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文昌這一聲尖叫成功吸引了我們的目光,大家都轉過去看着他,奶奶性急,問道。“怎麼了?”
宋文昌顫抖着將他的手機遞上來,“那個、那個號碼來電話了。”
宋文昌的手機調了靜音,所以我們只能看到屏幕上那個號碼一閃一閃,如此寂靜反而讓人更加緊張。
“接吧。”姜晏清突然開口,是對着宋文昌說的。
宋文昌苦着臉。繼續發着抖,“我……我不敢啊。”
“接吧。”姜晏清又重複了一聲,有些不悅。
宋文昌還沒有動作。奶奶便喝道。“讓你接你就接!”
宋文昌趕鴨子上架,顫抖着按下了接聽鍵,他沒說話,我們屏息聽着電話那頭的聲音。
電話安靜了好幾秒,突然發出一陣刺耳的淒厲的慘叫聲,嚇得我身子一震。姜晏清連忙把我抱住了。
宋文昌一把將手機扔了出去,他瞳孔散大,嘴巴張的大大的,臉色“刷”地一下變地慘白,“這是,這是趙龍的聲音,姨,姨,救我。救我啊。”
宋文昌死死地拽住奶奶的袖子,使勁哭號着救命。
被摔出好幾米遠的手機明明已經摔成了好幾半,電池都掉出來了,屏幕也按下去了,可聲音卻還是從話筒中傳了出來。
仍然是一聲又一聲的慘叫,最後,變成了一個女人的哭聲,飄飄渺渺,聽的人背後一陣陣的涼氣。
“下一個,就是你,就是你,呵呵呵呵……”女人最後又哭又笑,聲音慢慢遠了,戛然而止。
宋文昌整個身子都在發抖,拽着奶奶的袖子,目光渙散,顯然已經被嚇傻了,嘴裡嘟囔着,“是他們,是他們的聲音,下一個就是……”
“閉嘴!”宋文昌的最後一個“我”字還沒出口,姜晏清就大聲地喝止了他,宋文昌愣愣地看着姜晏清。
“千萬不能說出這句話,只要你說出來,必死無疑。”姜晏清正了正神色,解釋道。
宋文昌當即捂住了嘴巴。
門外撞門的聲音還在繼續,陸湛君急了,“滿滿,是不是墨斗畫的線不管用啊?照這樣下去,門肯定會被撞開的,我們豈不是更被動了?”
我正想說“我也不知道”,姜晏清不屑地瞅了眼陸湛君,“衝出去不被動,你去吧,我不會攔你。”
陸湛君臉色黑了黑,人在遇到危險極度害怕的時候,一般都會向最冷靜的那個人靠近,無意識地聽從他的話,我們現在就是這樣的狀態。
而姜晏清,無疑是最冷靜的那一個。
姜晏清握着黃泉劍站起來,“滿滿,你怕不怕?”
說實話,本來是怕的,但是看到姜晏清的眼神以後,我的心突然就不再那樣劇烈地跳動了,我跟着站起來,“不怕。”
姜晏清笑了,“不怕就好,碧落鏡的用法都記住了嗎?”
我從衣服口袋裡掏出碧落鏡,念着姜晏清事先交給我的口訣,碧落鏡慢慢變大,最終成了鍋蓋大小。我點點頭,“記住了。”
姜晏清捏了捏我的鼻子,“不要怕,不要亂了陣腳,有我在,無論如何也不會讓你受傷,你只需要好好保護好你自己和大家,剩下的交給我就好。”
我拉住姜晏清的手,“你也要保護自己。”
姜晏清笑了笑,“奶奶,你在這裡呆着就好,阿滿有碧落鏡,不管發生什麼,記得千萬不要出來。”
奶奶被宋文昌緊緊拽着袖子,脫不開身,點了點頭,“你自己小心。”
姜晏清又看了我一眼,給了我一個微笑,繼而拿着黃泉劍就往院子裡走,他停在院子中央,黃泉劍立在身側。
我看不到他的表情,猜不到現在他心裡的想法,只覺得能躲在這樣一個偉岸的身影后面,很有安全感,好像遇到什麼可怕的事,我都不怕了。
木門已經搖搖晃晃,眼看着就要被撞開了,我心中一緊,握緊了碧落鏡。
“滿滿?”陸湛君走上前來,輕聲叫道。
我扭頭看他,“怎麼了?你去屋子裡呆着吧,這裡危險。”
陸湛君一臉倔強,“我陪着你,我不怕危險。”
你不怕危險,可我怕你連累我分神啊。這句話在喉嚨裡轉了一圈,最終沒劃出來。陸湛君似乎看透了我的想法,淡淡地說,“放心吧,我不拖累你。”
我乾咳了兩聲,沒再說話。
“砰!”這一次比之前的每一次力道都大,木門終於顫顫巍巍了兩下,接着整扇都掉了下來,砸在地面上濺起塵土來。
門開了,門外卻什麼也沒有,只有無邊的黑暗。
看得見倒還好,這種看不見的感覺真的讓人腿肚子都直打顫,因爲對未知的恐懼,遠比已知要來的可怕。
姜晏清提起黃泉劍,劍尖直指門外的黑暗,“既然來了,又何必不肯現身?”
“呵呵,我道是誰呢,這麼有本事,原來是姜太子啊。”隨着聲音落地,黑暗裡現出一個人穿着鎧甲的人形來,鎧甲已經生鏽,幾乎看不出來本來的樣子,只有星星點點的幾處說明這件鎧甲其實是銀白色的。
這個人是誰,爲什麼要叫姜晏清太子?我只知道姜晏清有個身份是萬冥宮宮主,卻沒想到他竟然還是太子,可他不是仙人嗎?難道是冥帝的兒子,如果是這樣,那就解釋得通姜晏清爲什麼可以求得閻王幫忙了。
姜晏清口氣依然淡淡的,每次面對敵人,他就變成了我之前在碧落鏡裡看到的那麼清冽、威嚴,“原來是手下敗將啊,不過我已不是太子,閣下可以稱呼我一聲宮主。”
“哼!這麼多年了,你還是那副樣子,姜晏清,你知道自負的下場嗎?”鎧甲人不屑開口,嘲諷道。
“關於自負,閣下不是早已經現身說法了麼?自以爲可以推翻姜國,其實呢?還不是被我一劍斬殺在陣前?”
原來鎧甲人就是海之言!雖然衣服差了點,但模樣還是挺威武的,聯想到之前看到的那個咬着宋文昌腳踝不放的殭屍,真不敢相信他們竟然都是海之言。
而且,原來海之言造反,是被姜晏清給斬殺的?姜晏清不是仙人嗎?怎麼又能插手人間之事呢?
我一頭霧水,想不明白。
海之言被姜晏清戳到了痛處,頓時渾身散發出一股寒氣,我隔了這麼遠,都感覺周圍一下子涼了半截。
“姜晏清,你這是找死!”海之言怒髮衝冠地說完這一句,拿着他手裡同樣鏽地快要斷掉的長槍,衝着姜晏清就要撲過來。
突然一隻纖纖玉手將他攔住,接着手的主人慢慢出現,是個穿着類似於雲南民族服裝的女子,一頭長長的黑髮盤成髮髻,上衣只到肚臍眼,裙子倒是挺長,拖在地上。
非常性感的一個……女鬼。
因爲她沒有影子。
“將軍莫急,讓我跟太子說幾句話。”女鬼似乎是在發媚,但這聲音聽起來只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海之言很聽女鬼的話,點了點頭,“夫人,你說。”
原來這女鬼是海之言的夫人,姜晏清之前說了,海之言後來娶了姜國國王的女兒,那麼這女鬼一定就是公主了。
女鬼是公主,姜晏清是太子,那他倆,豈不是兄妹?
“不知道殿下可曾記得鳶尾呢?”女鬼撥弄着她的頭髮,大概是骨子裡的風騷勁,自己老公在身邊,對姜晏清說話也撒着嬌。
你看見過女鬼撒嬌嗎?我來形容一下這種感覺,就是背後一陣陣冷汗,根本停不下來。
姜晏清顯然不稀得搭理她,“記得如何,不記得又如何?”
叫鳶尾的女鬼嬌嗔地望了姜晏清一眼,“討厭,這麼多年不見,你就不能對人家溫柔點嗎?”
姜晏清隨意地舉起黃泉劍,“我的劍也許比較溫柔,你想嘗試一下嗎?”
鳶尾吃了個癟,頓時本性暴露,轉而拉住海之言的胳膊,“夫君,這小子敬酒不吃吃罰酒,你給他點顏色看看,讓他再對我這麼不敬。”
我頓時目瞪口呆,當着自己夫君面對別的男鬼撩-騷,被駁了面子面子又找老公訴苦,這女鬼真是----奇葩。
沒想到這個海之言更奇葩,頓時就越怒了,“姜晏清,我這就讓你知道欺負我夫人的代價。”
海之言速度極快,我眼睛都沒眨一下,他就已經到姜晏清面前了,姜晏清看起來不慌不忙,倒是我,緊張地心一下子到了嗓口。
姜晏清揮舞着黃泉劍,相比起海之言的長槍,姜晏清雖然在打架,但更像在跳舞一般,動作優雅而又充滿力道,看得人不覺癡迷,瞬間忘記眼前的緊張氣氛。
海之言顯然不是姜晏清的對手,幾個來回,已經被姜晏清刺了好幾劍,不過他鎧甲厚,次次沒傷,但厚重鎧甲的反震,也夠他喝一壺了。
姜晏清一邊輕鬆應付,一邊冷笑,“手下敗將,再來一千次一萬次,你仍然是手下敗將!”
海之言被姜晏清這句話徹徹底底激怒了,怒吼一聲就要拼命,這時候,一直在觀看的鳶尾突然開口,“夫君,用我血祭之力。”
海之言聽到鳶尾的指揮,也不戀戰,迅速退到鳶尾身邊,鳶尾咬住她的一屢長髮,突然,她的指甲迎風而漲,變成了半指長。
鳶尾衝着姜晏清冷冷一笑,雙手合十,長長的指甲插進了她自己的肚臍眼,緊接着,一股濃稠的血液順着她的雙手往外迸射而出。
海之言張開嘴巴,將那些血注統統吸入口中,鳶尾的血就像流不完一樣,源源不斷地流進了海之言的嘴巴里。
海之言鎧甲上的鐵鏽一點點剝落,掉在地上,鎧甲漸漸有了光澤,最終,徹底恢復成了原本的銀白色。
鳶尾妖媚一笑,將手抽了出來,肚子上的傷口自動癒合,她流了那麼多血,卻沒有半點損傷!布亞盡才。
“太子,你要是怕了,就跪下叫我聲姐姐,我就讓我夫君放過你。”鳶尾輕笑着對姜晏清說。
我這才知道爲什麼海之言對鳶尾是這種態度了,因爲他需要依靠鳶尾的血祭來維持強大,這也就是爲什麼他那天跟今天的模樣相差那麼多的原因。
想必那天的他,肯定比現在弱多了吧,要不然,宋文昌怎麼可能成功逃到我家?
我能感受到現在的海之言很強大,姜晏清能不能打得過他都是問題。
姜晏清摸索着黃泉劍,頭也不擡,“我怕麼?誰說的?”
而我緊緊握住碧落鏡,尋找着契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