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然記得,那個出現在天井院裡的紅衣女鬼,她的紅裙子浸了血一樣赫然出現在我眼前,還有桌面上突然現出來的血跡。這麼詭異的景象,我就是想忘記也難啊。
“怎麼回事?她有在學校害人嗎?”我連忙問程潔。
程潔搖搖頭,“那倒沒有,只是那天有人看到了她,被嚇得進了醫院,現在還神志不清的呢。”程潔如是回答,“我是沒有見過,但是聽別人說的,應該就是她,校領導都明令禁止不許打架散播謠言,說被嚇傻那個是最近壓力太大。出現了幻覺,學校並沒有鬧鬼什麼的。要是發現有人私下裡還議論這件事,是要受懲罰的。”
我點點頭,那次在學校,姜晏清就跟我說過,一定是死了之後陰魂不散的冤魂,徘徊在學校裡不肯走,他還提醒我,我的體質問題,一定要小心成爲那個女鬼的目標。
再看到江城大學四個大字,我涌起一股極強烈的歸屬感,只是不到一個月沒有回學校。我卻覺得過了好久,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我都有點難以消化了。
因爲陸湛君一直在家裡養傷,見我要回學校,他也坐不住了,非要回去,姜晏清倒沒說什麼,所以我們四個人便是一起去學校的。
我還坐在以前的位子上,沒想到第一天就不安穩,我正專心致志地聽姜晏清一本正經地講課,卻突然覺得手肘下面黏糊糊溼漉漉的,等我低下頭。就看見桌子上慢慢現出來一行血字:你終於回來了。
我心中大駭,第一反應就是那個紅衣女鬼,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她一直在等我回學校來?
不過片刻以後,我的心情就平復了下來,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且不說我跟她無冤無仇,就算真的有什麼牽連,我現在先天之氣已經小有成就,一般的鬼魂也近不了我的身。
我拿出紙巾,將桌面上的血字擦乾淨,淡定地繼續聽課。
可是不知道爲什麼,我突然覺得脖子和腿很酸,像是有什麼重物壓在我腿上和脖子上似的。我握着拳頭輕輕敲了敲腿,還以爲是自己坐姿的問題。就稍微做了下調整,卻沒想到那股酸澀越厲害了,讓我越發覺得莫名其妙。
除此之外,我回學校的第一天,就是將所有落下來的功課仔細地看了一遍,可能是最近看陰冥典鍛煉出來的,我很容易就能背誦並且自己理解了,很輕鬆。
中午臨近放學的時候,一下子接到了兩條短信。
一條是姜晏清的,一條是陸湛君的,內容卻驚人的一致:放學在教室等我。
於是我和程潔一起,邊收拾東西邊等着他們兩個來找我們。
程潔說,“姜老師和陸湛君本來就是這個學校的風雲人物,這下好了,滿滿,你以後想低調都不能了。”
我撇撇嘴,就聽見教室門口傳來對話聲。
“姜晏清,你也是來接滿滿的麼?”是陸湛君的聲音。
姜晏清沒有回答他,直接就走進教室,來到我身邊,“阿滿,走吧。”
那麼自然,那麼溫暖。
我揹着包站起身,牽住姜晏清的手,對他一笑,“走吧。”
姜晏清牽着我轉身就要走,陸湛君攔在面前,很受傷地說,“滿滿,你好歹也理我一下呀。”
“哦,好,走吧。”我說。
陸湛君臉色頹然下來,沒說話,靜靜地跟在後面。
出了教室,我就放開了姜晏清的手,畢竟現在是在學校,還是要注意一些的,姜晏清現在尊重我的意見,也沒有說什麼。
陸湛君見我們不再手牽手,就快步走到我身邊來,與我肩並肩,笑盈盈地叫我,“滿滿。”
我對他笑笑,正要說話,姜晏清突然開口,“陸湛君,你現在能跑能跳,傷應該好了吧?如果好了,就回……”
姜晏清話沒說完,陸湛君就捂着心口,“哎呦哎呦”地叫喚個不停,“我心口好疼,真的,我還要再休養一段時間才行。”
我無語地看了眼陸湛君,他厚着臉皮對我笑。
回到家,奶奶已經做好了飯,璟修已經急不可耐地坐在飯桌前了,拿着筷子敲碗,見到我們就抗議,“阿滿姐姐,姜大哥,你們再不回來我真的都要餓死了。”
“對了,我竟然忘記了……”陸湛君接着璟修的話頭說道,“上次答應滿滿給璟修你打條青龍吃,璟修,等哥哥傷好了,就給你打一隻,好不好?”
璟修張着黑溜溜的小眼睛,驚喜地望着陸湛君,“真的嗎?你真的能打到青龍?”
陸湛君笑着點點頭,“嗯。”
陸湛君在對戰的時候,曾經化爲一條會噴火的金龍,我想也許他真的有本事,是我一直不太相信他的實力。
今天不知道怎麼回事,比平時要累很多,吃完了飯,我便拉着姜晏清進去午睡,陸湛君一直可憐兮兮地看着我們上了二樓。
關上房門,姜晏清便從後面抱住我,輕聲問我,“你今天怎麼了?”
我揉了揉太陽穴,“姜晏清,我好睏,想睡一會,你要是不想睡,就去忙吧。”
姜晏清聽我這麼說,便拉着我走到牀邊,和我一起躺下來,讓我枕着他的胳膊,“你困了就睡吧,我陪着你。”
我點點頭,閉上了眼睛,很快的,眼前就是一團昏暗,意識一直往下跌……
突然眼前一亮,我的眼前出現一個背影,高大挺拔,紅袍襯得他越發偉岸,看着我,莫名一陣恍惚。
前面的人回過頭來,微微有些不耐,“怎的不走?”
我回了神,卻也有些莫名其妙,我們不是在睡覺麼?怎麼到這裡來了,而且姜晏清還恢復了古裝裝扮,我低下頭,我自己也是湖藍色廣袖。
看來,我這是在做夢了,我又夢到了我和姜晏清的以前。
好奇怪,我已經很久沒有做過這樣的夢了啊。
姜晏清負手向我走來,將我打量了一番,眸子裡有擔憂,“是不是傷口又痛了?爲師看看。”
說着,便伸出手輕輕地摸了摸我左臉,他不說我還不知道自己臉上有傷,姜晏清的指腹暖暖的,來回摩挲着傷口處,我彷彿被電流擊過一般渾身一顫,臉紅地要滴血一般。
“師......師父,阿滿沒事。”我慌亂地別開眼,不敢再看姜晏清,袖子裡的手緊張地絞着,也不知道爲什麼,明明在現代跟姜晏清什麼事都做過了,每回夢見過去,我卻總是蛻變成那個和姜晏清沒有任何進展的阿滿,而且跟姜晏清的相處模式,也變成了過去那樣,我只覺得覺得彆扭,不敢面對姜晏清清澈專注的眼神。
姜晏清更加擔心,“讓爲師要好好檢查一番。”說着拽了我的手,食指中指按在我的脈上,爲我診斷起來。
我只覺得姜晏清按着的那一塊肌膚如火燒一般滾燙,本能地抽回手,“師父,阿滿沒事,阿滿只是......只是......”
我支支吾吾的樣子,讓姜晏清眼裡露出又是擔心又是焦躁的情緒,忍不住開口問道,“是什麼?”
姜晏清聲音有些凌厲,我心一顫,忙不迭地答道,“沒什麼。”
說完我低下頭惴惴地盯着姜晏清黑色緞面的鞋尖,然後聽得姜晏清又說,“難道是女兒大了,有了心上人,忌諱爲師的觸碰?”
帶着濃濃不悅情緒的話讓我慌亂地擡起頭,急急地解釋道,“不是的,師父不要誤會。”也許是因爲太怕被姜晏清誤會,所以急得說不出解釋的話,只是重複着這麼蒼白的一句否定,而在姜晏清看來,我這卻是心事被他揭穿以後的心虛。
“誤會什麼?你確實是大了,翅膀硬了,爲師管不住了。”姜晏清眸子氤氳着火氣,緊緊地盯着我,眉頭擰成了川字。
“那麼你和顧鳳羿到底是怎麼回事?差點都沒命了還有精力跟他眉來眼去?”姜晏清突然質問道。
顧鳳羿?顧鳳羿不是我師兄麼?跟他又有什麼關係了?
可是姜晏清搬出顧鳳羿,夢裡面我就有些心虛了,“師父,我沒有。”
姜晏清手握得緊緊的,骨節格格作響,眸子裡更是要噴火,“你不是一向口齒伶俐?怎麼這個時候就只會說這三個字!嗯?”
我被姜晏清的樣子嚇到了,心亂如麻,“師父。”
“你還記得我這個師父?我看你早就把爲師忘得一乾二淨。”姜晏清越說怒火越盛,“你既然大了,喜歡自己的師兄也沒什麼,但爲什麼爲了他,竟然能連命也不要了?你難道就不替爲師想一想?你的命是我給的,你憑什麼不珍惜?要是你真的想跟顧鳳羿在一起,爲師現在就給你們賜婚,成全你們!”夾叼扔扛。
姜晏清說完,袖子一甩人就走了,只丟個我一個背影,我愣愣地看着越走越遠,一頭霧水。
這都哪跟哪兒啊?阿滿喜歡的人明明是姜晏清啊?爲什麼姜晏清會說她喜歡顧鳳羿?
難道,難道前世讓他們不得善終的根源,就是姜晏清誤以爲阿滿喜歡自己的師兄顧鳳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