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宇文瀟心情極度惡劣,初寒醉答應一聲之後便不敢再隨意開口,盡力壓制着心中的疑惑。
宇文瀟無心理會他在想些什麼,內心極度凌亂的他在房中滿地轉圈,片刻之後突然拂袖而去:“算了!本王還是先去找傾雲解釋一下。寒醉,你跟本王一起,聽聽本王是如何說的,以後王妃若是問起,便照本王的話說!”
“是!”初寒醉答應一聲,立刻追了上去,二人一前一後往颯然居而去。
颯然居內的百里傾雲和冷少情正坐在一起聊天,月無淚在一旁伺候,三人都渾然不知事情已經發生了意想不到的變化,還在等着初弄影自投羅網。
所謂“宇文瀟今晚要追查主謀、不會回府”的消息自然是假的,目的就是爲了讓初弄影放鬆警惕,大膽進行她的滅口計劃。故意請冷少情到府,一是爲了保護百里傾雲的安全,二來則是爲了讓初弄影看到百里傾雲正在招待冷少情,暫時不會去留客齋。
這計劃原本是天衣無縫的,也成功令初弄影原形畢露。然而誰能想到,初弄影也是吃一塹,長一智,居然敢拿安逸王府最大的秘密要挾宇文瀟?
便在此時,宇文瀟一步跨了進來。百里傾雲一見立即起身迎了上去,緊張兮兮地問道:“王爺,如何了?”
面對百里傾雲清澈得沒有一絲雜質的眼睛,宇文瀟實已不知該如何面對,不由微微垂下了眼瞼,盡力裝出一副遺憾的樣子搖頭說道:“不過是虛驚一場。傾雲,事情根本不像我們想象得那樣……”
“不像我們想象得那樣?”百里傾雲詫異之極地揚了揚清雅的雙眉,“王爺的意思是說,事情並非初弄影在背後指使的?她今晚並不曾想要殺荷露滅口?”
此語一出,冷少情自然也是一怔,剛要開口說話,卻又發現宇文瀟有意無意地瞟了他一眼,似有滿腹心事。因此他便微微一笑,暫時住口不言。
宇文瀟強忍心中的煩躁,故作平靜地說道:“是的。剛纔我暗中跟蹤弄影,雖然見她的確碰到了素凝,但她卻什麼都沒做,並未在藥碗中動什麼手腳,看來我們都錯怪了她。既然如此,荷露的屍體便沒有必要繼續留着了,明日一早處理掉。”
“這如何可能?”百里傾雲自是不信,不由微皺着眉頭疑惑地反問着,“王爺之前不是說,她額頭上的傷是自己做出來的?如果不是爲了掩蓋事實,她爲何對自己下那麼狠的手?”
“這個,我已問過弄影。”情知再躲閃只會讓百里傾雲看出更多的破綻,宇文瀟乾脆直視着她的眼睛,微笑着說着,“弄影說,那些傷的確是她做出來的,但她這樣做的目的是怕我們怪她殺了荷露……”
“荷露?”百里傾雲又吃了一驚,“荷露真的是她殺的?那王爺還說她並非幕後主謀……”
宇文瀟搖頭,說得有模有樣:“荷露是她殺的不錯,但她並非爲了滅口,而是爲了自保。那天她看到荷露將你推入井中,害怕驚叫
,荷露看到她之後想要殺她滅口,弄影便與她廝打起來。廝打之中,荷露用匕首殺死了荷露,她生怕我們責怪她,以殺人罪將她送往官府,因此才故意將自己弄傷,想借此證明她是爲了自衛才錯手殺人的。”
這番解釋顯然還算合理,是以百里傾雲雖然覺得略略有些牽強,一時之間卻也聽不出什麼破綻,只是不放心地追問了一句:“王爺,你確定事實真是如此?那就是說,真正想要殺我的人的確是荷露?可是理由呢?荷露有什麼動機殺我?”
“這個,便是一個永遠的謎了。”宇文瀟嘆了口氣,撓着眉心說着,“荷露已經死了,我們已經無從查問緣由。而前幾天我們佈局的目的是引出幕後主謀,卻一無所獲,那隻能說明幕後根本沒有主謀,一切都是荷露做的。”
“哦……”百里傾雲輕輕點了點頭,不曾再說什麼,然而那閃爍的眼眸卻令人一眼就看出她並未完全相信宇文瀟的話。之前所有的證據都已經指向了初弄影,主謀簡直已經呼之欲出,可是如今宇文瀟卻突然跑來說一切都是一場誤會,這如何能令人信服?
不知是不曾看出百里傾雲的疑惑還是故作不知,宇文瀟接着便笑了笑說道:“時辰不早了,既然事情已經查清楚,傾雲你便早些歇息吧,剩下的事我會派人處理。”
“好。”百里傾雲點頭,也不再試圖追問,“那……王爺呢?”
“我與少情還有事要談,”宇文瀟看了看冷少情,“你自管歇息,不必管我。”
這幾日二人雖然同住颯然居,卻一直是分牀而睡的。百里傾雲睡了宇文瀟的牀,而宇文瀟則睡在外間的軟榻上,令百里傾雲鬆了口氣的同時苦笑不已:這宇文瀟可真是一朵奇葩,奇葩得讓人凌亂。之前自己丑到極致之時,他不願碰自己也就罷了,可是如今才知這五公主容貌如此絕美,而且他也並非不愛,卻爲何依然不肯邁出最後一步,只肯將自己當仙子一般寵着?
宇文瀟與冷少情結伴出了颯然居,初寒醉施禮之後也退了下去。待他們走遠之後,百里傾雲突然一笑說道:“無淚,你覺得如何?”
“王爺在撒謊。”月無淚語出驚人,卻一語擊中要害,說得十分肯定,“公主,初弄影一定是幕後主謀,荷露不過是她的工具而已,她殺死荷露也並非爲了自保,而是滅口。只可惜……”
“只可惜我們沒有證據。”百里傾雲思索着,慢慢地坐了下來,“之前王爺還急不可耐地想要令初弄影自己露出馬腳,可是今晚爲何突然力證她的清白?”
月無淚自然也萬分不解,皺着眉頭思索了片刻,突然壓低聲音說道:“公主,不然奴婢悄悄去打探一下王爺和初弄影的動靜?”
“沒用的。”百里傾雲搖頭,“你功夫不及王爺,絕無可能靠近他而不被他察覺。而王爺既然如此說,那就說明初弄影也早有防範,即便你去打探也發現不了什麼。”
月無淚泄氣:“那怎麼辦?”
百里傾雲靜了片刻,一抿脣說道:“靜觀其變。王爺既然這樣做,那自然是有他的道理。但是不管怎麼說,他應該並無害我之心,我看得出來,他對我的心意不是假的。因此……他另有苦衷也說不定。”
月無淚點頭:“只能如此了。王爺也真是的,您與他是夫妻嘛,有什麼事不能開誠佈公地好好說呢?爲何一定要這樣遮遮掩掩?最親不過枕邊人……”
話雖如此,但……自己還並非宇文瀟的枕邊人不是嗎?兩人雖已成親日久,之間卻一直清清白白,從未享過魚水之歡,又能親到哪裡去?
藉口與冷少情有事要談離開颯然居,宇文瀟卻徑直上了屋頂,坐在屋檐上一語不發。冷少情倒也沉得住氣,面對着夜空中的明月大聲讚歎:“哇!月色好美,當與佳人共賞。只可惜……你雖是佳人,卻是個男子,我又沒有龍陽之好……”
“讓我安靜一會兒可好?”宇文瀟白了他一眼,示意他在自己身旁坐下,“我心中本來就夠煩亂了,你還在此胡說八道。”
“我哪有?”冷少情嘻嘻一笑坐了下來,“你方纔說謊欺騙傾雲之時怎的那麼興高采烈?居然連眼睛都不眨,將謊言說得跟真的一樣。你給本少爺從實招來,初弄影究竟如何要挾你如此胡說八道的?”
宇文瀟沉默,片刻之後突然苦笑:“你也說我是受人要挾了,那你爲何不想一想,這世上能要挾我的事情能有多少?”
冷少情眉頭微微一皺,陡然吃了一驚:“你是說她拿安逸王府的秘密要挾你?”
“正是。”宇文瀟又苦笑了一聲,滿臉彷徨無助,“你以爲我願意欺騙傾雲嗎?我只是有苦難言……”
將月無淚方纔所說的一切告訴冷少情,宇文瀟似乎連嘆氣的力氣都沒有了:“事已至此,我又能如何?那個秘密關係着無數人的性命,我怎能爲了一己之私,就置整個天下於不顧?”
的確,爲君者胸懷天下,必須將天下人裝在心中,遇事先爲天下人考慮,一己之私永遠只能放在最後一位。
冷少情自是瞭解他此時的痛苦,但卻眉頭一皺說道:“初弄影這番話可信度有多高?她會不會只是故意嚇唬你?”
“我看不像。”宇文瀟搖頭,神情凝重,“瞧她的眼神十分堅定,並無遊移,說明她所說的一切都是事實。何況就算可信度不高,我也不敢冒險。”
“那倒是。”冷少情點頭,“既然是個麻煩,當初何必將這個秘密告訴她?像她這樣的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宇文瀟嘆氣:“那是個意外,都怪寒醉。原本這個秘密的確是打算瞞着初弄影的,但那次寒醉一不小心在她面前說漏了嘴,結果……”
聽聞此言,冷少情也忍不住苦笑起來:“一不小心?倒也難怪,初寒醉心地純良,自然不會對自己的親妹妹設防。宇文瀟,不然我暗中調查一下初弄影的同謀是誰,將他揪出來永絕後患,如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