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瀟點頭,冷笑一聲說道:“這幕後主謀出手倒的確夠闊綽,居然捨得用如此好的紙墨。嗯……還有呢?”
冷少情又對着畫像仔細端詳了片刻,接着一撇嘴說道:“這兩張畫像完全是兩種不同的風格,足見並非出自一人之手,而且這兩人均是普通的畫師,並非什麼名人大家。”
“對,”宇文瀟冷笑,“因此我認爲接下來當從兩個方面入手調查:一是查一查這段時間以來都有些什麼人曾在文寶軒及飄香閣購買過大量的紙墨,二……”
“查一查京城中那些畫師的動向。”冷少情笑了笑,接過了話頭,“這畫像數量衆多,應該不是出自一人之手。”
宇文瀟示意冷少情將畫像收起,這才接着說道:“不錯,但此事務必要暗中進行,決不可驚動幕後主謀。何況他也一定可以猜到我們會從這兩個方面入手,或許早就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也說不定。但無論如何,總好過什麼也不做。”
“我馬上回去安排人手,去文寶軒和飄香閣暗查,同時查一查哪些畫師曾有過異常舉動。”二人在岔路口停下腳步,冷少情沉吟着,“不過如今我最擔心的便是……那些畫師很可能已經被滅了口……”
“不錯,這也正是我最擔心的。”宇文瀟抿了抿脣,卻抿不掉滿臉的焦慮擔憂,“不過就算他們被滅了口,最好也能有屍體留下來,或許還可以找到一些蛛絲馬跡。但如果連屍體都找不到了……那才真的是糟天下之大糕了。”
冷少情一怔,繼而苦笑:“沒錯,若真如此,那就只能說明連老天都不幫你了。事不宜遲,我立刻回去安排人手,你……”
“我現在便去查一查那些畫師的動向。”宇文瀟急得手腳亂動,樣子有些滑稽,“能早一刻找到他們,希望便多一分。”
“現在?”冷少情上上下下打量了宇文瀟一番,“月華城中誰不認識一身白衣、風流倜儻的安逸王宇文瀟?你以爲這個樣子出去真的可以查到什麼東西?”
宇文瀟有些傻眼:“這……”
“去我府中。”冷少情不由分說,轉身便走,“待安排好人手去查紙墨的事情之後,我幫你易容改扮,我們一起去查畫師之事。”
宇文瀟點頭,隨後跟上,心中暗暗祈禱那些畫師還在人世,雖然他也知希望着實渺茫,說不定那些畫師早已被人毀屍滅跡,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這一次,無論是宇文瀟還是冷少情都不曾多慮,因爲那些畫師的確已經被人殺死滅口了。而最先發現這一點的,居然是百里傾雲、月無淚主僕二人。
得知百里曦照正命御林軍照圖抓人,百里傾雲心中大急,拉着月無淚進宮見駕,想阻止他濫殺無辜。然而進宮之後,她卻無論如何都見不上百里曦照的面,內侍傳出話來,說皇上政務繁忙,任何人都不見。
百里傾雲無奈,只得怏怏地返回了安逸王府。可是就在她剛剛進入颯然居之時,便見初寒醉手中捧着一隻潔白的鴿子,正在颯然居門前焦急地踱步。看到百里傾雲,他眼睛一亮,撲過來見禮:“屬下見過王妃!王妃請看
!”
“初護衛免禮,”百里傾雲應了一聲,好奇地看着他手中的鴿子,“這是……飛鴿傳書?”
哇哦!真好玩!之前經常在電影電視劇中看到飛鴿傳書,想不到親眼見到之後才知道,這小鴿子眼珠兒滴溜溜亂轉的樣子原來這麼萌,可愛死了!
“是,飛鴿傳書,”初寒醉不知百里傾云爲何見到鴿子便兩眼放光,但總算知道她並未將這鴿子當成一盤菜,因此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地說着,“是妖嬈剛剛送回來的消息。屬下懷疑這消息是關於畫像之事的,但王爺剛剛派人傳話回來,說與安陽王一同去做事,暫時不會回府,屬下怕誤了事,又不敢私自拆看……”
百里傾雲恍然大悟:“你是要本宮拆開書信看一看?”
“是!”初寒醉點頭,“王妃是安逸王府的主人,自然有權拆看。請王妃看一看究竟是什麼事,若真的萬分緊急,屬下也好立刻去向王爺彙報。但事情若可以暫時擱置,便無需打擾王爺了。”
有道理。百里傾雲不及多想,立即取下鴿子身上的書信打開看了看,只見一張小小的紙條上寫着幾行簡單的字:“一個月前,京城中多位畫師陸續出城,至今下落不明,疑與今日之太子畫像有關。經查,曾有一畫師行至半路時不慎跌落山崖,僥倖未死,獨自返回。現已查明當日畫師所去之處乃是城外六十里處的亂墳崗。”
畫師、亂墳崗?如此說來,一定是那幕後主謀將那些畫師秘密帶出了城,在亂墳崗那邊找了一處隱秘所在,然後炮製出了那所謂的“前朝太子”畫像,以此激起百姓譁變的?
如果能夠找到亂墳崗內的畫師,甚至找到他們炮製畫像的地點,豈非就可以找到更多的線索了嗎?
想到此,百里傾雲一把將紙條攥在手裡:“無淚,你可會易容術?”
“會。”月無淚應了一聲,卻有些莫名其妙,“公主,您要做什麼?給誰易容?”
“我,你,還有初護衛。”百里傾雲沉吟着,舉起手中的紙條晃了晃,“夜姑娘說,太子畫像之事她查到了一些線索,就在城外六十里處的亂墳崗,我們立刻前去查看一下!”
“不可!”初寒醉立刻上前阻攔,神情頗爲凝重,“王妃,既有線索,屬下去查便是,您千金之軀,豈能輕易涉險?”
百里傾雲搖頭:“太子畫像之事如此緊急,片刻耽擱不得,有你和無淚在,不會有什麼危險。何況我們易容改扮之後再出城,更是萬無一失。若真的查到了什麼重要線索,豈非也可以爲王爺分憂解難?”
“可是……”
“不必再說了,”百里傾雲擡手阻止了初寒醉,邁步便走,“無淚,速去準備易容之物,我們儘快出城!”
“是!”月無淚答應一聲,自去準備所需物品。初寒醉無奈,只得提前吩咐一名心腹去安陽王府通知宇文瀟,去城外六十里處亂墳崗會合。
經過一番準備,月無淚將百里傾雲打扮成了一個普通的小姐,並且遮住了她傾國傾城的容顏。而她自己和初寒醉則分別易容成了丫鬟和僕從,同樣遮住
了本來的面目。一切收拾停當,三人立即悄悄從後門離開王府,走出不遠之後僱了一輛馬車,直奔城外亂墳崗而去。
因爲近日太子畫像之事,城中戒備森嚴,無論進出都必須經過嚴格盤查,一旦有任何問題都會招來一場牢獄之災。不過幸好初寒醉已在月華城中住了近二十年,對此處的每一寸土地都瞭如指掌,是以雖然駕駛着馬車,他卻硬是找了個隱蔽的出口順利出了城。
“總算順利出來了。”百里傾雲吁了口氣,心中頗有些後怕,“瞧各處城門戒備如此森嚴,我還真擔心漏了馬腳。”
“放心吧,王妃,”初寒醉呵呵一笑,順口應了一聲,“就算真的被守城侍衛攔住,他們也瞧不出什麼的。”
“嗯,”百里傾雲答應一聲,“既然已經出城,咱們需儘快趕往亂墳崗纔是。對了初護衛,夜姑娘經常幫王爺打探消息嗎?”
不知百里傾雲是隨口一問還是看出了什麼端倪,初寒醉心中不由一跳,盡力保持着平靜的口吻說道:“倒也並非經常,不過夜姑娘身處煙花之地,接觸的人比較多,自然能夠聽到比較多的消息。她又是王爺的……紅顏知己,王爺若是有事,也會找她幫忙的。”
“原來如此。”百里傾雲不疑有他,點頭應了一聲,突又想起了宇文瀟之前說的話,不由嘆了口氣,“也真是苦了夜姑娘了,明明早已有心愛之人,卻不得不委身青樓,更連與心愛之人的孩子都未曾保住……真希望她能儘快與心愛之人長相廝守,永遠幸福快樂……”
“王妃!您……”百里傾雲的話令初寒醉又是感動又是吃驚,忍不住低聲叫了起來,“你……你怎知夜姑娘早已有心愛之人?她的心愛之人不是……不是……”
“你說王爺?不是的。”百里傾雲自然不知初寒醉就是夜妖嬈的心上人,只知他對宇文瀟一片忠心,是以這些事情倒沒打算瞞他,“王爺說那不過是掩人耳目而已,其實夜姑娘另有心上人……算了,眼前還有更重要的事,這些事以後再說。初護衛,亂墳崗快到了嗎?”
“……很快的,王妃莫急。”初寒醉的聲音似乎窒了一下,才恭敬地迴應了一聲。
原來……王爺連這些都告訴你了嗎?那豈非是說王爺已經不再介意你的身份,真心願意接受你了?這倒是個好消息。需知從一開始,我便覺得你就是王爺命中註定的良人呢……
出城之後,初寒醉快馬加鞭,駕駛馬車來到了亂墳崗。將馬車停穩,他攙着百里傾雲下了車:“王妃小心些……”
“多謝。”百里傾雲下了車,擡眼向前看去,“好……好一個‘亂’墳崗啊……”
不錯,此處真不曾枉擔了這個“亂”字,亂得令人哭笑不得。且不說那叢生的雜草鋪天蓋地,入眼盡是一片片茫茫的枯黃,更不說各色樹木雜亂無章,枝節橫生,纏纏繞繞,令人眼花繚亂。單說那一座座顯然從不曾被人問津過的墳頭,大大小小、高高低低、圓圓扁扁,甚至還有些說不出形狀的,即使此刻還是青天白日,陽光明媚,卻依然驅散不了那股令人脊背發涼的森寒之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