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個小娃娃,年紀小小就滿口胡話,孫淼是誰你查過沒有?”林世才嗤之以鼻,直接把我給架到了他的脖子上,我從小到大也沒再誰的肩膀上坐過,這還是頭一回。
雖然我是知道他想讓我不要輕舉妄動。因爲這個姿勢我自己下不來。
林世才把塑料袋給大打開,倒出來一條魚,是那種比較便宜的肉卻很多沒有什麼營養價值的魚。
魚還活着,他用刀背狠狠的砸了那魚腦袋兩下,魚就不動彈了。他騰出一隻手拿出來煙盒,我看他這手髒的也不好拿煙,就伸手給他拿了煙盒倒出一根菸來,塞進他嘴巴里順便幫着點了。
“這樣討好我也沒用,你說說這孫淼讓你來跟我說什麼了?”林世才叼着煙,含糊不清的開口問。
“他讓我過來跟你說一聲對不住。”我的話音剛落,他砍魚頭的手一頓,隨即就笑了:“他有什麼對不住我的?”接着刀起刀落,魚頭就被砍了下來。
他的動作很利落,看的出來他的手勁很大。
我沉默不語。
想起了那時候附身到林世才身上的孫淼的回憶。孫淼給人給打死了,林世才護着孫淼,兄弟之間的感情哪裡是我能說出來的?這一聲對不住也是矯情。
我沒想到的是林世才竟然還照顧起來了孫淼的媽媽。
“孫淼的媽媽一直都是看不見的嗎?”我小聲的問他。
“沒有,我們上高中的時候纔開始看不到的。孫淼死了之後她的眼睛更加變本加厲了。我出來的時候她基本上已經瞎了。”
林世才麻利的把魚給醃好了,然後又去洗菜。大白菜,胡蘿蔔,還有一塊肉,一條魚。他的動作很快,顯然是經常做這樣的事情。
我沒事做又下不來,這樣坐着挺累的就伸手趴在了他的頭上,“你說你剛出來?去哪兒出來?”
我感覺我隱約捉到了一些重點。
“吃牢飯剛出來唄,還能怎麼樣?”林世才冷笑了一聲,然後切肉。
“吃牢飯?爲什麼會吃牢飯?”我趕忙又問。
“你這樣子很容易讓我以爲自己是在跟一個成年人說話的小鬼。”林世才把切好的肉放在了一邊缺了一個口的碟子上,擦了擦汗。
我本來就不是小孩,雖然現在這小孩子的模樣。當然這個事情不能告訴他,因爲就是告訴他了他也不一定會覺得是真的,興許還會用那種看神經病的眼神看着我也說不準。
“告訴我唄。”我伸手拍了拍他的腦門,一手都是汗水。
林世才抽了一口煙吐出來,然後把青菜給切了,“如果你是那邊的人,應該知道這事情的。不過再說給你聽也不是不行。孫淼被殺的那天我也在。”
我知道你在,因爲我親眼看見了。
“你伸手摸摸,我腦袋上有個疤,現在不長頭髮的了。”林世才把切好的菜給丟進籃子裡,然後開始拍生薑和蒜頭。
我低頭一看發現還真是有,很長,至少有八公分這樣。
“這是護着孫淼的時候被人揍的?”
“嗯,是。”林世才喘了一口氣,“孫淼的死一方面是因爲木薇,一方面是因爲木薇的男人。”
木薇……果然是跟她有關係。
“不過其中的門道我是不知道的,因爲我被控告殺害了孫淼,被判刑了。當時因爲是學生,又沒有直接的證據,再加上我身上也有傷,判了三年。”林世才把拍好了姜蒜之後熱鍋,他們的鍋是那種很大的鐵鍋。
鐵鍋下面是是那種使用燃氣的。其實還要一個竈頭是放煤球的。我除了小時候見到這樣的竈頭之外就再也沒有見過了。
林世才熟練的倒了油,然後把蒜丟進去爆香,接着放了菜進去,翻炒。
一股子蒜香味兒撲鼻而來,很香。
想要救自己的好友倒是還把自己搭進去了這事情我還是頭一回聽見。這樣被誣陷他也沒辦法吧?
“出來之後我就回來這裡了,沒有文化坐過牢,我去哪兒都被人給唾棄,所以只能搬磚。”林世才嘴裡的煙已經燃到了菸屁股下去了,“我以爲一切都塵埃落定了。但是每次想到木薇的男人讓人找上門來。”
“爲毛要找你們?”我聽着有些來氣,把人害成這樣子了,還想怎麼樣?
“爲了一個東西。我沒有,他們硬說我有。反正我就一條命,不怕死。他們來的時候我就操起菜刀出去,我就是殺人犯,所以我一點畏懼都沒有。”
林世才吐了嘴裡的菸屁股,用鞋子狠狠的碾了一下,然後盛了青菜出鍋。
洗了一下鍋又炒胡蘿蔔炒肉。
“你們來是不是也爲了那東西?”林世才終於是問道了重點,我並不是爲了什麼纔過來的,但是他現在顯然是不相信。
“我不知道他們要找什麼,但是我他讓我給你帶一個東西。”我這樣說他應該會比較信服。
林世才的手一頓,然後繼續翻炒胡蘿蔔炒肉,“他讓你帶什麼來?帶遺言嗎?”林世才嗤笑了一聲,放了點鹽進去。
“這個。”我把牡丹盒子給拉了回來,然後翻找了一下拿出來了那個粉色的淚滴一樣的吊墜,放在他的面前晃了晃。
林世才的炒菜的手立刻就頓了下來,然後一把把火給關掉了,我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從肩膀上給拉了下來,“這東西你是在哪裡找到的?!”
他質問我。
“孫淼給的。”我被他一把卡住了脖子,說話有些困難,這傢伙的手勁實在是太大了,幾乎要把我的喉嚨給拗斷了一樣,疼的我的說不出話看來。
興許是感覺到了我說話一字一頓的,林世才才把手給鬆開了,一雙眼睛陰鷙的看着我,“再給你一次機會,這東西你是在哪裡找到的?”
“孫淼給的,真的……”我都快疼死了這傢伙都不見放手,疼的我呼吸不過來,難受的要命。
“孫淼怎麼可能給你這個?!孫淼早就死了!之前你跟我說的那些我就當做是小孩子胡話或者是你在試探我,但是!現在!你趕緊告訴我這玩意兒你是在哪裡弄到手的!”
我感覺我的腦袋都要缺氧了,難受的不行,尋思着這人要是力氣再大一些估計我就要掛掉了。
“快說!”
大哥,你這樣我很惆悵啊!我喉嚨被你給掐着你叫我說什麼?
我尋思着這樣下去不是辦法,肯定會被他給掐死的,我要想個辦法掙脫他的手才行,我的手還有些力氣,摸索到了一張掉出來的百姓公,希望我裡面的硃砂沒有摔壞,不然又要浪費我一批百姓公。
我的運氣十分背,一拿就拿到了一張沒什麼卵用的平安符,正想再多拿幾張的時候,林世才毫無徵兆的就鬆開了手了。
我正奇怪呢,他的手有些發顫的把地面上的一張百姓公給撿了起來,睜大他那雙陰鷙的眼睛,“這是你的東西?”
“嗯。”我咳嗽了兩聲,揉了揉自己的喉嚨,有些甜絲絲的,不知道是不是嘴巴出血了。
“你怎麼會有這東西?”林世才狠狠的看着我問。
我艱難的吞了一口唾沫,“這是我畫的,肯定就在我的身上。”不然呢?再說了薛家的符紙不是誰都能照着畫的,我畫的符紙還有防僞標識呢。
“這也是你的?”林世才從懷裡掏出一個錢包,黑漆漆的佈滿傷口的手才破錢包裡翻找了一下,然後找出來了一張泛黃的有些發皺巴的紙張,他一攤開我的眼睛就睜大了。
我的孃親,這上邊怎麼會是我畫的?
我立馬尋思着,我之前是在什麼時候畫過符紙,立刻就想到了第一次進入到孫淼的記憶裡,他幫我寫了檢討,我把這張隨手畫的複製了給他。
這是什麼個情況?我做的事情難不成會影響真實的世界嗎?
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我吞了一口口水,喉嚨還有些發疼,一臉懵逼的看着林世才,我自己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是你畫的沒錯了……”林世才搖搖頭,“你的東西……”
“這東西真的是孫淼讓你給帶過來的?你還記得什麼嗎?”林世才這會才真正的肯信任我,問了我好多的問題。
“他說讓我把這東西給你,然後跟你對不起,還讓我過來看看他媽媽是否安好。”我回想了一下,好像是這樣的沒錯。
“那他呢?”林世才又問。
“他往生了。”那時候門打開了,執念也消失了,應該是往生去了。
“啊,這樣……這樣挺好的。”林世才點點頭,然後接過來我手裡的那粉色的吊墜,看着看着,他竟然就哭了。
我一句話都插不上,他就握着那隻粉色的吊墜,頭埋在雙手致中,低聲的哭着,那種隱忍的哭聲,很淒涼。
我這個時候不知道應該說一些什麼,就跟坐在地板上看着他哭。
人一輩子總是會有那麼一兩個摯友,男人身邊總是會有那麼幾個好兄弟。他是把孫淼當做好兄弟來着,不然也不會坐牢之後還出來照顧孫淼的媽媽。
得好友如此,夫復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