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囊裡的銀兩,他倒並不惋惜,反正也沒多少。只是革囊內,那柄“三星劍”的丟失,實在是令他有點心痛。至於革囊裡,僅是幾兩散碎銀子……
他怔立在牀前良久,暗忖:“難道是櫻桃丸兄妹所作爲的?”旋即,又搖頭道:“不會的,他倆的輕功,沒有這樣佳絕。”
這時,他的酒勁已退,完全清醒,遂坐在牀上,想着可能盜竊劍囊的人物。“三星劍”如果被正道人物得去,則無光緊要,若是被黑道魔頭所得,無異於如虎添翼。
他知道這柄劍,從沒在江湖人物面前炫露過,偷盜的人怎會知道?豈不是怪事?這確實是匪夷所思的一件事。
他想了一會,找不出可疑的人物,遂坐在一旁,澄神定慮,氣納丹田,盤膝端坐,運起功來。經過一大周天以後,全身的疲倦盡消。
旋即,又默運“六合收音”神功,向四處搜聽。但聽莊內酣睡的鼻息聲,此起彼落,至於莊外,也是一片靜悄悄的。
寒冬深夜,絕沒有秉燭賞雪之人。他正想撤去神功,驀聞!有人輾轉牀第之聲,同時,又傳來一聲長長地嘆息,這是櫻桃二丸子的聲音。
停了一會,但聽她呢喃的說道:“他的年齡不大,已是身懷絕技,實在可敬。”微頓,又長嘆了一口氣道:“哪個少女不愛俏,我……”話聲突然而止!之後,就是不斷地嘆息。
花明霍然而驚,暗忖:“她說的是誰呢?”忖思之間,心頭鹿撞,暗道:“我不應當偷聽人家閨閣中之自語,這在我的人格上是有損的,所謂君子不欺暗室,我怎好如此作爲?”
當即,他撤掉神功,歪身躺在牀上,想着心事。一宵無話。翌晨起牀,櫻桃丸兄妹已在客廳中等候。
花明一見櫻桃二丸子,玉臉頓時飛紅,感到十分不安。因爲他躺在牀上想了一會,即已明白一切。從櫻桃二丸子昨晚在客廳內的眼色,以及夜晚的自語,他清楚了她是對自己有了愛慕之心。
可是,自己當前身負血海深仇,謾說無此心情,即使有的話,也不能如此的輕率,總得將父母的生死之謎揭開以後,才能考慮自己的婚事。
他一腳跨進了客廳,幸好櫻桃丸即站起身來,道:“花兄,早安。”
花明也回答了早安,又道:“櫻桃兄,但不知道,這附近有什麼樣的武林人物?”
他這突如其來的問話,使得櫻桃丸兄妹一陣驚愕,雙雙瞠目不知所對。良久,櫻桃丸才疑奇的問道:“花兄,此問何意?”
花明知道他誤會了自己的意思,遂笑答道:“實不相瞞,小弟昨晚承蒙櫻桃兄的盛情款待,多貪了幾杯酒,以致頭腦昏暈,倒在牀上,不多久就睡了。”
於是,他將夜間丟失劍囊之事,說了一遍,又道:“憑來人的身法看,當是江湖中數一數二的絕頂高手,其輕功之快捷,誠弟自履臨江湖這幾日所沒見過的。”
櫻桃
丸兄妹聞言,看了花明一眼,才道:“花公子,我曾聽見家父言及,當今江湖中武功最高的,除去‘儒聖癡癲醉叫花’這四奇外,再就是不可一世的魔頭,‘二魔三煞四無常’他們……”
花明雙目神光暴射,截住道:“請問三煞,是不是‘鴻數三煞’?”
櫻桃丸一見花明寒冰似的目光,機伶伶打個冷顫,暗道:“他的內功好深!”
他還沒來得及接言,櫻桃二丸子已接口道:“不錯,就是他們三人。”微微一頓,又問道:“花公子,敢情與他們有仇?”秀目中,射出了一份關切之色。
花明聞言,猛地醒悟,自己的神色過於激動。他不願說出往事,也不願預先叫別人知道,泄漏自己的行藏,遂搖搖頭,道:“在下不過是聽別人談起鴻數三煞的惡跡,希望能在江湖上碰見他們時,討教幾招,看看他們究竟有些什麼本事,敢如此作惡。”
櫻桃丸兄妹並不是傻瓜,尤其是櫻桃二丸子,剔透玲瓏。從花明適才的神色,她已經看出,他是言不由衷,他與鴻數三煞,定然有着不尋常的關係。
兄妹倆心裡明白,卻也不好說破。三人談話中,傭僕已端上早點,吃過之後,花明即起身告別,準備往通城縣一行。
櫻桃二丸子道:“花公子,請稍待片刻。”說完,與乃兄耳語了幾句。
櫻桃丸頻頻點頭,即返身進內。不一刻,端出五百兩銀子,道:“花兄革囊已失,小弟保護不周,抱歉良深,這點銀兩,做爲兄臺途中茶資,望祈笑納。”
花明道:“小弟一身如寄,要此銀兩何用,多謝兄臺擡愛,感情心領。”說完,拱手作別。
但櫻桃丸兄妹,哪裡肯放,堅決要他帶着銀兩,花明說什麼也不肯收。最後,還是櫻桃二丸子道:“花公子,銀兩固是身外之物。但你此去,吃飯住店,舍卻銀兩,寸步難行,還是帶去,以備不時之需。”
花明見她情意脈脈,款意柔柔,不忍再拒。終於,他拿了一錠約五十兩重的銀子,揣在懷中,道:“多謝櫻桃兄與姑娘,小弟就此告別。”
櫻桃丸道:“小弟與二妹,意欲與花兄同往如何?”
花明道:“勿勞櫻桃兄跋涉,小弟此去通城縣,一來爲三元幫打聽茅山雙梟之下落;二來爲櫻桃兄之令尊,意要打聽個水落石出,如有訊息,定當前來送信,請櫻桃兄靜候消息。”
櫻桃丸兄妹,知道這位少俠,身懷絕世無儔的絕學,有着旋轉乾坤之能,自己兄妹即使跟去,也是白搭。在囊誠感激之下,即會同衆位豪傑,把花明恭送出“櫻桃莊”外。
花明雙手一拱,道:“櫻桃兄與諸位英雄,請留步,後會有期。”說着,轉身就要……忽然!
櫻桃二丸子叫道:“花公子,你……多多保重……”花明但見她,一付欲言又止的模樣,不禁一怔,櫻桃丸倒是看出點門道,他對妹妹調笑道:“妹妹,你這是舍
不得花公子走呀!”他這一番話,說得櫻桃二丸子滿臉通紅,不由櫻脣一噘,嬌嗔道:“哥哥,我不來了。”
櫻桃丸又是一陣呵呵笑道:“什麼不來了,是不要花兄來了嗎?”
他這樣一說,逗得衆位英雄,都是哈哈大笑,惹得花明也不禁玉面一紅,尷尬不已,只得以微笑應付,故作不知。
花明又說了一聲:“諸位請回!”“回”字出口,人已射出五丈餘遠,再一晃身,又是數丈,幾個縱躍,已消失了蹤影……
且說花明在寂寞的行程中,很自然的追憶起,與樸桔梗的一段溫馨的甜蜜;同時,他又想起了,櫻桃二丸子的含情脈脈……
像他這般的年紀,正是情竇初開之期,豈不憧憬着一些溫暖的情調。然而!由於一些迫切的事情,需要他去一一完成。
因此,他對於這些兒女之間的情事,只能在腦海中,宛若曇花一現似的,即告消失。取而代之而映現於腦海的,乃是鴻數三煞,還有自己的救命恩人之女,慕容晴……
這些事情,都是急待去完成的!尤其是慕容晴,目前她究竟在哪裡?如果她再有個好歹,自己何以……他不敢再想下去,遂低頭疾馳。
冬日苦短,轉眼已是末時。他遠遠地望見,前面有一座小小縣城。看來,是到通城縣了……
花明的嘴角一笑,仰首一聲朗徹長空的清嘯。嘯聲甫落,一條藍影,疾若隕星墜地,瀉落在縣城外的郊野處。
通城縣毗鄰湘鄂交界之處,由於位居官道,所以,對於南北來往的客商,乃是必經之道路。由於此一原因,這座小縣城,無形中熱鬧起來。
花明爲免於驚世駭俗,遂收起一葉御虛的輕功,緩步進城。但見城內商店林立,行人絡繹不絕,一片昇平氣象。花明到處尋找萬安鏢局,出乎意外,竟沒有發現鏢局的地址。
他不由地心生疑奇,遂找了一個老者問道:“請問老伯,萬安鏢局,坐落在何處?”
老者看了看花明,道:“小哥兒,尋找萬安鏢局,有什麼事嗎?”
花明信口的說道:“晚輩買了一點貨,要委請他們護送一下。”
老者向左右看了看,搖搖頭道:“我看小哥,並非是此地人。你如果找護鏢,依我看,倒不如不找,自己能找車,或者僱船運走,說不定能保得住,倘若找他們護鏢,十拿九穩的要丟失。”從老者的這幾句話,已知萬安鏢局中人,確實不是一些正派的人物。
花明故作不知的問道:“老伯伯,此話怎講?”
老者低聲道:“我背後曾聽人家傳言,萬安鏢局內的鏢師,都是些綠林大盜,他們平時搶劫都搶不到手,何況是送到手的白花花的銀兩,豈有不動之理。”
花明苦笑道:“晚輩已經與一個鏢師接了一下頭,尚未談妥。他臨行時,曾告訴過地址,由於當時沒聽清,晚輩想到他們鏢局看看,再行決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