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端木搖曳的分析,端木清俊依然不做任何肯定或否定的評價:“然後呢?你能得出什麼結論?”
“結論?”端木搖曳怔了一下,“父皇的意思是……雪族之人根本沒有必要隱瞞紅心草的剋星是地根一事,是不是?因爲他們沒有這樣做的動機……”
“可是如今的事實是,他們進京進貢之時,的確未曾提起這件事。”端木清俊突然微微地冷笑了一聲,目光陡然變得如利劍一般凌厲,“搖曳,對於這一點,你又怎麼說?”
端木搖曳眉頭一皺,脫口而出:“可是當初雪族人進京進貢之時,負責接待他們的人是二皇兄,除了他之外,別人並不曾在場。那麼雪族人是否提及了這一點,豈非就只有二皇兄知道嗎?他說有就有,他說沒有就沒有……”
說至此處,端木搖曳才猛然意識到自己這樣說豈不就等於在告訴端木清俊,一切都是端木搖塵搞的鬼嗎?既然雪族沒有這樣做的動機,那麼刻意隱瞞地根一事的人就變成了端木搖塵,而他隱瞞的目的,豈不就是……弒君謀反?
這個結論是不是太可怕了些?儘管自己早就知道端木搖塵一直不忿父皇廢長立幼,讓自己做了太子,因此曾幾次三番想要對自己下手,都被自己化險爲夷。但是在所有人面前,端木搖塵就是個與世無爭、溫和有禮的謙謙公子,從未對皇位流露出過一絲一毫的野心,即便說了出去,又有誰會相信自己的話呢?
見他突然住口,端木清俊卻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怎麼不說了?”
“兒臣……不敢妄言。”端木搖曳嘆了口氣,話語之中明顯有所保留,“雖然方纔兒臣的分析有一定的道理,雪族人應該沒有理由隱瞞不報,但那畢竟只是兒臣的猜測,或許其中還有什麼內情也說不定。”
這一次,端木清俊終於點了點頭,面上露出一絲淡淡的擔憂:“這也正是朕最擔心的地方。當初雪族部落雖然是主動歸順,但誰也不敢保證他們此舉沒有其他的目的。如果他們從一開始就是受人指使故意歸順烏蘭國,目的就是爲了今天呢?那麼他們就完全有這樣做的動機了。”
“故意?”端木搖曳聞言微微吃了一驚,登時覺得有一股涼氣順着脊樑骨刷的升了上來,“父皇的意思是說……雪族部落的歸順本身就是一個陰謀?他們根本就是爲了消除父皇的戒心,好趁機謀害父皇和兒臣等人的?”
“凡事都有可能,”端木清俊的目光微微地閃動着,閃爍着冰冷銳利的光芒,“搖曳你也知道,如今我們烏蘭國正在與金鼎國商議結盟的大事,一旦兩國順利結盟,對我們自是大大有利,但是對於那些不希望我們順利結盟的國家來說……”
端木搖曳一怔,隨即恍然大悟:“比如說……玉麟國?”
玉麟國乃是塞外諸國中最爲強大的國家,其綜合實力比金鼎國和烏蘭國任何一國都略勝一籌。但是如果金鼎國和烏蘭國結爲盟友,則兩國的實力之和便遠在玉麟國之上了。因此
從玉麟國的利益來說,他們當然不希望金、烏兩國能夠順利結盟,當然會伺機搞破壞了!
“正是,”端木清俊點了點頭,臉上的神情更加深沉,“莫忘記雪族部落原本是個完全獨立的部落,根本不屬於任何國家。當初他們突然主動找上門來表示歸順,朕就有所懷疑。但是這幾年來他們一直安分守己,按時納貢,朕才漸漸相信了他們歸順的誠心,誰知道今天就發生了這樣的事……”
端木搖曳不得不承認,身爲國君的端木清俊的確想得比他深,比他遠。雖然從他本心來說,他依然不相信這一切都是雪族人搞得鬼。因爲自從雪族部落歸順之後,他們的確表現得很滿足,很快樂,從未流露過任何不滿或者不軌之心。要說他們是受了玉麟國或者其他國家的指使來謀害端木清俊等人的,他實在是難以相信。
沉吟了片刻,端木搖曳才試探着說道:“那……父皇接下來打算怎麼做?派人去雪族暗中查探嗎?”
“查自然是要查的,不過此事必須暗中進行,決不能被雪族人聽到消息,望風而逃。”端木清俊冷笑一聲,猛的攥緊了雙拳,“朕會以最快的速度派出密探,前往雪族查找線索,一旦證實雪族部落的確存有不軌之心,格殺勿論!”
眼前陡然出現了哀嚎遍野、血流成河、橫屍街頭的慘狀,端木搖曳不由渾身一哆嗦,冷很也跟着涔涔而下。微微喘了口氣,他略略沉吟了片刻才小心地問道:“那……如果查證的結果完全相反,雪族人其實並不曾受任何人的指使、並無任何不軌之心呢?或者說,如果當初他們根本已經把紅心草的剋星是地根這件事告訴了二皇兄,可是因爲忘記或者是其他的原因,二皇兄又忘了將這件事稟告父皇……”
“你說搖塵?這怎麼可能?”端木清俊聞言,眉頭頓時皺了起來,“你也說這是人命關天的大事了,如果雪族人真的曾經提及此事,他怎麼可能忘記?難道他會有心謀害朕和你們幾個兄弟姐妹嗎?”
果然,父皇還是沒有看透端木搖塵的真實面目,那麼自己無論說什麼都沒用了。端木搖曳暗中嘆了口氣,面上不動聲色地點頭說道:“父皇說的是,二皇兄應該不會如此糊塗的,那麼這件事就必須從雪族開始查起了。”
端木清俊點頭:“這件事朕會派人去查。方纔將你單獨留下來,是要你務必對這件事提高警惕,並且杜絕此類事情的發生!你是烏蘭國的太子,這烏蘭國早晚是你的天下,你必須比所有人承受得更多!”
“是!兒臣謹遵父皇教誨!”端木搖曳躬身答應,暗中苦笑不已:是啊!如今我可不就是比所有人都承受得更多嗎?如今所有人都不相信二皇兄有害我之心,我又該去向誰傾訴?
“不過……”端木清俊臉上的神情突然緩和下來,變得笑眯眯的,“提起這一點,朕倒是想問問……你對金鼎國這位公主,究竟是什麼心思?”
端木搖曳一怔,繼而微微紅了一張俊臉,只是神情依然坦然:“
兒臣已經向父皇母后表明過心跡了,兒臣……十分喜歡五公主,希望能與她共結連理。”
“哦?哈哈哈!”端木清俊聞言,頓時開心地大笑起來,“你既對她有心,那應該對她表明心跡纔對,向父皇母后表明心跡有何用處?”
端木搖曳大喜:“父皇的意思是說,您不反對兒臣與五公主在一起?”
“朕爲何要反對?”端木清俊樂呵呵地說着,心情很是不錯,“五公主不止容顏絕美,氣質高貴,而且醫術精湛,更重要的是她爲人心地善良,賢良淑德……總之是佔盡了天下的好處,如此一個才貌雙全的妙人兒,朕只擔心自己的兒子配不上人家,有什麼理由反對呢?”
“那……”端木搖曳的眼眸中閃爍着喜悅而激動的光芒,迫不及待地追問着,“只要五公主願意與兒臣在一起,父皇是不是什麼都不會在乎?不在乎五公主過去曾經做過什麼,不在乎她在金鼎國中的時候如何……”
端木清俊呵呵一笑,搖頭說道:“過去不過去的,有什麼關係?瞧五公主如此心善,過去定也不曾做過什麼傷天害理之事。退一萬步說,就算她真的曾經做過壞事,只要她誠心改過就好了,朕也不是那麼古板固執的人。”
“多謝父皇!”端木搖曳聞言更是開心得險些蹦了起來,“有父皇這句話,兒臣就放心了!而且請父皇放心,五公主從過去到現在一直如此心善,從未做過一星半點的壞事!”
“那不就得了?”端木清俊微微地笑着,顯然對百里傾雲非常滿意,“總之你放心,只要五公主還是未嫁之身,不是有夫之婦,無論她過去曾經做過什麼,朕都願意成全你們!”
轟的一聲,彷彿一聲炸雷在耳邊炸響,端木搖曳被這句話炸得呆立當場,半晌沒有任何反應。不止如此,他臉上的血色也迅速退得乾乾淨淨,兩耳更是不停地轟鳴着,好不難受!
這……這怎的努力來努力去,最終還是死在了這最要命的一點上?父皇什麼都不在乎,甚至不在乎百里傾雲過去是否做過傷天害理的事,卻偏偏最在乎她是否嫁過人!
難道這一點真的那麼重要嗎?果如百里傾雲所說,端木清俊絕不允許一個已經嫁過人的女子成爲烏蘭國的太子妃、未來的皇后?如果是這樣,自己這段時間以來所有的努力又算什麼呢?
如今想來,當初百里傾雲堅持以“金鼎國使者”的身份進入烏蘭國,果然是再正確不過的決定了!想不到對於烏蘭國情和端木清俊這個國君,自己這個堂堂烏蘭國的太子、端木清俊的親生兒子,居然還不如百里傾雲這個外人瞭解得透徹!
很好,到了如今這個地步,究竟該如何是好?該怎樣才能讓端木清俊不再在乎百里傾雲曾經嫁過人這個事實呢?難道是因爲他還沒有徹底認識到百里傾雲的好已經到了足以令人不在乎一切也要留下她的地步?
既然這樣,那就繼續努力好了!總有一天,端木清俊會認識到這一點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