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這兩天也不知道是怎了,總覺得腸胃有些不舒服,你們先坐我去去就來。”
周宇找了個藉口,準備離席,臨起身他捏了老薛肩膀一下。
“哎呀,正巧我也要走走腎,一起一起哈!你們聊!”
老薛心領神會,跟着大都督腳前腳後就出了臨時中軍帳。
“兄弟,瑪夏怎麼了?”
薛西斯剛出帳篷,就俯在大都督耳邊問道。
“咦,你也看出來了?”
“是啊,那不剛纔你試探他,說是把卡西多調去刷廁所,那小子閃爍其詞的。我還不瞭解老卡,他在監牢那裡乾的好好的,怎肯輕易挪動。再說了,落井下石也不是你的風格啊!”
“就是,我也感到奇怪,可是不知道哪裡不對盤,我就是覺得他有些古怪。要不咱們。。。”
倆人咬了咬耳朵,衝着山下撒了一泡熱的,反身回去。
“繼續繼續,剛纔說到哪兒了?瑪夏將軍!”
“大都督,剛纔咱們議到下一步的營救計劃!”
“哦,對對對,那依你之見?”
“依我之見,我等應儘快組織力量,突襲一號基地周圍的守軍,乘勝追擊、關門打狗,變優勢爲勝勢啊!各位!”
本來這句話說得滴水不漏、無懈可擊,可聽到大都督耳朵裡,就不是那個滋味了。他閉着眼睛沉死了片刻,咚的一聲一拳夯在桌子上。
“好,就這麼辦!今夜趁夜奇襲守軍,打他們個措手不及。我跟你做先鋒,各派四百精兵。老薛你做後援,若是衝潭那邊有動作,一定要想法設法鉗制住他,讓他動彈不得。以圖大事!”
“就這麼辦!”
四百人,四百人可是周宇的全部兵力。雖然其他兩部也歸他統一調度,可眼下東部、東北部皆有強敵環伺,輕易抽調走力量不是上上之策。
只能現上轎現扎耳朵眼,有什麼菜吃什麼餡兒的餃子了。
是夜,涼風習習、陰風陣陣。
一騎鏢騎率着四百輕兵如同鬼魅一般從南麓蜿蜒攀下,摸向一號基地。大都督標誌性的銀色面具在月光下閃閃發亮,讓人心中升騰起無限敬仰。
唔昂、唔昂,兩聲淒厲的貓頭鷹叫聲響起,驚走了無數田鼠青蛙。
這便是接頭暗號。
果然,東北方向出現一連串黑影,全是勁裝打扮。瑪夏的攻擊小隊也到位了,一南一北迅速包圍了一號基地外圍的三十幾頂帳篷。
這些大帳便是水王漓麾下的至尚精英。由他們對基地實施短兵包圍,外圍是尖塔、衝潭和平陽做緩衝,端的是圍困打援的好計謀。
可惜,這一切將在今晚被改變。
“大人,都到齊了!”
周宇點了點頭,瑪夏看見銀色面具下的周宇氣定神閒、信心滿滿,也是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因爲一號基地與守軍之間佈滿了熟油工事,按照下午商定的攻擊計劃,不能採取火矢攻擊,而要採取毒氣攻擊法。
何謂毒氣攻擊法?其實很簡單,就是由數十個敢死隊員潛行到敵軍營帳附近,幹掉哨兵後向帳內釋放迷魂藥。這種草藥不是很難獲得,三四味藥草簡單調配即可入手。
博拉達的智慧,至今還在影響着索拉西亞的戰事。希望他的在天之靈,能夠看到這一切。
大都督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揚了揚下巴,第一隊敢死隊員開始進發,目標便是最外圍的值守人員。
離着二百米,所有人的視線都被茂密的林木和草葉所遮擋,焦急地等待着。
沒有反饋。
第一批敢死隊員如同消失了一般,沒有任何音訊。按理說,他們即便失手了至少也會鬧出些動靜,讓潛伏在外的近千名將士有所警覺。
可是,石沉大海、杳無音信。
暗夜裡寂靜得彷彿一個蛐蛐鳴叫起來,都會嚇死的節奏。
奇怪,戴着銀色面具的周宇與瑪夏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第二隊!上!”
瑪夏一揮手,雙方各有十五人再次脫了鞋靴,用棉布裹好腳丫子摸向敵軍聚集地,此舉是爲了把行走時發出的聲音降低到極致。
邪門、邪門到了極致,第二隊也沒有回來,甚至沒有發出任何聲音。按理說,如果任何一個敢死隊員被發現,守軍肯定會立即吹響集結號,全力反撲。
可如今,並未如此。也就是說,第一隊、第二隊人馬並不是被守軍誅殺了。
那只有一種解釋,就是他們根本沒有到達守軍營帳外圍,在半途就遇險了。
難道說有天險或者陷阱?
周宇搓着下巴,突然一擺手,脫了靴子揪起棉布包好自己雙腳,朝瑪夏點了一下頭,示意自己要去看看。
瑪夏怎能容他獨自一人犯險,急忙做了幾個專門手勢。那手語的意思是,所有人做好戰鬥準備,緊密跟隨在自己和大都督身後,隨時迎敵。
此刻,周宇帶的四百人跟瑪夏帶來的六百多人混編在一起,已經顧不上你我,雙方軍士交錯匯合、疊加前行。
月光如水銀瀉地,給安靜的索拉西亞鍍上霜一樣的冰冷,卻一直寒到大都督的心裡。
沒人注意到,瑪夏的手下一個個帶着肅殺之氣,而大都督的衛隊親兵們一個個額頭上滲出汗珠,緊張到了極致。
刷刷寒光驟現,讓周宇驚呆的是身後所發生的一幕而不是身前。
映入所有活人眼簾的是,瑪夏軍團士兵們一個個手握鋼刀,從後向前用力捅刺着自己人,瞬間便有幾十人應聲倒地。
周宇雖然戴着面具,但卻將血腥一幕盡收眼底、一點不落。
“你、你?”
瑪夏的臉上露出一絲獰笑,這種笑容令人膽寒。尤其是在冰冷的月夜之下,讓人聯想到死亡。
“大人,沒想到吧?”
說着,瑪夏從腰間抽出匕首,不容分說地向大都督胸口刺來。而周宇身後,則是另一把刀,出自他人之手。
一前一後兩個致命殺招,矇在鼓裡的周宇命懸一線、危在旦夕。
叮的一聲,瑪夏的尖刀戳在了一個硬物之上。
什麼?不可思議的表情出現在這小子臉上,而捅向周宇後背的那把單刃刀同樣受阻。
更讓人咋舌的事情發生了,剛纔被“殺死”的那些親兵一個個突然從地上彈起,手中連弩噗噗迅速擊發,瞬間了結了剛纔動手行此的“友軍”。
一時間,一場無聲的好戲上演。
瑪夏呆若木雞,不知所措間便被三四個人擒了,捆了個五花大綁。
與此同時,南麓源源不斷有黑衣人攀下峭壁加入戰場,雙方雖然沒有發出搏鬥之聲,可中弩倒地之人越來越多。
一場殺與反殺的鬧劇很快就落下帷幕。
瑪夏被裝進麻袋,顛簸行走在不知什麼路上。
窸窸窣窣後,幾個兵士把瑪夏從麻袋中釋放,周圍強光驟現,讓剛剛適應了黑暗的瑪夏不得不用手遮擋住眼睛,防止自己被刺瞎。
而他環顧四周後才發現,自己所處的正是下午開會的中軍之帳。
什麼,他竟然又被帶回了這裡?
這怎麼可能?
跟他一樣詫異的還有百十來個被活捉的瑪夏“親兵”。
“我說瑪夏,這玩笑開得有些大啊!”
周宇坐在馬紮上,抿了一口茶水,若無其事地問道。他的身邊,站着另一個與他打扮得極爲相似卻戴着面具的男子。一時間,竟然分不清哪個是真、哪個是假。
“你、你。。。”
瑪夏的屁股向後面不停騰挪着,如同看到了洪水猛獸。
“我怎麼了?是不是有些讓你失望了?”
大都督一擡手,旁邊另一個“周宇”摘下面具。原來,那副銀色面具之下並非周宇,而是泰山。
“你竟然?”
“我竟然什麼?”
周宇哈哈大笑起來,這時一個熟悉的身影掀開帳簾走了進來,不是別人正是薛西斯。
“大都督,你真是神機妙算!”
周宇並未自賣自誇,他只想搞清楚瑪夏到底爲什麼要出賣自己。
“瑪夏,爲什麼?”
瑪夏的臉上從驚恐轉爲得意,竟也忍不住笑出了聲。
“我說大人吶,你可真是貴人多忘事啊!”
“哦?我多忘事?說來聽聽!”
周宇翹起二郎腿,眯縫着眼睛看這位階下囚。他說自己忘記了什麼,到底是什麼呢?
“難道,你忘了自己在跟誰作對嗎?”
瑪夏的口中說出這句話時,面目變得逐漸扭曲,而那聲音似陌生又似熟悉,周宇聽得真真切切,正待他要仔細揣摩之時,砰的一聲瑪夏當着自己的面用力將頭撞向地面。
登時頭破血流、血流如注。
“快!攔住他!”
泰山離得最近,也顧不上多想,一腳捲過去踢在瑪夏頭上,把他踢暈倒地。也好,這是最快的法子阻止他自戕。
那個聲音、聲音、聲音。。。
是他!
周宇眼前浮現出一個奇怪的面孔。沒錯,聲音就是他的!
那個跟他在伊萊克城廣場上對峙的年輕人,那個插翅飛了的階下囚。
雖然捅破了陰謀,可是大都督一點兒都高興不起來。他讓泰山假扮自己,又讓所有親兵胸前背後都塞滿棉花套,在遇襲後假裝身亡到底。
而周宇自己則利用叛眼在山頂上秘密觀察。雖然擒了瑪夏,可他顯然不是那正主兒;自己派出去那兩隊敢死隊,卻實實在在被瑪夏的手下幹掉了。
這些人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