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內側一間供客人休息的房間內,皎白的月光透過那那面磨砂的玻璃,暗沉落在地板之上。
“你這個無理的傢伙,把我帶到這裡來幹什麼!”熾汐掙脫開鄭少白的手,揉了揉剛剛被踢痛了的腳踝,語氣不滿的訓斥着眼前的人。
“不是你想要和我單獨談談嗎?還是說是我想多了,你其實更希望那位專屬魔使陪在這兒?”
說着,鄭少白微然一笑,然後緩步朝着熾汐一點點靠近。
雖說熾汐還不知這位遠古魔力繼承者的能力是什麼,可若是真的動起手來,就算她勝不了鄭少白,但至少離開這裡回到臨楓身邊的機會卻還是有的。
可是,她卻一步步的向後退着,直至身體終於被堵在了門上,無路可退,也沒有選擇離開這裡。因爲她很清楚,路已經走到這裡,她便不可能在回頭。
鄭少白見熾汐一步步的後退,好像一隻被逐漸逼到牆角的小動物一樣,忽然嘴角揚起一絲玩味。“其實,人生總是有太多難以如願的事情,就好像你喜歡的人他並不一定知道你想要的是什麼。而我這個今天才與你相識的人,恐怕纔是最能幫上你忙的也說不定……”
熾汐沒有說話,只是四下觀察着眼下的這個除了沙發和一扇高掛的窗外,便再無其他的房間。
這兒的隔音很好,好到即便熾汐此時已經將身體緊貼於房門之上,卻也只能夠能聽到外面傳出的斷斷續續的幾聲嘈雜而已。
窗外,被玻璃過濾成一縷幽暗的月光被筆直拋下,映着窗框投在地面上一片模糊的窗影。
“你怕在這裡被我奪走你的魔力之源嗎?”鄭少白忽然開口。
“那也要你有這個本事才行。”
“或許你不知道我的魔力是什麼,但是你的魔力之源還沒有完全覺醒的這件事,我倒是早就發現了。你說,我若真的想要在這裡奪走你體內的魔力之源,是不是還算有點勝算?”
說着,鄭少白的一隻手便輕輕撫上了熾汐髮絲中輕緩垂落的一條蕾絲髮帶,小心的用手指輕輕摩挲了幾下後,一股淡淡的香氣便緩緩飄來。
而與此同時,他也好像很享受這種與熾汐單獨相處的感覺。
嬌小的身材,如人偶般精緻的五官。以及那雙宛如當空皓月,被人染上了一抹血紅的凜傲眼眸,都那樣的讓人慾罷不能……
而且,他越是仔細揣摩着眼前的熾汐,就越發覺得,無論是此刻是她面對自己時所透出的,與生俱來的冷傲,在聽到自己的那番話後的不懼,以及不爲之所動的堅韌目光。都讓鄭少白心裡源源不斷的忽閃而過一種撿到了寶的感覺。
“你到底要不要告訴我關於司徒家,和其他遠古魔力一族的事情。”
說着,熾汐突然猛的甩了下頭,將被鄭少白握在手中的髮帶抽了出來。隨後又迅速在掌心無形的燃起了一團虛無之火,朝着眼前這個無理的傢伙便扔了過去!
可沒料到這個鄭少白似乎早有防備,提前察覺熾汐體內魔力之源的變化,身體便隨即向後退了一步,從而躲過了這一劫。
但就在熾汐突來的攻擊以失敗所告終後,凝視着她的鄭少白竟忽然‘噗嗤——’一下笑出了聲來。
“司徒小姐,你比我想象中還要任性和可愛啊。好吧,既然你都直截了當的問了,我在悶着不說的話,倒好像是我欺負你了。”
隨後,鄭少白便笑着坐在了房內的沙發上,並朝着熾汐輕輕撩動了一下食指,彷彿是在示意她也坐過來的樣子。
但就在熾汐剛剛起步想要走過去時,忽然,她只覺得眼前一片眩暈。彷彿整個房間都在不受控制的顛倒、旋轉。
她撫了撫自己的頭,只聞得鼻尖一股甜膩的味道越發濃重的,不斷涌進大腦。身體也隨之變得越來越沉重,好像隨時都會倒下去一樣。
“你……你做了什……麼……”
“我什麼都沒有做,只是,不知我們鄭家特有的安神香水,可還合司徒小姐你的心意?”
鄭少白輕語着,可熾汐卻已漸漸視線模糊了視線,看着沙發上翹腿而坐的那人,眼前竟開始浮現出一朵朵渙散的細糯光暈。
她擡起手,試圖再度凝聚起魔力之源,一把火燒了鄭少白這個混蛋。可還沒等那一縷幽藍的火光被燃起,熾汐便已失去了意識,身體擦着牆壁緩慢的跌坐了下去。
鄭少白見狀,微揚起下顎得意的看着倒在地上的熾汐。隨即便腳步輕緩的走了過去,指尖再次輕撫起她發間的緞帶,然後掠過鼻尖嗅了一下……
“這可是你自己送上門來的,我可愛的,司徒小姐……”
……
大廳之中,臨楓正急促的遊走於人羣之中,尋找着熾汐和鄭少白的蹤影。
“第二次了,這是第二次這個傢伙從我眼皮底下不見……”
尖銳的貓牙咬着下脣,心裡雖已在儘量保持着那份冷靜,但卻仍是難以抑制心裡的急迫與不安。
他擔心,如果熾汐的魔力之源還沒有完全覺醒的這件事被人發現。擔心從此之後,都會有人暗地裡打起熾汐這個年幼繼承者的主意。
畢竟,就算如今神已經穩定了世界天秤的局勢,可所謂恃強凌弱,卻是永遠都沒有盡頭的輪轉……
“抱歉,剛剛我到樓上去換了套衣服,聽說有人在找我是嗎?”鄭少白信步從二樓走下,並也如他口中所說的那樣,身上早已換上了一身銀灰色的西裝。
“熾汐呢?”臨楓直接了當的開口問道。
“司徒小姐嗎?我不知道呢,剛剛她和我跳完了舞后,說自己有事,便就先行一步離開了。怎麼,你們沒有在一起嗎?”
鄭少白隨口說道,一副渾然不知熾汐去向的天然樣子,讓人看不出絲毫慌亂,與破綻。
然而,就在他面對臨楓隨口攀談之際,突然,只見臨楓猛的伸出手,一把便扣住了他的肩膀!尖銳的貓爪驟然而出,直刺進了鄭少白的衣服內,但卻沒有用力到會傷及皮肉。
大廳內,鄭家的魔使見此情形,紛紛擺出一副準備出手迎戰的樣子預備衝過來。可還沒等他們靠近,便只見鄭少白淡然的朝他們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先不要不出手。
“有什麼話我們大可以坐下來好好說,何必這樣劍拔弩張呢。況且,我並不想在這場年會上惹出什麼不必要的麻煩。而你,想必也不願讓自己千年的魔力之源,在此處被遏制住吧?”
鄭少白微笑着淡淡的說道,表面隨時一副和善不願引發事端的樣子。可話中卻已是表明了,自己隨時都可以將他這只不知天高地厚的貓靈,推入衆矢之地……
說罷,他便緩緩伸出手,將臨楓壓在自己肩膀上的利爪拿開,附帶一絲輕蔑的拍了拍被臨楓碰觸過的衣肩,勾脣一笑。
“司徒熾汐呢,把她交出來。”
本以爲這隻貓靈會因爲他的那番話,至少會本能的有些退怯。但意外的是,臨楓似乎根本沒把鄭少白那番極具威脅意味的話當做一回事。反而是一如既往的用那凜冽的聲音,再度重複了一次自己的目地。
“哎,既然你真的那麼幾堅持是我把司徒小姐藏起來了。那從現在起,鄭家的上上下下隨你去找,我絕不阻止。”
說着,鄭少白側身大方的爲臨楓讓開了路。而那副令人不悅的虛假笑容,也依然不急不緩的掛在臉上。
而此時,除了鄭家負責保護宅院安全的幾名魔使外,並沒有注意到臨楓與鄭少白這裡正瀰漫出的硝煙。
畢竟這場年會對在場所有的魔使來說,都只不過是一場定期的聚會,和方便統計遠古魔力一族的現存人數而已。沒有過多的感情,也不存在交集。
因爲,神使不會允許他們結黨營私,來讓過去曾發生過的毀滅,有機會再度重演……
“不過,如果你在我這裡找不到司徒小姐的話,那就別怪我以年會主辦人的身份,對你的公然搗亂,加以懲罰了……”
鄭少白眯起眼睛,輕聲對迅速從自己身旁的擦馳而過的臨楓說道。隨後,他並囑咐家中的僕人,無論那隻貓想要去哪兒,都不用阻攔。
……
鄭家內外,臨楓迅速的閃瞬穿梭於各個角落。悠長的尾巴來來回回無序的搖動,一看便知此刻他的心情是有多麼繁亂,而又難以平靜。
雖然他並沒有親眼看到是鄭少白把熾汐藏了起來,但直覺也告訴他,除了鄭少白之外,絕對不會再有其他人!
因爲,在熾汐脫離自己視線之前,並沒有接觸過除了鄭少白之外的其他人。而且那個狡猾的傢伙爲了防止自己通過他身上殘留下氣味,去尋找熾汐的蹤跡,從而故意在回到大廳前,將自己裡裡外外都換上一套嶄新的衣服,以便用來掩人耳目。
臨楓想着,疾馳着的步伐卻忽然停在了鄭家宅邸外的屋頂之上。髮絲中潛藏着的一對兒‘嘭’的一下,彈動而出,左右微顫的仔細聆聽着周遭的一切聲響。
微風過境,樹椏月影。四周仿若無人一般的寂靜,靜到讓臨楓一時間難以分辨,此時耳畔響起的聲音究竟是自己無法冷靜的心跳,還是風劃過樹葉,並夾雜着房內人們時而傳來的攀談之聲所呈現出的吵鬧。
如今,果然如鄭少白所說的那樣,他無法尋找到一絲有關於熾汐的痕跡,就好像她從未出席過這場年會一樣。
‘嗒、嗒、嗒——’一聲聲水珠滴落的聲音輕緩傳出,緊接着,外面便開始淅淅瀝瀝的下起了一場銀絲般的細雨。
臨楓憤憤的用爪子狠狠的撓了一下鄭家的屋頂,幾片瓦礫應聲落地被摔成了無數碎屑。
一場最不適時的雨就這樣緩緩飄落,連隨後一絲外界可能殘存着的氣味兒,都被一併沖刷的乾乾淨淨……
“怎麼,找到你家主人了嗎?”
一樓大廳門口,鄭少白一副在此等候多時了的樣子,身體斜靠着牆壁,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被外面的細雨所打溼了稍許衣襟的臨楓。
臨楓沒有說話,只是目光凌冽的看着眼前的人。指尖處露出的鋒利貓爪,無序外界光源的折射,便已閃動出一陣陣凜冽的寒光……
“你究竟把熾汐藏到哪兒了?”臨楓語氣凜寒。
“我都說我不知道,況且,如今你找也找過了,既然一無所獲的話,那麼剛纔我所說過的話,你應該還記得吧?”
說着,鄭少白輕輕動了動手指,一抹殺氣猛的閃過了他那張長存着虛僞笑顏的臉上。
隨後,便只聽空氣中一陣窸窸窣窣的細微響動聲驟然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