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陽王冷少情的府邸在總體佈局上與安逸王府大同小異,唯一令人覺得此處更加幽然若仙境的自然是那一陣陣沁人心脾的蘭花香。或許是此處的土地浸染了蘭花之魂的緣故,即使並非蘭花盛開的季節,安陽王府內的蘭花香也絲毫不見減弱,令人流連忘返。
懶得等待侍衛囉囉嗦嗦地傳話,宇文瀟同樣翻牆而進,直接來到了冷少情所居的“聽蘭居”,砰的踢開門闖了進去:“少情!”
“哇!”白衣翩翩的冷少情正站在桌前全神貫注地畫畫,經此一嚇,執筆的手猛一哆嗦,原本好好的一枝蘭花登時成了烏漆抹黑的一團。無奈地擡頭瞅了宇文瀟一眼,他乾脆扔下了筆:“不經侍衛通報也就算了,可你總該敲敲門吧?萬一我正在房中與什麼人親熱……”
“那又如何?旁人見不得,我卻無妨。”宇文瀟自顧自地在椅子上落座,眉頭微皺,“你這房中可真香,簡直比女子的閨房還要香,叫人捨不得離開。”
冷少情失笑:“你倒不跟我客氣。這個時候來找我何事?莫非幕後主謀一事已經有了線索?”
宇文瀟點頭,又搖頭:“也是,也不是。先前我猜測幕後主謀可能是秦莫忘等人,但……”
“其實不是?”冷少情恍然,“這幾日你一直在外奔波,原來是在找秦莫忘?瞧你這樣子,自然是找到了?”
“嗯,”宇文瀟點頭,“我剛剛與秦莫忘分手,他說謠言之事與他無關,也絕不是他手下人散佈出去的,因此這幕後主謀只怕是另有其人。”
冷少情沉吟着,目光微微地閃動,整個人優雅如蘭:“他向來不怕被人知道他與皇室之仇,他既說不是,那便的確不是了。那麼除了他之外,還有誰會做這樣的事?”
“這也正是我想知道的,但也是我想不通的。”宇文瀟苦惱不已,一手扶額,“我實在想不出除了秦莫忘,還有誰會與皇室有如此深仇,不惜散佈這樣的謠言來破壞其統治!”
冷少情不答,片刻之後反問道:“那你打算如何?還要繼續查下去嗎?”
“自然,”宇文瀟點頭,“就算我不想查,皇上也不會同意。何況我也真的想知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好了,我也沒有其他的事,就是過來知會你一聲,先走了。”
衝冷少情點了點頭,宇文瀟便策馬回到了安逸王府。將馬兒叫給下人去打理,他剛要回颯然居稍事休息,便見侍女來報:“王爺,您回來了?王妃似乎有事找您,都來了好幾次了。”
傾雲?難道府中出了什麼事?應該不會吧?並未見到初寒醉的求救信號啊?宇文瀟一邊想着,一邊點頭表示知道,隨即轉身往纖羽閣而去。
爲防自己外出之時府中出現意外,而自己又無法及時得知,宇文瀟將初聞笛秘製的一種信號彈交給了初寒醉及府中的侍衛頭領。一旦發生緊急情況,無論任何時候均可將信號彈放出。這信號彈一旦升空爆炸,可傳出去很遠,且久久不散,以向自己示警。
百里傾雲正在纖羽閣焦急地等候。之前在小院兒的井邊見到的那根布條如一條毒蛇般盤踞在她的心頭,令她坐立不安,心跳紊亂。
“傾雲!”望穿秋水的等待中,宇文瀟的聲音終於傳入了纖羽閣,隨後是他頎長挺拔的身軀和俊朗如月的臉,“侍女說你以去找了我好幾次,發生什麼事了?”
“王爺!你終於回來了!”百里傾雲又驚又喜,撲過來抓住了宇文瀟的手,“我……我……”
“莫慌,慢慢說。”見百里傾雲外觀無異常,並未受到什麼傷害,宇文瀟略略放了心,帶着她坐了下來,“來,告訴我,究竟怎麼了?”
百里傾雲略一猶豫,到底還是將那布條取出放在了宇文瀟的面前,咬了咬脣之後說道:“王爺,無淚她……”
不是不相信月無淚的赤子之心,實在是前兩次的事情太過蹊蹺,百里傾雲不可能不起疑心。尤其那小院還是前朝月皇后當年自焚而死之處,月無淚又來自宮中,難道這真的只是巧合?
“你確定這是無淚的錦帕?”宇文瀟面色凝重,小心地捏起了那根布條,“會不會是你看錯了?”
“應該不會。”百里傾雲搖頭,心中很是忐忑,“這種錦帕所用的布料乃是宮中獨有,而且我問過無淚,她說那條錦帕已經扔掉了。王爺,您覺得世上有這麼巧的事嗎?”
宇文瀟不置可否,只是眸子陡然變得有些冰冷。不願自己的冰冷嚇到百里傾雲,他微微垂下了眼瞼:“若真是她,她的目的何在?她爲何會對小院兒中那口井如此感興趣?那口井中明明含有劇毒,旁人根本不敢靠近。”
百里傾雲搖頭:“這也正是我想不通的地方啊!這麼多年來無淚一直隨我住在宮中,從未來過安逸王府,她爲何突然對那口井念念不忘?”
難道自己一開始就誤會了傾雲,百里曦照的眼線其實不是當時醜陋的五公主,而是機靈乖巧的月無淚?她纔是奉百里曦照的命令進入安逸王府刺探真相的人,甚至連紫衣衛春碧都是幌子?
可若真是如此,她的行動應該極爲隱秘,決不能留下任何破綻,她又怎會那麼粗心大意,任由自己的錦帕殘片留在了井邊?還有,她的目的若真是刺探小院兒中的秘密,又爲何不選擇夜深人靜之時,反而在衆目睽睽之下動手呢?居然還穿着唯有她才穿的衣服,這豈非太說不過去了嗎?
宇文瀟百思不得其解,最終做出了與百里傾雲一樣的決定:“傾雲你放心,這件事我會暗中留意,不過你平日千萬不要露出破綻,不要讓無淚知道你已經對她起了疑心,明白嗎?”
“是,我明白。”百里傾雲點頭,依然覺得異常難過,“可是王爺,您千萬不要太快下結論,可以嗎?或許……或許無淚並無其他意思,或者另有苦衷呢?況且那小院兒雖然是前朝……但如今已經只剩一片廢墟,就算她一時好奇去了幾次,也應該沒有什麼險惡的目的吧?”
你自是會這樣想,那
是因爲你並不知道那口井中有着怎樣的玄機,宇文瀟暗中冷笑,面上卻不動聲色地點頭說道:“好,我知道。無論如何,我一定會給無淚一個解釋的機會,你放心便是。不過你千萬要記住,一定不要在無淚面前露出任何破綻。”
百里傾雲點頭,半晌之後不由嘆了口氣,依然覺得心亂如麻。甩了甩頭,她暫時將此事放在了一旁,轉而問道:“王爺,謠言之事查得如何了?父皇命你查找幕後主謀,可有線索了嗎?”
宇文瀟搖頭:“沒有。傾雲,你……有什麼看法?你覺得此事是何人所爲?”
並非宇文瀟不願對百里傾雲提及秦莫忘一事,既然幕後主謀並不是他,那麼此事自然也等於毫無線索,他也不算欺騙了百里傾雲。
百里傾雲聞言倒是真的想了一想,試探着問道:“王爺,您看會不會是……秦公子他們做的?他們與父皇之間有那麼大的仇恨……”
“不,不是他。”宇文瀟毫不猶豫地搖頭,神情之堅定不言自明。
“嗯?王爺如何知道?”百里傾雲一怔,陡然意識到事情似乎有些不對,“王爺不是說此事毫無線索?那爲何一口就否定了我的話?難道……”
宇文瀟也意識到自己失言,但又不願徒然令秦莫忘的處境變得更加危險,便微微一笑說道:“你不必管我是如何知道的,總之這件事並非秦莫忘所爲。傾雲,你信不過我?”
百里傾雲眸中似乎有精光一閃而過,接着卻又溫和地一笑:“我自是信得過王爺,王爺既說不是,那便不是吧。既然如此,究竟是什麼人在興風作浪呢?”
王爺,你要我信你,那你呢?你爲何不肯相信我?即便到了現在,你依然對我懷有戒心,是不是?也難怪,否則我們已經大婚這麼久,你爲何依然連碰都不碰我一下?
不知是不曾看出百里傾雲眸中的失落,而是看到也假裝不知,宇文瀟接着說道:“傾雲,你不必爲這種事煩心,我會處理。無淚那邊,你一定記住不可打草驚蛇,免得節外生枝。”
百里傾雲點頭,突然覺得頭昏腦脹:如今的局勢好亂啊!五公主,如果此時你還活着,你會怎麼做?我雖佔據了你的身體,靈魂卻並不屬於這裡,我該怎麼做呢?
不知宇文瀟究竟是怎樣安排的,至少在表面上,百里傾雲並未看出安逸王府與往常有任何不同。便是自己這纖羽閣周圍,也依然如往常一樣安靜、平靜,半個人影都不曾多。
因爲不放心,她曾經偷偷問過宇文瀟,宇文瀟卻並未多說,只說他一切都已安排妥當,就算月無淚真的有什麼不軌之心,也決計翻不起什麼風浪來。
百里傾雲見狀自是不好多問,只得盡力在月無淚面前裝出一副平靜無波的樣子,免得被月無淚看出破綻,從而壞了宇文瀟的大事。
然而就在這一片平靜之中,意外突然降臨了。而且那意外來得如此迅速,不只是其他人,就連精明睿智如宇文瀟,也始料未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