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明既證明,師父並不像吳伯伯所說的人,即感到無窮的酸楚,敲擊着心頭。心念之中,恍身向洞內鑽去,口裡高呼:“師父,徒兒回來了。”
一片回聲,不絕於耳,但卻未聞師父回聲。他身形縱幌,如幽靈似進入,目光落處,使他心頭一涼,淚水也像決了堤似的河水,滾滾而來。
原來,師父“魔之尊”,平靜的仰臥在石榻之上,早已逝去。這一個可憐而好勝的老人,終於未能等到花明,替他帶回一份可喜的消息,已是悄然歸西。
花明想起師父的種種恩惠,救命、傳藝,更不惜縮短自己的生命,曾將一部分真元輸給自己。他撲進牀前,雙膝一屈,跪在榻前,放聲痛哭。
直哭得聲啞力竭,才慢慢止住。他立起身來,摸摸師父的遺骸,已是僵硬,估計已死去了兩三天。
人死不能復生!他只得重新跪在牀前,喃喃禱祝道:“師父,您老人家安息吧!徒兒早晚是要達到你的願望,到那時,再來此地稟告。”
禱畢,恭恭敬敬的拜了四拜,才站起身來。現在,他必須要將師父埋葬起來,但是,轉頭四顧,整個石屋內,並沒有尺寸泥土,全是石頭。
他想不出其他的辦法,呆立當地。忽然!看見師父遺骸旁石榻上,寫着:“吾之遺骸,可放在毒泉內。”
這幾個字,乃是“金剛指”所寫。顯然,師父生前,已經替自己打算好了。於是,他雙手一抄,將遺骸放在“毒泉”內。
出乎意料,在師父的遺骸底下,平放着一本羊皮紙的小冊子,還有一面直徑約有三寸的古銅鏡。
鏡面上,刻畫着一些奇形怪狀的花紋,卻又看不出是何用意?他抓起羊皮小冊子,首先映入眼內的是:“玄玄宮密錄。”
果然,“魔之尊”到底是“玄玄宮”帝君!一縷怨憤,驟涌而上。他回頭向“毒泉”內,瞥了“魔之尊”的遺骸一眼,更加怒火高漲。
他感到自己被欺騙了,憑着自己正直不阿的胸懷,竟然拜在一個惡人的名下?倘若傳出江湖,今後更是步步荊棘,仇人遍地。
他想不閱裡面的內容,因爲他猜想到,無疑的,是記載着殺人放火的一些勾當。這種爲害人類,爲害江湖的事情,豈可學習!
是以,就要默運出罡氣,予以銷燬之際。驀地!他又將真氣一收,暗道:“看看又待何妨?”於是,坐在榻沿,掀開第一頁,一行一行的看下去。
原來,“玄玄宮”的始祖,乃是紫微老人。這位老人,系西域人士,練得一身出神入化的武功。
一次,偶遊至中原,遇上了明淑真人,隨着真人,又習了一身絕技,因此,他身兼正邪兩派的武學。
但他性格淡泊,絕無爭雄鬥勝之心,可是,又不願將絕技帶進棺材,遂將本身之武功,去蕪存菁,錄成了一冊“玄玄殘篇”。
他將武功錄妥後,參悟了金丹大道,也就羽化飛昇。紫微老
人羽化後,也是合該“玄玄殘篇”出世,流傳後代。
恰巧,有一個“東荒書生”,誤打誤撞的走進洞內。“東荒書生”既發現這部神奇的武功,就在洞內鑽研起來。
可是,限於賦資,終未能達到願望。他懊喪之餘,即攜帶“玄玄殘篇”出現江湖,想要物色一位秉賦奇佳之士,修習這種武功。
果然,“皇天不負有心人!”被他發現了,一個絕佳的練武奇才,即收錄爲徒,自己從旁指點。萬想不到,練至中途,竟然走火入魔,以致死亡。
“東荒書生”不相信這種武功,會無人能練?再次遊蹤江湖,一連找了好幾個人,都是上上之選。
同時,他帶着這幾個人,返回“六盤山”,他想將這種武功發揚光大,遂在“陽春谷”鳩木興工,蓋起了一座“玄玄宮”。
他一面指點門徒練習,一面又廣收門徒,他自己成爲“玄玄宮”帝君。不過,他有一項禁令,絕不允許門徒,在江湖走動,如無故違者,格殺勿論!
是以,“玄玄宮”在江湖上,既無善行,也無惡跡。一連過了好幾年,他所收的門徒,竟無一人,能將“玄玄殘篇”上的武功練成,不是殘疾,就是死亡。
他駭極之餘,即禁止練習,而他自己,卻封關參悟。經過二十多年的苦思冥想,終於被他找出了一個結論。
即是要練習這種武功,必須要有“陰陽兩全”的特殊體質,以這種天地鍾秀之氣,作爲修行的奠基,否則,妄想練習,非死即殘。
可是,這種“特殊體質”,可遇而不可求,又到何處尋找?他既然有此發現,再也坐不住,即將宮內之事,交待一番,並留下一面“混沌神鏡”,即飄然而去。
從此之後,“東荒書生”,即是“玄玄宮”第一代帝君,再沒返回。他究竟去了何處?無人知曉。就這樣代代相傳,“混沌神鏡”,乃是掌門信物,至今已是第九代了。
花明看到此處,這才明白了“玄玄宮”的來龍去脈,他知道了師父“魔之尊”,確是第九代掌門。於是,他又接着看下去。
至於“玄玄殘篇”,從第一代掌門走後,也就隨着流失。不過,自第二代掌門,就記憶所及,由口頭傳說給第三代掌門默記,已是散失不少。
不過,由第一代掌門帝君,據傳精於數理,更留下一句話:“若要玄玄開,須待日月來。”
花明一怔,心中暗忖:“不知日月,又是何許人?很可能是姓日的。”他繼續的看下去。
老夫身爲“玄玄宮”帝君,於三十餘年前,偷偷地進入中原,尋找“萬劫主人”印證武功,想不到仍然鎩羽在對方手下。
原想急速返回,可是爲了好勝心強,決定選一幽境,練習“玄玄殘篇”上的絕技,雖然將“天罡指”練成,仍舊免不了走火入魔的途徑,可嘆亦復可悲。
徒兒,老夫不幸遭此災禍,此時也、命也,運也。從你走後,老夫
忽然想起,第一代帝君留下之語:“若要玄玄開,須待日月來。”
恰好你字中有明,將“明”字拆開,豈不是“日月”?這不明明白白的就是說,你就是第十代“玄玄宮”帝君?
花明不自覺“啊!”的一聲驚呼:“我是帝君?”
他的心“突突!”亂跳,這怎麼可能?自己會憑空身任一派掌門,這不是太突然了?他無暇細想,繼續看下去。
徒兒,現在你就是“玄玄宮”第十代掌門,但是第一句話:“若要玄玄開……”老夫卻無法參透,只有你自己去悟解了。
將來,你可持此“混沌神鏡”,前往“玄玄宮”,本門徒衆,即以此鏡,就知道你是新的帝君。你必須要遵守本宮的戒律,此處我無法詳述,屆時宮內的長老們,自然會詳細的轉告你。
最遺憾的是,由於我已經病入膏肓,不能將“玄玄殘篇”,就記憶所及抄錄下來,心中不安,難以瞑目。
不過,第一代帝君留言,必有深意!我想,很有可能,你將來會不期而遇到“玄玄殘篇”的原本,那麼,本門發揚光大,就在你的身上了。
看來!我已無法等到你的消息了。因爲我的視力已散,雙臂麻木……一下倏地中止。很可能,“魔之尊”寫至此處,已無力再寫了。
花明瞑目沉思了一陣。心裡不知是喜?是憂?喜的是,將來有機會進入“玄玄宮”,他將要好好的整頓一番,齊立於江湖八大門派之列。
憂的是,自己所負的使命,一件也未完成,如果一旦進入“玄玄宮”,恐怕就沒有報仇的機會了。
想着……忽然!看見羊皮冊上,“混沌神鏡”四字旁邊,注有一些蠅頭小楷,那是說明神鏡的用途。他默記在心裡,不由暗暗驚奇:“真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
他手中拿着羊皮冊,發現後面,還有好幾頁。原先只以爲再沒有血跡,但翻開一看,竟密密麻麻的寫滿了字。
不過,這些字跡,似乎是新近所寫,因爲上面,一段一段的都註明了年、月、日。他默默一算,都是在四十餘年以前的往事。
他從頭到尾的看着,原來,都是“魔之尊”一生所爲。至此,他完全明白了,師父“魔之尊”的爲人,遂長長的一聲嘆息,喃喃自語道:“師父,徒兒適才,錯怪了您老人家!”
他深深地知道,江湖上傳言,不可輕信,甚至,連吳伯伯也聽信了傳言。由此可知,一個人的好壞,有時對於傳言,是不可輕信的!他爲師父抱屈不平。
如今,既然徹底明白了師父“魔之尊”的爲人,他決心以繼承“玄玄宮”掌門帝君的身份,爲師父洗刷譭譽。
同時,他要將“玄玄宮”發揚光大,使其屹立於江湖八大門派之林,才能對得起師父栽培之惠。
從師父所留的羊皮紙內,似乎這本“玄玄殘篇”,存在於“六盤山”內。但究竟存在於何處?就難以判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