響起,囚巴被139頭上的火星嚇了一跳,整個人又跳回了剛纔的地方。周宇倒吸了一口涼氣,還好你小子閃的快,那是什麼?那是兩萬伏的高壓電,若是被擊中可就得跟浣羽那個傻丫鬟一般,昏死倆小時算輕的,搞不好要落下個大小便失禁的毛病。
“我說囚巴兄,咱們先談談正事吧。”
“何爲正事?”
囚巴拉開一把椅子,徑自坐了下去,完全沒把自己當外人,他心裡想的是你丫也沒把自己當外人啊?剛纔在我的書庫和家族秘密藏書閣裡,腳丫子差點沒支房頂兒上去。圖達等人聳了聳肩,在周宇揮手示意下,全都退回了裡面的套間,捎帶手還把門關上了。
“天下熙熙皆爲利來,天下攘攘皆爲利往。我說的沒錯吧?囚巴兄。”
“沒錯是沒錯,可是眼下的局勢跟利有什麼關係呢?”
“唉?這就是囚巴兄不對了,沒有利的事情,人怎麼會去做呢?”
“無利不起早,你說的道理我懂。可是在國之大事、民族存亡、宗族復興之事上,不該有利益的刮扯,更不該因着利益而賣命。那與僱傭軍有何分別?況且,這種背景下攢起來的力量,是沒有任何戰鬥力的,一盤散沙、一拍兩散。”
大都督果然沒看錯人,這一句話既是真理也是試探,他必須要通過一個自主發現的命題來證明囚巴是可以信賴的盟友,否則他寧肯多一個敵人。要知道,在關鍵時刻背叛比強敵更可怕。
“囚巴兄所言極是,不過這也分情況,分背景。如君所見,目前索拉西亞的局勢是水王一個人操控全局,除了南部大陸還有一些流寇作亂以外,東西北三面太平得緊。他利用的是什麼?”
“這個。。。”
“利用的是你們的小算盤。剛纔我說了,這都是利益所致。若不是因爲有利益的羈絆,你們仨領主不早就造反了?眼下對你們來說最大的利就是能夠活下去,我說的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