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七指叟”急疾地搖手止住,道:“現在我長話短說,你慕容伯伯臨終時,囑咐你要照顧她們母女二人,現在正是你圖報之日。”
“而且,你與晴兒的婚事,在令尊令堂在世之日,曾有過這種意思,惜未交換飾物。老夫想趁你慕容伯母尚有一口氣,你們先行文定,日後再擇聘日期。”
花明聞言,心頭“別!”的一跳,這突然而來的事情,使得他不知如何回答。這怎麼可能?自己已經與宗寒香發生了夫妻之實,怎好再另與恩人之愛女文定!
無論在人格道義上,他都不能這樣做。是以,慢慢地道:“老前輩,我……要……以……兄……”他在吞吞吐吐時,慕容晴哭聲頓止。
“七指叟”聞言,面色陡現不快,目射精光,喝道:“她不需要你那樣對她,要的是你這個人,還不快拜見岳母,更待何時?”
花明訥訥道:“這……這……”
慕容晴的母親,已是目光渙散,陡地!眼神一亮,斷續地道:“你……不……願……意……”
花明一見,她那悽怨欲絕的神情,心頭惻然的一動!同時,他也想起了慕容伯伯,搭救自己的情形。
花明一陣心酸,淚水滾滾而下,雙膝一屈,道:“岳母在上,小婿叩拜。”說着,一連拜了四拜,這才站起身來。
慕容伯母的面容上,綻放出一縷快慰的笑容。陡地!她喉嚨劇烈的喘息,一口濃痰未曾吐出,竟雙眼翻白,撒手塵寰,再也不管兒女之事了。
慕容晴在花明叩拜母親之時,芳心裡不知是喜?還是羞?從此以後,她算是有了歸宿。此際!一見母親忽然長逝,竟呼天哭地,一頭撲在母親的屍體上,大哭起來。
她的哭聲,如巫峽猿啼,嫠婦夜泣,令人摧心斷腸。生死離別的滋味,是無法言語描繪的!她只哭得淚水枯竭,繼之以血。
試想,自從父親慕容傑,於十餘年前,在山崖平臺上搭救花明,繼而被“鴻數三煞”中之“儒生”杜燦,放出一條金線蛇咬斃後,只剩下她們母女二人,相依爲命。
而今,慈母又見背,怎能不令她痛苦欲絕!雖說,未來有個郎君照顧,卻也不願母親離去。花明與“七指叟”在一旁,也是淚水紛落,衣衫盡溼。
慕容晴哭聲忽止,竟然暈了過去。“七指叟”見狀,急疾地擦了一下淚水,將慕容晴的嬌軀放平,替她推宮活血。
花明也急忙地走進前去,哽咽着喚道:“晴妹妹,晴妹妹。”良久,慕容晴才悠然醒轉,翻身又抱着母親的屍體,繼續痛哭不休。
終究,還是“七指叟”年歲大,看得開,沉聲喝道:“晴兒,你母親十餘年來,被病魔折磨得,已經吃足了苦楚。如今,這正是她最好的解脫,不要再哭了,就讓她安靜的歸去吧!”
花明也只得從旁勸慰道:“晴妹妹,人死不能復生,你要保重身體。”說着,伸手將慕容晴拉起。但慕容晴一時之間,豈能止住哭聲,依然抽抽噎噎的
。
“七指叟”感到,將屍首挺在那裡,終究不是辦法,立即說道:“人死入土爲安,還是先埋葬起來。”
於是,不待二人回答,即走出室外,運掌在地上,連砸了幾下,竟砸出一人多深的窟窿。隨後,花明用一牀被子,將老岳母的屍首包好,即放在窟窿內。
慕容晴也取出父親的屍骸,與母親一起合葬,他們一齊幫助“七指叟”,築起一座新墳。不用說,慕容晴又是捶胸頓足的痛哭一番。
草草的將喪事辦完,“七指叟”這纔去問花明,習藝的經過。花明雖然口風甚緊,但面對這未婚妻室,以及慕容伯伯及父母親生前的摯友,“武聖七指叟”面前,自不能有一字謊言。
更何況,“紅魔”之身份,已在“萬劫主人”面前泄露。即使“萬劫主人”是隱世高人,不與世外接觸,但有道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難保不被旁人所知。
於是,顧忌一除,遂將十餘年前之事,一字不遺的說了出來。但花明隱去了“紅魔”即是明淑真人,他則是“明淑真人”轉世這一節。因爲太過匪夷所思,叫人難以相信。
慕容晴與“七指叟”在一旁,聽得時驚時喜。“七指叟”脫口說道:“那麼,江湖中傳說的紅魔,就是你自己?”
花明點點頭道:“正是我施展的天魔訣絕技!”
微微一頓,又問道:“吳伯伯可知道明淑真人?”
“七指叟”微微一怔,道:“你問此何故?”
花明接道:“因爲慕容伯伯臨終前曾說起過,如能習得明淑真人所流傳下來的武學,就能天下無敵,報仇有望。”
“七指叟”點了點頭,道:“你慕容伯伯說的沒錯,據傳明淑真人,在六百年前被譽爲武術之神,其武功超凡入聖。而且江湖中人,在武學上受他點撥受益的不在少數。可但凡是向他求教武學之人,都必須遵循一個規則。”
花明急問道:“什麼規則?”
“七指叟”看了他一眼,道:“等價交換!”
花明不解道:“等價交換?這是何意?”
“七指叟”繼續說道:“等價交換,顧名思義,就是能有幸習得明淑真人之一招半式,以達到諸如報仇之某種目的者,必須付出相同的代價。”
花明截道:“什麼代價?”
“七指叟”道:“走火入魔。”
花明不禁渾身一震,脫口而出道:“走火入魔?”
“七指叟”接道:“不錯!走火入魔。因爲明淑真人之武學,集正邪兩派之所長,常人習之,極易走火入魔,輕則全身癱瘓、武功盡廢,重則錯亂髮狂、暴斃而亡。”
花明聞之,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他想起師父“魔之尊”的下場,不由問道:“難道就沒有例外?”
“七指叟”道:“當然,也有少許武學奇才,能將明淑真人之武學融會貫通,安然無恙。他們之中,有極少數人,將明淑真人之武學,彙集成秘笈
,流傳於世。因此,演變至今,明淑真人之武學,融匯於不少門派,江湖之武學,或多或少,都有他的痕跡。因此,世人稱他爲武術之神,一點也爲過……”
花明這才知道,“前世”武學之精奧,博大精深!貌似自己,僅習得皮毛?他卻有所不知,“前世”所遺留之“螢火神功”,是爲“後世”所量身訂做的精華。
他知道“後世”爲了復仇,必定不能安心潛修,是以,將基礎武學留傳下來。至於需要花大量時間,才能習得的高深武學,放置於他處,以待“後世”行走江湖時,慢慢發掘。
花明還想接問時……忽然!慕容晴插口說道:“明哥哥,你在伏牛山人鬼崖上,是怎樣脫身的?”花明又將墜落“毒龍谷”之事說出,一直說到“萬劫莊”脫身爲止。
“七指叟”待他的話聲一落,即道:“孩子,恐怕你今後,愈是仇人遍地了。”
這話說得突然,使花明與慕容晴都同時一怔。俗言云:“親顧親顧,無親不顧。”慕容晴對未婚夫婿的安危,在她平靜的心湖,添上了一份憂愁。
她慌不迭地問道:“伯伯,怎麼說?”
“七指叟”道:“孩子,你可知道,魔之尊是何等樣人?”確實的,花明並不知道“魔之尊”的出身,是以,只搖搖頭。
“七指叟”微微一頓,又道:“據我所知,他乃是六盤山玄玄宮帝君,究竟是否你所遇之人,就不得而知了。若果是他,可以說,此人雙手血腥,視人命如草菅。當然,他的仇人,遍地皆是!所以,你必須要弄清楚。”
微頓,又道:“不過,玄玄宮徒衆,鮮有到江湖上走動,你們既然曾有所遇,恐怕玄玄宮會有什麼變動。”
慕容晴聞言,粉頰驟紅,偷眼瞥了花明一眼。花明接道:“晚輩看師傅魔之尊,並不像是兇惡之徒。”
“七指叟”沉吟半響,道:“這就很難說了。”
花明忽然想起,岳母臨終前,“七指叟”曾說父母親在生前,曾口頭上談過,自己與晴妹妹的婚事。
他的心情,有些激動地問道:“伯伯,家父到底死在誰人手裡?”
“七指叟”瞥了他一眼,沉吟了一陣,目珠連連翻動。良久,才道:“這件事情,老夫也不太清楚。”
花明從他的神情上看出,他是清楚的。而且,他對雙親,似乎十分熟悉,不然的話,他不會代替岳母答話的。
心念及此,雙膝一屈,跪在地上,淚水也隨之滾滾而下,哽咽着道:“請伯父告知侄兒。”
陡地!“七指叟”怒聲叱道:“起來。”
但花明卻未動身,依然直挺挺地跪在當地,道:“伯父如果不說,侄兒寧肯跪死在此地。”
“七指叟”嘆了口氣,道:“告訴你,現在如果說出,不但對你無益,反而有害。”
花明不解道:“難道侄兒,不應知道自己的父親?”
哪知!“七指叟”卻道:“此非其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