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很想呸他一臉,他這是和一個小孩子慪氣嗎?他一分鐘幾百萬上下的人沒無聊到這種程度,一個小孩子能將資料遞進內參?如果裡面沒秦家人的身影,他絕不信。這趟來,一面是警告,一面是試探,看看秦家的反應,不過秦二世別看做的事粗獷,有暴君之名,其實內心比誰都看得清楚,是個強勁對手,只是從種種跡象來看,除了秦氏沒上市之外,其它的惡事,這位暴君乾的並不比他們來的少,手上的血有過之而無不及,他不信秦二世是個傻子,他們倒了,秦氏一座大廈,頃刻間也會分崩離析。
秦二世剝着橘子,抽着大雪茄,手上戴了個極大的金戒指,脖子上的狗鏈足有兩斤,一幅暴發戶嘴臉,此時只動嘴、不動手,大廳中的氣氛顯得凝重。
“秦二世,我們認識不是一兩天,你準備就這樣將我糊弄過去了”?中年男降了脾氣,留了骨氣,要說徹底得罪暴君,不到萬不得已下,是一件賠本的買賣,身爲一個資本家沒那麼傻,他今天來,不是代表一個人,底氣是有的。暴君更不知道什麼是怕,他的上位就是從累累白骨中踩出來的,但他不傻,在小圈子中,大家低頭不見擡頭見,將人得罪完了,也是他的末日到了,要說一個做父親的保護兒子是天職,秦唐這個兔崽子當公務員就當公務員,偏偏要當個偏激的公務員,讓他這個老子很糾結,看是不是得找個機會敲打敲打,再不濟也得給他找些麻煩,別讓他過得這麼自在。
從思緒中回來,拋了個橘子過去,淡然道:“你每年從我這抽取的佣金,如果是用火車皮,也能堆滿幾十節的火車,你覺得我應該給你一個怎樣的解釋,吃完了橘子趕緊滾蛋,老子寧願找一乞丐喝酒聊天,也不想和你這資本家聊這些無趣的事情”。
秦三代不知他給家裡惹來這偌大的麻煩,此時他正趕往杭州的半山別墅區。開門的是傭人,裡面坐的中年人很儒雅,說話卻咄咄逼人,傲骨丰姿,秦三代巋然不動,有理有據,雙方達成共識,禮拜六、禮拜天各抽四小時替他家小子當家教,每個小時八十。畢竟一個全國高考狀元,一個211重點工程學院的學生,這個市場價並不算貴,儒雅男人也不缺錢,更多的是想給孩子找個伴。
家家都有一本難唸的經,錢有了,房子換了、車換了,女人也跟着換了,孩子心理有心結,學不好好上了,變得孤僻了,與後媽包括他在內都有了層隔閡。
秦三代無言笑笑,又是個與他一樣命運的孩子,有的人學會了抗爭,有的人自甘墮落,沒有誰比誰高尚,有的只是一秋悲涼!
下午上了兩節專業課,秦唐去了圖書館,這是他第一次踏進江浙圖書館中,以前雖然路過,對這一塵不染的白牆有着太多憧憬,裡邊窗明几淨,遊廊迴旋,或有學生從他身邊路過,都是小心翼翼,生怕驚起一絲浮塵。
什麼是三流,什麼是二流,什麼是一流,秦三代以前沒有明確認識,就算是個練武之人,他也講不清具體的定義在哪,不過看了江浙大學的藏書,他意識到了一流的底蘊,不是朝夕之間所能形成,像是他要達到那位蔡老頭的境界,還要多吃幾年米飯才行。
秦三代現在有種劉姥姥進大觀園看什麼都新奇的感覺,經濟學、政治學、哲學、國外鉅著,目不暇接,比在菜市場挑菜還讓他難以下手。
《希特勒論著》是一本完全解析希特勒一生的書籍,有中翻,秦唐看着書翻了幾頁,愛不釋手,他不是想學習希特勒思想,而是瞭解人性變化,對於一位如此絕豔的傢伙從何時起帶上了極端主義,裡面究竟出現了多少次宏觀變化,又有多少次的微觀變化?世上從沒有無緣無故的事情,秦三代要研究的就是此中的變化過程。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或許別人根本就沒將他當成對手,不過是個跳樑小醜上躥下跳,他也希望別人是這麼想,一個進步,一個退步,總有追趕上的一天。
中翻外,外翻中,宏觀的變化看似不大,可微觀的有些東西,秦三代正看到精彩部分,有時的轉折來的太突兀,讓他一直轉不過彎來,拿着中翻只能在圖書館徘徊找原著,他的德語沒想象中那麼好,也沒想象中那麼差,勉強到能看懂的地步,生僻的部分肯定還要通過轉換器換爲中文,事情很繁瑣,秦唐卻認爲值得。
雖然他很不喜歡潛在的被他認爲敵人的一羣人的一些做法,但不可否認他們的付出,他們的執着,一般的人很難想到此中的艱辛,一個人的成功不是偶然的,除非是二代們,比別人與生俱來就多了些東西,如果他們不努力,同樣會是阿斗,諸葛孔明都扶不起的男人,導致了蜀國的滅亡。
翻來覆去找不見,暮然回首卻在燈火闌珊處,秦三代現在就是這種感覺,微微一笑,伸手去拿,一隻手同樣伸向了它的右邊,他看過去,她探過來,在書籍的上方夾縫中相遇。她俯過身,露出個燦爛笑容,壓低聲音道:“秦唐,你不會跟蹤姐姐吧”!秦三代知道圖書館不能喧譁,將臉湊了過去,兩人的目光只有一書之隔,“學姐,我雖然很無趣,但還沒無聊到尾隨的地步”。
“鬼才信你呢”!三分嬌怒,幾分玩笑,看不得真假,秦三代摸了摸頭,“學姐,這兒說話不方便,要不出去走走”。
兩人走在熙熙攘攘的校園中,不知道算不算是約會,書讓秦唐拿了,學姐說已看過一次,本想溫故而知新,沒想到遇上秦唐這個碰瓷的,當然是開玩笑。
“學姐,你說這算不算緣分,江浙大學幾百萬的圖書,你我竟然選到了同一本”。秦三代看起來很開心,本朝着老學究發展的線路,又被拉回了現實,他不過是個19歲的小年輕。
這位同宗的學姐似笑非笑,扭過身,眯着她那美麗的秋水一眸,“你真的看得懂德語”?
“會一點,勉強能懂,我只覺得希特勒應該是男人喜歡的書,學姐看上去……柔柔弱弱的,怎麼會喜歡這暴力男”!秦三代道,就算是個男人,也並不是所有人都愛看這類政治類書籍。秦素雅不樂意了,是媚是怒的瞪了一眼,“姐就喜歡霸道的男人不行?姐的野心大着呢,知道歷史上的第一個女皇帝嗎?想當我的男人,至少也有李世民這樣的雄才偉略,或是有一個好爹的李治”。
“那我還是當小白臉好了,聽說武則天養了不少男寵,你看我這外貌行不”?秦三代將臉湊了過去,娃娃臉,一臉書生之氣,模樣看着俊俏,卻是少了幾分霸氣。
“勉勉強強吧,不過我聽說世面上那些富婆挺喜歡這種書生氣質的,要不你委屈一下,我這位幕後的策劃者給你找一位,到時我們五五分成”。秦素雅揶揄的笑着,燦爛如花。
秦三代不遑多讓,以四兩撥千斤的回道:“那……算是我包養了學姐不”?
兩人又是相視而笑。
“學姐,你看天色將暗,不如一起吃個便飯”?秦三代殷勤的發出邀請。學姐笑着拒絕了,說她還有事情,馬上就走。又如上次一樣,兩人走到了遠方,又一起回頭,“小學弟,姐姐借希特勒只是爲了寫一份心理學報告,其實姐姐沒那麼大野心,即便是個乞丐,只要在該站着的時候不是跪着,我也同樣嫁”!
落下一言,秦素雅轉身而去,一研究希特勒的人,是良人、虎人還是那狗尾巴草呢,她陷入自己的沉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