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猜猜。”我道,“這批好手的外號,是不是全部帶個‘鷹’字?”
“雖然不對,可也差不遠。”凌則虛道,“鷹、隼、鷂、鵠、鷲、鴻、雕、鵬、燕……全都是帶‘鳥’的。”
“這鷹神宮的口味還真夠獨特。”我笑道,但旋即轉爲凝重:“可這樣一來,在雞公山劫鏢的人,九成九就是鷹神宮的人了。”
“我猜也是。”凌則虛道,“不過,至少和馮鬧天無關——他在十來天前回到西方絕境,就沒有再出來。”
“那你還查到什麼?”我問。
“我沒有再查下去。”凌則虛搖頭道,“一來,江湖賭鬥不在我管轄範圍,二來,那鷹神宮……我管不了。”
說到這裡,凌則虛臉上露出了一絲驚懼。
沒錯,驚懼。
在西方絕境到底發生過什麼事情,能讓縱橫大漠十餘年,每日與死亡爲伍的唐騎指揮使僅僅是想起,便會感到害怕?
“爲什麼?”我問。
“因爲……我根本就去不了鷹神宮。”凌則虛道。
“去不了?”我更糊塗了。
“沒錯,鷹神宮就建在一處荒原之上,遠遠望過去十分雄偉壯麗。”凌則虛回憶道,“不過我足足走了三天,三天都走不過去。”
“是不是迷路了?”我猜測道。
“迷路?鬼打牆?縮地術?”凌則虛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在那三天裡,我片刻都沒有閤眼,鷹神宮就立那裡,無遮無擋,一片平地。”
他舔了一下嘴脣。
“後來,我往回走,半天就回到了當初出發的村莊。”凌則虛說完,重重嘆了口氣。
真的這麼神奇?
“能在絕境裡建宮殿,這本身就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我道,“不過他鷹神宮再厲害,不還得往外羅致人手?被鷹神宮派出來的人,咱們還是有辦法對付的。”
“不錯。”凌則虛道,“可當前最重要的事情,還是把失蹤的鏢隊找出來——天鷹堡的人已經死了,但他們還有希望。”
“那你對雞公山事件,有沒有什麼頭緒?”我道,“如果能查出那些白骨泥人的來歷,說不定就能抓出幕後兇手了。”
“根據你的說法,查勁已經看出了一些端倪,你我卻都沒聽說過類似的事情。”凌則虛道,“估計是泥人的歷史太過悠久,只有老一輩的江湖人物才知道。不過這事好辦——我馬上傳訊,讓人去問清揚鏢局的總鏢頭,應該能得到一些消息。如果實在不行,那就再翻查一下近百年的武林大事記錄,畢竟白骨泥人這種事實在太驚悚、太離奇,查案嘛,越獨特的事情越容易查。”
說做就做,凌則虛馬上取出紙筆,開始寫小紙條。
“那關於天鷹堡的事情,你怎麼看?”我又問。
“從你說的情況判斷,事情可能是這樣——天鷹堡爲了省下三千萬兩,把你們的鏢隊給劫了;可一轉頭,就遇到鷹神宮的人脅迫他們加入,天鷹堡誓死不從,結果真的全死了。”凌則虛道。
說到底,就是狗咬狗!
“我也這麼想。”我點頭道,“只是不知道天鷹堡事件的主謀,和雞公山劫鏢案的主謀,是不是同一個人?”
“想弄清楚這個,我們得……”凌則虛道。
“去天鷹堡!”我和他同時道。
嘎噠、嘎噠。
蹄聲飛揚,
我再一次踏上了通往天鷹堡的道路。
“聽那秋郡太守說,他派了大批兵卒到天鷹堡駐守。”凌則虛道,“一般人根本不懂保護案發現場,那裡的線索可能被破壞得厲害。”
“別的線索可以破壞,但鏢車總該在吧。”我道,“那麼重的東西,如果沒人吩咐,應該不至於搬走。”
“就算搬走了,也容易查。”凌則虛道,“如果被鷹神宮的人弄走,那就更好了——正好順藤摸瓜,追查他們的底細。”
“哈哈,有老哥出馬,這案子基本上就破了。”我道,“就算鷹神宮有什麼高手攪局,大不了我從蘄州調集大隊人馬過來,圍毆他丫的!”
“你想從蘄州調人過境,怕是沒這麼容易……”凌則虛皺眉道,“等等!那是什麼?”
我順着凌則虛的視線望去,只見遠方升起一股濃煙,翻騰不息。
“不會吧。”我心中一驚。
“很有可能。”凌則虛冷笑。
我們立即快馬加鞭(只是形容詞啊,實際上我騎小黑從不用鞭),在最短時間內趕到了天鷹堡。
下了一道斜坡,但見前方烈焰沖天,不光天鷹堡,附近茂密的草叢亦熊熊燃燒,方圓百丈之內生人勿近。
在火場附近,有百餘名兵卒正在袖手旁觀。
“你們還不救火?”凌則虛叱喝道。
“這麼大的火,如何救?”爲首的兵長回道,“你是何人?”
“本官乃唐騎指揮使凌則虛。”凌則虛當即亮腰牌,報字號。
“原來是凌大人。”那兵長連忙躬身行禮,“不知道凌大人來此何事?”
“本指揮使奉旨調查天鷹堡滅門血案,劉長鈞沒通知你?”凌則虛道。
“尚未接到通報。”兵長道,“凌大人不如先到四周轉轉,我馬上派人去查問一下?”
“通報個屁!”凌則虛劈頭暴喝,“本指揮使奉旨查案,哪有耐心等你們問來問去?這天鷹堡乃案發重地,你負責看守,竟然把它燒了,該當何罪?”
兵長一個哆嗦,頓時跪倒在地。
“凌大人,這不是我燒的,我……我也是摸不着頭腦啊。”兵長戰慄道。
“當然摸不着,因爲很快就要掉了。”凌則虛冷笑道。
“你還跪?”我在旁道,“這天鷹堡就是你的命啊,都馬上要燒到脖子了。”
“快,快快快快快!”兵長如夢初醒,跳起來大喊。“都去提水,救火!”
兵卒們終於活動起來,也不知道從哪弄來的盆桶鍋瓢,往附近的溪流、暗井打水,拼了命的往火頭處鋪灑。
但並沒有任何卵用。
這場火實在太大,大得光憑人力根本無法撲滅,只能眼睜睜看着天鷹堡一點點被烈焰吞噬,化作一片瓦礫焦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