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看到表哥我很高興,但是,很快,我的心裡就有些沒底了,我本以爲表哥會呲我一頓的,因爲我下午在衚衕外看見表哥的時候,他的表情是怒的。
但是,沒想到,表哥看到我後卻只是語氣溫和地說了句:“曉永,怎麼纔回來啊,我都等你了半天了。”
“表哥……”
我這時候,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好像又回到了童年一樣,面前的表哥就是當初那個護着我,什麼好吃的好玩的都會先給我的那個表哥。我的鼻子一下子就酸了。
表哥說着話拿了顆豆根糖放在了嘴裡,還眨着兩隻眼睛看着我說:“看我幹嘛。”說話的時候嚼着糖的腮幫子還鼓鼓囊囊的,看着還挺可愛的樣子。
表哥說難得清靜這麼一天,結果,在院子裡幫我奶奶劈了一袋子劈柴後,就把大哥大放到了我奶奶的電視櫃上後就回屋睡覺了,到晚上吃飯的時候,我要去把他叫醒,結果我大姑說這兩天表哥都沒怎麼睡好覺,就讓他多睡會兒,什麼時候醒了再吃吧。
結果,那天表哥一直睡到了晚上八點多才醒的,他醒來後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去看他放在電視櫃上的大哥大,在他睡覺這段時間確實打過來好幾個電話,隨後表哥就走到外屋回電話去了。
我也只在正月裡見到過表哥這一次,其實,初二他也來了,只不過我當時也在我姥姥家了。
初五的晚上,我和爸媽就回家了,楊明也給我打了傳呼,告訴我明天他組織大夥兒一塊兒坐坐的。
初六早晨,我剛起牀就給程燕打了個傳呼,過了得有半個小時,程燕纔給我回的電話。
電話一通,我就問她:“怎麼這麼半天才給我回電話啊?”
程燕那頭還打着哈欠說:“我昨兒晚上打麻將打到兩點,你這麼早給我打電話幹嘛啊?”
我說:“楊明說今天一塊兒去飯店聚聚的,我尋思着給你打個電話,咱一塊兒過去的。”
程燕那頭一聽我說去吃飯,就說:“哎呀,不吃了,這兩天吃的我胃口都有點兒不好受了,今天一天就吃鹹菜疙瘩就饅頭了。就這事兒是麼,要沒別的事兒,我就先掛了啊,我再回去補個覺去。”
“誒……”
“還有嘛事兒啊?”程燕那頭有點兒不耐煩的問我。
“不是,一塊兒過去唄,大夥兒一塊兒熱鬧熱鬧唄,我尋思着小雅可能也得去。”我說。
“誰愛去誰去,我困死了,哎,不說了,我睡覺去了,掛了啊。”
還沒等我再說話,她那頭就把電話掛掉了。
沒辦法,我也只能自己過去了。
楊明定的飯店不是他乾的那家快餐店,而是一家規模還算不錯的菜館。
他在那擺了兩桌,我進去的時候大廳的桌上已經坐了差不多一半的人了,我一看,除了我們這幫初一的經常在一起的人去了,再有就是易慶偉、袁洋、徐亮、小九兒他們那些人了。
我一進去,魏坤就在靠裡的那一桌喊我:“哎,這兒啦!”
魏坤是和楊發、邢浩、申超他們坐在一個桌上的。楊明坐在靠裡的那一桌,和他一桌的我們這幫人裡也就是毛毛了。
我往那一坐,就小聲問魏坤他們:“誒,怎麼咱們倒坐在這桌了啊?”
魏坤說:“咳,一開始寶貝兒就跟我們坐一個桌的,把靠裡那桌讓易慶偉他們坐了麼,易慶偉非讓他過去的。”
我一聽,就瞅了眼楊發,問他:“誒,你怎麼不跟着過去啊。”
楊發手裡敲着筷子說:“我跟着幹嘛去啊,有毛毛跟着過去就行了,跟他們坐一塊兒哪於咱們哥幾個兒自在啊。”
“操,他就年前打工掙了那點兒錢,夠今天咱這一頓造的麼?”我瞅着桌子上已經擺好的西鳳酒說。
楊發說:“就他那點兒錢夠喝碗燙的麼,我伯跟我嬸兒年前那段時間沒少賺錢,介不臨出門了又給他撂下不少錢了麼。”
“誒,兆年怎麼沒過來啊?”這時候楊明走到我跟前,扶着我椅子背問我:“誒,兆年兒怎麼沒過來啊?”
我一聽,就扭頭衝他說:“我不知道啊,你給他打電話了麼?”
“打了啊,我還尋思他得跟你一塊兒過來了。”楊明說。
“沒有,我也是昨天晚上剛到的家。”我說。
楊明點了下頭,琢磨了一下,就說:“那我一會兒再給他打個電話吧,今個兒大家夥兒都湊一塊兒了,能不少人儘量的就都攢齊了。”
我說:“那你先照顧人去吧,我一會兒出去給他打個電話就得了。”
“也行。”楊明說完,就回到他剛坐的那桌了。
“抽菸。”楊發說着,就拆開了一盒紅塔山。
魏坤嘖嘖了兩下,說:“介就是不一樣啊,我過年倒是抽了好煙了,就是沒頂住,初二就都抽沒了。”
我接過楊發遞過來的煙,叼上後,就站起來要給四輩兒打電話去。
就在這時候,門口進來了倆人,我一看,走在前面的竟然還是崔福生,而在他旁邊的就是和他總在一塊兒的那個大志。
崔福生一進來就嚷嚷:“呦呵,我來晚了啊,來晚了,大夥兒都坐着啦!”
我裝作沒看見他,從旁邊繞過去,出了大門。
出大門後,我還回頭瞅了一眼,就見崔福生和大志直奔楊明那桌,找了倆空座就坐下了。
操,他倆怎麼過來了,看崔福生進來那意思,他倆人應該是被請過來的。這楊明的腦子是抽了啊還是怎麼的,今個兒是我們這幫不錯的坐一塊兒聚聚的,怎麼這日子還把崔福生給叫來了啊?要說徐亮過來有情可原,可崔福生也過來了,這大過年的不是堵心人麼。
我憋着氣出門找了電話亭給四輩兒打了電話,我想了想,就先給他家裡打了個電話,結果,還真有人接了。
電話一通,我聽見真是四輩兒接的,就說:“輩兒,怎麼還在家了啊,寶貝兒今個兒請客不知道啊?”
“知道啊,我這不喝多了麼,腦袋還嗡嗡的了。”四輩兒說。
我一聽,就問他:“嚯,你還有喝多的時候啊,少見啊?”
“咳,嘛喝的我估計是假酒,別人送我爸的,當時喝着還沒嘛問題,喝完了就覺着上頭了,我操,腦袋還疼了現在。”四輩兒說。
我問他:“我操,那你還過來不過來啊?要不喝點兒酒透透(透透,當地喝多了酒,轉天再喝叫透透,據說能緩解一下)的。”
“還喝嘛啊,我在家躺會兒得了,你告訴楊明就說我不過去了,實話實說就行了。”四輩兒說。
“那行,誒,對了,跟你還說個事兒。知道我剛看見誰過來了麼?麻痹的,崔福生跟那逼大志倆人來了。”
“是嗎,他倆幹嘛去啊?”
我說:“我哪知道我,我就是出來給你打電話的功夫,正好看見他倆進去的,還尼瑪跟寶貝兒坐一個桌上了。”
四輩兒那邊頓了一下,就對我說:“哎,你就照你的酒喝,知道麼,別多說話,我問你,今個兒去的還誰啊?”
“除了咱們這一幫,就是跟寶貝兒不錯的袁洋、小九兒他們幾個,徐亮、易慶偉也來了。”我說。
四輩兒聽我一說,在電話那頭沉了會兒,就說:“嗯,你就照我說的,別多說話,知道麼,看看嘛意思的,別你媽喝點兒酒就犯狗脾氣。”
我一聽就笑了:“操,我多怎犯你媽狗脾氣了啊,別老拿我找樂啊,跟你急。”
“行了,先撂吧,下午我起來再給你打電話的。”四輩兒說完就把電話掛了。
我回到了菜館,把四輩兒來不了的情況和楊明他們說了,在說話時,我還故意瞅了崔福生一眼,崔福生看着倒是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小嘴兒總是抿着的似樂非樂的樣子。我看着他這副模樣就覺得他挺欠抽的。
當回到了我坐的座位上時,菜已經都上了幾道了。
魏坤這時候正夾着香酥雞翅往嘴裡塞了。
我一拍他胳膊,差點兒還把雞翅打掉了。
魏坤捂着嘴就衝我挺不樂意的說:“幹嘛啊,樂意吃自己個兒夾啊,打我幹嘛啊!”
我瞪着他說:“吃你媽嘛啊,就你媽知道噇。”
“我不吃還看着啊。”說着話,魏坤一指桌上的人:“介不都吃了麼,介嘛人捏。”說完,又低着頭往嘴裡塞了。
楊發這時候瞅着我挺不樂意的說:“咳,他吃就讓他吃唄,來了不就是吃的麼,你介是跟誰啊。”
“誰都不跟,行嗎。”我說着自己從桌上煙盒抽出了一根菸點上了。
魏坤這時候還一邊吃一邊衝楊髮指着我,說:“有毛病。”
“快吃你的吧!”
我這句話說的聲音有些大了,我餘光看見楊明這時候在另外一桌扭頭瞅了我一下。
要說我最看不起的人就那麼幾個,第一就是黃祥了,第二不用問,那就是仨豹子,第三就是眼下坐在我旁邊那桌的崔福生了,我感覺我這輩子都不會和崔福生這樣的人成爲朋友的,可偏偏今天楊明請客他卻來了,這讓我心裡非常的彆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