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宗晟的臉一直都這麼臭着,害的我吃飯都小心翼翼的。他應該是看出來我的謹慎,往我碗裡夾了幾片豬肝:“多吃點,今晚上跟着我們要是累了,就跟我說。不要自己硬撐着。不是說爲你,你也要爲孩子着想。”
我重重地點頭。
吃過飯,天也黑了。冬天天黑總是比較快。走出聚福園,醫院那邊已經燈火輝煌了。宗晟還是臭着那張臉,牛力帆走到我身旁,一邊跟我說着:“叫魂不像以往那些法事。真正做法事的,很少會有在三更半夜進行的。除非是一些特定的事情。叫魂不會半夜叫,一般都是天剛黑的時候。叫魂很容易的,就是跟她說話而已。優璇,你肯幫忙真的謝謝你了。”
回到醫院,我們直接進入了病房。病房的角落已經放着不少東西了,看來他們在白天就已經做好了準備。而這間病房裡只有沈涵一個病人,我們行事起來也容易一些。走進病房,走在我前面的宗晟突然停下腳步,我差點就撞到他背上。他舉手做了一個手勢:“站在這裡不要動。”我一頭霧水,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呢。就這麼聽話地站在那不動了。他來到病牀邊,我也看了過去。
在病牀撒花姑娘,沈涵雙眼無神地躺在牀上,蒼白的臉和白色的牀單都快差不多了。沈涵媽媽看到我,靠了過來,輕聲說道:“今天護士裡給她打了針,才睡了一個多小時。”
宗晟從病牀下拎出一張椅子,放在門旁,遠離病牀:“你坐在這裡。一會讓你說什麼,你就說什麼,別亂說話。”
沈涵媽媽也注意到了宗晟的態度,低下頭,也沒有說什麼。這一點跟以前的她,根本就不一樣。上次見到她的時候,就算是被我們嚇得連夜逃跑,但是穩定下來之後,那種傲氣又回來了。現在是她,已經爲了這個孩子,就連那種驕傲都放下來了。
牛力帆打開了病房中的所有窗子,還對沈涵媽媽說道:“一會把門窗都打開,不要關上。我們下樓做法事,一會會帶着審沈涵上來的。阿姨,”牛力帆頓了一下之後,才說道,“我們現在也不能確定,沈涵這個情況是因爲丟魂還是,腦子出問題了。如果是丟魂的話,做過法事之後,明天就能好起來。但是如果是腦子出問題了的話,這個明天好不了。你也要有個心理準備。”
“我知道,你們能幫試試就行。能不能好起來,就看她的命,和老天爺的意思了。”
我還以爲是要在病房裡做法事呢,原來是要下樓去的。也是,要是在病房裡做法事的話,護士肯定不會讓的。
那邊,宗晟和牛力帆拎着東西也下了樓。牛力帆是頭也不回的急着下樓去了,而宗晟卻叫了我一聲:“你跟上。我們去哪,你去哪,別掉下了。”
我趕緊也起身跟上他們。下了住院樓,宗晟拿出了羅盤,繞着那住院樓走了半圈,又看看樓上的病房,才確認了位置。
宗晟看着牛力帆,牛力帆看着我,剛要對我說話,宗晟就說道:“你自己來,沈涵只負責說話。”
牛力帆似乎有些爲難,但是還是頓了一下之後,就說道:“行!”
牛力帆從帶着的那些東西里拿出了一盞小小的白色的燈籠,把一小節白蠟燭放了進去,固定好,再點上了蠟燭。
蠟燭光亮起來的時候,我才發現這個燈籠上,有着血寫着的一個八字。估計着應該是沈涵的八字吧。不知道是不是因爲那些血液是從密室中帶出來的緣故,看上去並沒有凝結,一直泛着血光。而且還有一些血珠從那八字上流下來,顯得特別的詭異。
牛力帆對我說道:“優璇,你現在就開始跟沈涵說話,一直說,跟在我的燈籠後面,我朝哪邊你就朝哪邊。一直說話,想跟她說什麼就說什麼。叫她回來,叫她跟你走。我沒有叫你,你都不要停下來。說的話重複的也行。開始了啊!”
我有點緊張的看着宗晟,宗晟也說道:“沒關係,燈籠是他拿着的。叫魂就是一種磁場的對接。現在沈涵沒有完全排斥你,在我們這些人中,她對你的親近,比我們都明顯。不管能不能叫到她,你只要一直跟她說話就行。要是引出什麼鬼怪來,那也是那燈籠的人承擔着。”
宗晟的話,讓我看向了牛力帆。既然是拿着燈籠的人有危險,牛力帆還那麼堅持着要這麼做。
開始了,這點沒有讓我深思下去。
牛力帆拿着燈籠,稍稍舉高,左右慢慢的晃着,晃了幾次之後,突然回頭看着我說道:“說話啊!開始了!”
“哦。沈涵,沈涵,你回來吧。現在已經沒有人傷害你了,你好好的,沒有人能傷害你了。那些事情都已經過去了。你快回來吧,最痛苦的時候已經過去了,接下來就是幸福的開始了。”我剛說完這句,牛力帆就開始轉方向裡面。我記着他跟我說的,我要在他身後,他轉我也轉。趕緊邁了一步,跟在他的身後。
“沈涵,沒事了,都過去了。你回來就能跟着你媽出國了。想想國外的日子,想想那些外國大帥哥。沈涵,別去想曾經發生了什麼,只要想着未來的幸福就好。”
這個時候,也不過是晚上的八點多,住院部附近還有着不少來來往往的人。也有人看向了我們,但是也只是看着,然後快速離開。沒有說什麼。
第一次轉方向,第二次轉方向,第三次轉方向,我被轉得有點亂了只知道,要跟在牛力帆身後,根本就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轉的。不過看着他轉的動作那每次轉動的角度,在轉了七次之後,纔算是看明白了一點。他一共轉了八個方向,雖然順序很亂,但是每個方向的角度都是固定的。剛纔宗晟看羅盤的時候,我也聽到他小聲問,住院部是正的坎吧。他們應該是按照八卦來轉的,正好轉了七次,就是對着八個方向,都叫了。
然後我們開始往住院部裡面走去。走了幾步之後,宗晟跟在我身後,低聲說道:“繼續說話。”
我看着我們都應走進住院部的大廳了,那裡有保安,有護士,還有不少的病人家屬。這麼多人在,要是繼續說話不是會很丟臉嗎?不過看着前面那晃着燈籠的牛力帆,他都沒覺得丟臉呢。而且這說不定能把沈涵救回來呢?我也就鼓起勇氣,厚着臉皮說道:“沈涵,回來了吧,跟我們上樓,不會再有痛苦了。”
牛力帆帶着路,他並沒有走向電梯,而是直接走向了樓梯。雖然說病房所在的樓層並不高,但是這個時候,走樓梯還是挺恐怖的。我們在上樓的時候,也遇到了一個從樓上下來的老太太。她在轉角那看到了我們,“哎喲!”一聲,趕緊躲到了安全門後面去了。
我也能想象到那老太太的恐懼。想想,好端端的想着走個樓梯。從安全門裡出來沒聽到了我的聲音:“回來吧,不會再有痛苦。”正好是轉角也看不到人,就聽着聲音。然後就看到一盞白色的燈籠在那晃悠悠的上來了,燈籠上還有這沒有乾枯的血跡,寫着一個八字,那些血跡還在往下流,甚至滴下來。
這要是我看到了,我也趕緊躲起來吧。
我們就這麼慢慢走到了樓層,走出安全門。但是在出了安全的時候,宗晟幾步快步走過我們身旁,朝着前面護士站走去。他那高大的身軀,往護士站門口一站,擋住了護士的視線。一些家屬看到了我們,也都先躲在病房裡沒有出來。有個從病房裡出來的護士看到了我們,急着叫道:“哎!誰準你們在這裡搞這種的,趕緊滅了滅了!”
宗晟又快步過去了,直接給了那護士一個壁咚。而同時,我從他們身旁走了過去,輕聲說道:“沈涵,走,就在前面,你就在前面病房裡呢。你已經好多了不會再有痛苦。”
我還是沒忍住回頭看了看宗晟。我不是怕他那個姿勢,直接對着小護士就親下去,而是怕他嚇着人家,人家慌着動手打他。不過我並沒有看到後來怎麼樣了,因爲牛力帆已經轉彎走進了病房中,我也只能跟着進去了。
病房中,門窗都是大開着的,沈涵媽媽有些拘束站在病房的角落裡,卻又緊張的看着我們。沈涵應該是已經睡着了。這三天以來,她也只睡了兩個多小時,現在終於自然睡着了。
牛力帆解開了那個燈籠,在手裡扭了一下,燈籠就整個燃燒了起來。只是那麼白色紙上的血跡,卻沒有馬上燃燒。
在燈籠然燃燒的時候,牛力帆也把那燈籠放在了地上,讓它自己燃燒。
我並不知道這樣算不算成功了,沈涵會不會好起來。不過以往看到的,這種燭光都會變顏色的,這一次沒有變顏色啊?
牛力帆看着燈籠已經全燒完了,就連那溼的血跡也燒光了,他才用手指捏着那灰,直接擦在了沈涵的鼻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