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晴秀目微蹙,想了一陣,道:“這玄玄宮,聽說在六盤山內,鮮有人進入中原一帶。而且,甚少與江湖各大門派有往來,怎的會突然出現?令人難測。”
花明也想不出所以然,不過,他連遇兩次,都是在對付年輕女子,這一定有陰謀。於是,說道:“晴妹妹,現在,我們不管他們的意圖何在?總之,不會是好事的。你還是快點回去,待我的事一了,即前往探視伯母。”
慕容晴神色甚悽,很久說不出話來。花明看在眼裡,柔聲道:“晴妹妹,你有什麼話,不妨直說。”
慕容晴的淚水,忽然滾滾而下,哽咽着道:“我是奉慈命,出來找你。”
花明一怔,問道:“找我?”
慕容晴點頭,道:“專程找你!”
花明滿頭霧水,疑奇的問道:“伯母找我何事?”
慕容晴擦了一下淚水,卻答非所問的道:“明哥哥,聽說令師,被人擊下人鬼崖摔斃。這件事是真?是假?”說着,似乎無比的關切。
花明感到十分爲難,暗自考慮着,是否應該說出來?但繼而一想,女人的口角,多數不穩,一旦泄露真相,對日後行事,諸多不便,遂道:“晴妹妹,這件事情,還是日後再談。”
他瞥了她一眼,又追問道:“伯母找我,究有何事?”
慕容晴的淚水,再次滾下,道:“家母經年染病在牀,日內病體轉劇,看來只有幾天的活命。她老人家吩咐我,即速找到你,要交待幾句話。”
花明聞言,左右爲難。現在,師父“魔之尊”,也是僅有幾天的活命,他在眼巴巴的等着自己回去覆命。
但慕容伯母,同樣的也是壽命將終,等着自己前往。如果先返回“毒龍谷”,交待一番,再到“青蓮庵”,又恐怕趕不上見到,自己救命恩人的遺孀。
他的腦海裡,電閃似地想起了,往昔山崖平臺上的那一幕!慕容伯伯將自己搭救出險,在臨終時,一再囑咐:“孩子,將來你要找到晴兒母女,好好照顧她們。”
旋即!他又想起師父“魔之尊”,他對自己有救命之恩,而且還傳授“飛魔四掌”以及“天罡指”,不惜縮短自己的生命,來造就自己!
雖說,他是爲了自己,去替他印證武功。但武功是學在自己身上,這份恩情,即是肝腦塗地,也難報答。
他的心情矛盾,口中訥訥地道:“我……我……”
慕容晴粉頰驟變,急聲問道:“你怎樣?”
花明爲難道:“我應當急速去看望伯母,只是……”他無法說出來,因爲這兩方面,是同等的重要。
慕容晴不容他有考慮的餘地,又追問道:“你不願去?”
花明急道:“晴妹妹,不要這樣說。”
慕容晴接着問道“那麼,你有什麼爲難之處?”
花明忽然想起一事,問道:“晴妹妹,青蓮庵,離此有多遠?”
慕容晴接道:“百餘里路。”
花明電疾似地一忖,道:“走!”“走”字出口,他探手握住慕容晴柔荑,如同奔雷電掣似地疾飛而去。
因爲他想起了,“毒龍谷”的路程比較遠。如果先至“青蓮庵”一行,等見過了慕容伯母后,將話說明,當即連夜趕往“毒龍谷”,最多延遲半日的時間。
就在花明與慕容晴離去之時,從一塊大石後面,轉出了一個婀娜多姿,嬌豔無比的年輕女子。她幽幽地嘆息了一聲,眉目之間,顯得無比的傷心。她略微猶豫了一下,也隨後跟蹤而去。
慕容晴只覺得兩旁的樹木山峰,向後直倒,其快捷可見一般了。她的芳心裡,有一股說不出的喜悅。
一個年輕姑娘,對於一個認識的,而且具有好感的青年男子,她會希望,他的一切,都出人頭地。更何況,她與花明的關係,另有一層深意。
慕容晴感到驕傲、喜悅。然而!又有一個陰影,襲上心頭,那是母親就要……心念及此,淚水滾下。
花明一心一意的全力飛馳,因此,閉口不言。詎料!發覺“晴妹妹”的手臂,微微顫抖。他不由得側首一望,慕容晴有如帶雨的梨花,海棠蒙露,真個我見猶憐。
他急疾地剎住腳步,問道:“晴妹妹,你不舒服?”
慕容晴抹去淚水,道:“沒有。”
花明“咦”聲道:“怎的哭起來?”
慕容晴不由道:“家母……”她僅說了“家母”二字,即一頭鑽在花明懷中,“嗚嗚”嬌啼起來,似乎哭得十分傷心。
花明駭然一震!手撫芳肩,急問道:“難道伯母……”他不知該怎麼說纔好?只得止住話聲,用手輕輕擡起慕容晴的螓首。
慕容晴秀外慧中,知道他以下的話語,即道:“家母僅有幾天的壽命,叫我日後怎辦?”
花明勸慰道:“晴妹妹,不要擔心,吉人自有天相。”
慕容晴點頭道:“但願如此。”
花明擡頭看看月色,已經偏西,即用衣袖,替慕容晴擦乾粉頰上的淚水,說道:“晴妹妹,快走吧!”說完,仍緊握柔荑,邁步如飛。
兩人這一互擁互抱,都落在後面跟蹤的,那個年輕女子眼裡。她微微一顫,繼續跟蹤。前行的花明與慕容晴,毫無所覺。
因爲兩個人,都在想着自己的心事,因而聽覺,即不若平時之靈敏。奔馳之間,遙望前面一片松林。松林的後面,則是丘陵起伏,綿互不絕。
這時!慕容晴脆聲道:“明哥哥,青蓮庵即在這座松林內,地方幽僻,等閒人鮮有來此。”說着話,兩人躬身,進入林內。
花明順着樹隙看去,但見一角紅牆,顯露出來。轉眼間!已抵近前。原來這座“青蓮庵”,破敗不堪,廟牆倒塌,庵門僅剩下一扇,院內一片枯草,像是很久無人行過。
花明心頭犯疑,側頭看向慕容晴,問道:“就是這裡?”
慕容晴“噗嗤”的一笑,接道:“你不相信?”
她不待花
明回話,即纖腰一扭,跨進院內,一直走向大殿。花明心中愈發起疑,但他卻緊隨在身後,目觀大殿內,積塵盈寸,而且,到處蛛網密封,一股黴臭之氣,觸鼻而入。
慕容晴走在當中的破供桌旁邊,纖手一擡,指向神座的石壁上,但聞一陣“軋軋”聲響,現出一人高的孔洞。陡地!
一股勁疾無比的銳風,從洞內狂卷而出。慕容晴急疾地向旁一躍,輕呼道:“吳伯伯,我是晴兒。”
嬌聲甫落,從裡面躍出一個老者。花明目光銳利,一眼就認出來人,不由“啊!”地一聲呼出:“老前輩!”
原來,出來之人,正是“七指叟”。他似乎對於花明的來臨,並不感到突然,只微一點首,說道:“裡面坐。”
慕容晴回首望了花明一眼,即走向石室內,花明也不客套,緊隨其後。走不多遠,眼前豁然開朗,迎面現出三間石室,從裡面隱隱傳出輕微地喘息聲。
慕容晴一幌,躍進屋內,脆聲呼道:“娘……”其聲音哽咽,像是無限悽楚。
花明雙耳聰靈,但聞一聲微弱地聲音,道:“晴兒,那孩子,來了沒有?”
慕容晴顫聲接道:“來了。”
那微弱地聲音,忽急道:“快……叫他進來,我要看看。”
花明知道,這定是“晴妹妹”的母親,當即跨步入內,趨近牀前,雙膝跪地,輕聲說道:“伯母,晚輩花明,叩見來遲,尚請伯母見諒。”
但見牀上,一個瘦得皮包骨頭的老婦人,從被窩內,伸出一隻手來,輕微地擺動了一下,有氣無力地道:“孩子,快起來。”花明立即站起,慕容晴則伏在母親身上,“嚶嚶”啼泣。
老婦睜開一雙失神的眼睛,對着花明,上下端詳了一陣,乾癟得泛白的脣角上,微微綻出一絲笑容。
她無力地推了一下慕容晴,道:“孩子,我就是留着這一口氣,等待着你們回來。”
微微一頓,轉向花明,道:“孩子,老身已經不行了,晴兒年少不懂事,以後你要多多照顧她,我在九泉之下,也可閉目了。”
她氣喘急促,面上泛現出一片紅霞。“哇!”的一聲,她吐出了一口鮮血,又急劇的喘息了一陣,才斷斷續續地道:“我……希……望……能……”
忽然!“七指叟”跨步上前,說道:“你不要說了,我代替你說好了。”慕容晴早在一旁,哭得聲嘶力竭。
“七指叟”沉聲,道:“晴兒,你怎的這樣不知好歹,快不要哭。”
慕容晴知道母親,已是油盡燈枯,生命只在頃刻!她哪裡能立時止住哭聲?依然在“嚶嚶”飲泣。
“七指叟”也不理會她,轉身對花明道:“孩子,一度你曾打聽老夫是誰,由於老夫不明白你的出身,所以一直未曾告訴你,現在事已至此,老夫自不便再行隱瞞,老夫即是武林四奇中的武聖,吳傳福……”
花明未待他說下去,“啊!”的一聲,截住道:“晚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