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暴雨來的迅猛,去得也快。天氣又晴朗起來,太陽頂在上空,我坐在甲殼蟲裡捂着肚子,愁眉不展。
宋理原本一直旁敲側擊問白冥安去了哪裡,但是他冰山一般的師兄並不理睬他。沒多久,他敗下陣來,注意到精神不振的我。
妖嬈的桃花眼盯着我不斷瞧:“寧寧,怎麼了?從離開村子裡一副魚兒缺水的模樣。”黑白分明的眼珠子轉了轉,壞笑着說:“還在擔心你吃下去的蟲子啊?”
哪壺不開提哪壺。我憤憤地瞪了他一眼。
宋理笑了:“別擔心,人說苗疆女愛憎分明,恨一個人能想到千百種方法置人於死地,但同時也特別看重承諾。既然苗老頭好好火化安葬了,你肚子裡的蟲子應該不會做怪的。”
我扁嘴:“你說得容易,它又不在你肚子裡……”
抱着這種忐忑不安的情緒,一直到了第三天,苗女說蟲子會在今天成蟲。聽宋理說,蟲子成蟲時需要吸收許多養分,說不定我會因此瘦很多。看我煩躁不安的樣子,乾脆打發我出去跑腿。
從超市裡提着袋子出來,我的注意力不時被自己的肚子吸引。
那個蟲子……成蟲時不會鬧騰吧,不行,我還是快點回旅館去,真有事也有宋理他們。這樣想着,我腳步急了些。
迎頭一個男人衝來,肩膀相撞,手中的袋子落地,我說了句“沒事。我自己來”就去撿地上的東西,他的手卻按住袋子,使勁跟我拉扯。
嘴裡含糊不清的:“還回去,要還回去……”
我皺眉道:“不好意思,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他突然用力,擡頭兇惡地吼了一句:“不是你的東西!要還回去,要還回去!會有報應的……有報應的……”
什麼亂七八糟的,看他精神狀態似乎不太對啊。
前方一個婦女跑過來,拉住他,一邊不斷道歉:“不好意思。這是我兒子。他精神有些問題。”女人安撫着兒子,漸漸的,男人的情緒穩定下來,鬆開了握着袋子的手。
“真對不起。摔壞了沒有啊?要不我賠你吧。多少——”她說着就要起掏錢。
我急忙阻止:“不用了——”
“啊。追來了,他們追來了,快逃。快逃啊!”男人忽然發狂般退了女人一把,她沒有防備整個人重重摔在地上。
“兒子,你別跑啊,兒子!”
我幫忙扶她起來,她的眼淚再也止不住落下來,一邊哭一邊要去追,一動作就疼得臉都擰巴起來。我低頭看去,懷疑她可能扭傷了腳踝。
再看前面,已經沒了那個男人的身影。
我想了想說:“阿姨,要不報警吧。”女人也想不到更好的辦法,只能傷心地抹眼淚,點了點頭。隨後,我陪着她到了警察局,一邊等待消息,一邊聆聽她說起兒子的事。
她的兒子叫蔡石峰,一直在外面打工,大約半年前忽然跑回來,慌慌張張得話也說不清楚,行爲變得古怪,喜歡把自己關在房間裡,拿被子矇住身體,尤其是到了晚上,整夜整夜睡不着覺,一米八的大小夥一個月瘦了三十斤。
蔡母說,一開始她請了道士驅魔,沒想到那黑心的道士收了錢又說蔡石峰做了缺德事,被鬼魂不遠千里追來報復,對付這樣的厲鬼要消耗相當大的功力。
道士提出要加錢,蔡母沒有錢,想方設法籌集到道士要求的數目後,道士給蔡石峰施了法,可是途中不知出了什麼差錯,鬼魂驅沒驅散不清楚,蔡石峰卻從一個正常人徹底變成了精神病患者。蔡母說起往事,悲痛氣憤得不行。
我越聽越覺得有貓膩,讓蔡母描述道士的樣子,果然,就是一路使壞讓薛珊給我下蠱的臭道士——宋理的師叔!
好啊,這次可不會讓你逃了!
警察局的人很快根據路人提供的線索,找到了蔡石峰,我不放心他們母子兩,直接把人帶到了旅館,把事情跟白冥安他們說了。
房間裡,陽光投進窗戶,灑下一地金黃,氣氛有些凝重。
半響,白冥安淡淡道:“你準備怎麼做?”
我愣了下,然後明白過來他不是在我問,是在問宋理。宋理站在陽光與陰影交界的地方,妖冶的面容明暗交匯,他仰起頭笑了笑,嘴角卻有一抹淺淺的無奈。
“是時候清理門戶了。我們準備一下吧,我這個師叔心術不正,但本事和心機可不小。這一次絕對不能讓他逃跑了。”
我點頭,這個道士一路惹了多少事,不能再讓他這樣下去。
宋理和白冥安決定利用蔡石峰引誘道士出來,蔡母聽了計劃同意兒子配合,只是有一個條件——必須治好兒子的精神病。
蔡石峰的病是驅鬼過程中失誤引發的,宋理分析了他師叔當時的陣法和招式,懷疑當時的厲鬼殘留了一部分惡念在蔡石峰身上,人的心智在遭遇外敵入侵時,會開啓自我封閉模式,,所以才導致他精神失常。
分析完畢,宋理開始佈陣重現當時的情形。
桃木劍畫圈,塵拂浸溼後在蔡石峰身上灑水,四周點燃了白色蠟燭,每隻蠟燭上有一張符紙筆直樹立漂浮在上空,離燭火很近,卻不足以引燃。
因爲有上次道士做法的陰影在,蔡母強烈要求在場,但親眼看見了又難免擔憂,尤其看見宋理用桃木劍劃了自己和蔡石峰的手指,讓兩人的鮮血彙集在一個碗裡時,低聲問我:“姑娘,不是我以貌取人。只是這小哥長得比明星還俊,功力夠不夠啊?”
我瞥了一眼一本正經,專心致志布法的宋理,心中不由嘆氣。長得好也有它的煩惱啊。拍拍蔡母的手,堅定點頭:“放心吧,他是專業的。”
專業的宋理盤腿和蔡石峰面對面而坐,伸手點住蔡石峰的眉心,只見從有有一團陰影從他的肩胛骨處飛騰而起,把蔡母驚得捂住嘴巴。
陰影帶着深重的戾氣,和宋理得力量對抗不肯離開蔡石峰的身體,兩股勢力拉車間,蔡石峰不斷抖動,一直平靜的宋理忽然揚手,隨着他的動作,四周漂浮的符紙齊齊落下去,底部接觸到燭火立刻點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