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過後,那陣在蠶蛹中急速閃動着的光亮,忽然戛然而止。
隨即,鄭少白也驟然停止了對懷中那個手搖音樂盒的轉動。一雙如小丑般帶着濃厚暗影的雙眸,狹長的眯成了一條細縫,看着眼前亮光驟停的白色蠶蛹,勾起一抹陰邪的笑容。
“夏洛斯家的小鬼,這種被「靈線」層層包裹,並享受着一點點被吸乾魔力之源的感覺,應該還不錯吧?”鄭少白笑着,將木盒中的那個不平整的老唱片拿了出來,放進了盒底的小抽屜中。
然後,他又將手掌輕放在音樂盒之上。而從掌心中逐漸滲出的靈線,則一點點的覆蓋其中,形成了一個嶄新的,半透明半渾濁的唱片狀。
這,便是鄭少白無序吟唱便可喚出,並使用的靈器——「攝魔之盒」。
每當鄭少白用「靈線蠶繭」捕獲到獵物時候,那些原本處於空白狀,被安置到木匣中的靈線,便會自動生成一個空曠的空間。用來儲存那些被靈線包裹住的,那些魔使們的魔力之源。
最後,當那些魔力之源被吸入唱片之中時,被蠶蛹包裹住的那人,就會徹底變成如鄭家內見到的那些,完全失去了靈魂的傀儡魔使……
而被吸附進來的魔力之源,也統一被用於製作那些蠟燭時的上佳主料。
臨楓看着眼前那顆被銀色靈線包裹的嚴嚴實實的蠶繭時,便豁然明白了當時在鄭家宅邸,與鄭少白交手之時,他應該就是用這種方法,以全無死角的絕對防禦,擋下了那片衝矢之花的攻擊,並以詐死脫身而出。
“小貓咪,不要着急,一會兒就輪到你了……”
說話間,只見鄭少白將盒底中的一個小抽屜拉開。裡面裝着的則是滿滿的,一片片形態各異,用靈線所製成的老舊唱片。
而與其說那種東西可以被稱爲‘唱片’,不如說那根本就是一個個封印住了魔力之源的牢籠,反倒更貼切一些。
臨楓看着眼前這個,早已失去了初次見面時,還保有着一份正常人該有的形態,以及上層魔力一族持有的優雅姿態的鄭少白。臉上卻是一派雲淡風輕的表情,只是時不時的用眼梢瞟上一眼前面的巨大蠶繭。
“好了,現在就讓這場戲進入高潮吧!讓你看看我這個名爲夏洛斯的,的最新人偶!”
隨着鄭少白一聲喜上眉梢的狂笑聲落下後,只見他擡起手,向着前方凜然一甩!無數根銀色的靈線便順着他的指尖驟然而出,再次連接在了那個白色的蠶蛹之上!
一股單憑肉眼就能夠清晰預見的魔力之源,便順着那些銀色緩緩流入蠶繭之中。
那是鄭少白正在爲他最新的偶人,賦予一個暫時可供他操控的虛妄靈魂。只要蠶繭吸收盡了那些空無的魔力後,便會炸裂開來。誕生一個嶄新,卻又空無靈魂的傀儡。
可是,數秒過後。只見那些魔力之源不止沒有停止往蠶繭中的輸送過程,反倒是像一個慾求不滿的黑洞一般,持續的吸收着那些由鄭少白的指尖,緩緩傳遞而去的魔力之源。
“怎,怎麼還沒有輸送好替代的魔力?”鄭少白有些不悅的自語着。
而此刻,他的臉色也開始變得有些難看起來。不知是因爲被吸收了太多的魔力而有些疲憊,還他終於從剛剛得意中清醒了過來,而感到了一些不好的異動。
終於,在他意識到自己的魔力之源就要被眼前這顆蠶繭吸收了大半之後,不安的情緒,以及一旁被自己所傷,又親眼看着逸被自己的靈繭所困,卻絲毫沒有露出擔心神色的臨楓,都讓他出現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慌亂感。
這時,鄭少白的臉上露出一絲驚慌,甚至與是憤怒的神色。
緊接着,他牽動着指尖的靈線,向後用力的撕扯起來。可那些銀色的靈線卻像是牢牢的吸附進了蠶繭中一樣,不只紋絲未動,反倒是與他的拉扯之力背馳而行,試圖將他整個人都牽制過去一樣!
“可惡,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說話間,鄭少白早已無法安奈住心中的憤怒。因爲,那些靈線彷彿失控般的,已開始不再受自己的控制。甚至連想要強制斬斷這些靈線與自己魔力之源間的關聯,都無法做到。
心急之際,只見鄭少白反手一扭,便一圈圈的將那些靈線緊緊地纏繞在掌心之上!
全然不顧在他緊緊勒住了自己的同時,那些失了控的靈線,已深深的嵌入進了自己掌心的皮膚中。甚至夾帶着那些混入了邪靈之氣的煙霧,順勢侵蝕進了自己的體內……
叮——
琴絃崩斷的聲音驟然而出,一抹鮮紅從鄭少白的掌心處飛濺而出……
此刻,鄭少白的雙手上都沾滿了鮮血,整個掌心都佈滿着細密而又深痕的劃傷,彷彿只要在深入那麼一點,便會將嵌入骨中,斬斷整個手掌。
被蠻力應聲扯斷的銀絲,因爲猛然間脫離了之前所牽制的身軀,紛紛像無頭蒼蠅一樣的在四下飄動着。並伴隨着那陣還沒有完全消散的煙霧,把整個房間內都薰染上了一層暗淡的薄紗。
鄭少白的脫力的用手撐住身後的石壁,氣喘吁吁的看着眼前那個吸收了他無數魔力之源的蠶繭,額上浸滿了汗水。
“喂,你這傢伙到底玩夠了沒有。”忽然,臨楓驟然開口。
空靈的聲音彌散在房間,雖聽起來還有些虛弱,但卻明顯透出一股冷傲的氣息……
“哎呀,這麼快就被發現了嗎。”
片刻的沉默過後,只見那枚被靈線層層包裹住的蠶繭忽然輕微搖晃了一下。緊接着,便從正上方緩緩裂開了一個小小的縫隙。
“像你這麼不高明的落敗方式,原本就不是你的作風。”臨楓低聲說道。
可面前的鄭少白,卻早已沒有那麼冷靜。
他一臉不相信的,瞪大了雙眼的注視着那個裂痕還在蔓延開來的蠶繭。臉上的五官幾乎是全部都扭到了一起,駭人而又醜陋……
“你,你這個該死的傢伙——!”鄭少白突然大喊道,隨後,一雙滿是鮮血的手便再次握上了胸口懸掛着的音樂盒上,發瘋了似得搖動着。
鬼魅而又刺耳的樂聲再次傳出,但這次卻比之前發出的那陣,更顯出一些尖銳。正如鄭少白此刻的樣子一般,張牙舞爪……
突然,蠶繭的裂痕中猛的閃過一道灰光製成的短刃,衝破靈線飛揚的空氣,朝着鄭少白便筆直的飛刺了過去!
‘砰——’的一聲響過後,只見鄭少白脖子上掛着的那個木質音樂盒便應聲炸開,碎成了無數殘破的碎片。
其實,作爲魔使的靈器來說,其實本不會只因僅僅道短刃直面擊中,便會被損壞成這個樣子。可是,有時候事情就是這樣不能按常理去推敲。
就好像鄭家的能力是之地濃密的魔力操控,而夏洛斯一族的絕對免疫,便如同冷水滅火一般,剛好將鄭家的魔力壓制的完完全全……
“剛剛你的魔力之源已被我消融了大半,而如今你又沒有了那個奇怪的靈器。按照你的話說,接下來這場戲的主導,是不是就該我說的算了?”
逸的手中燃着如盤底大小的淡淡灰光,伸手便將阻礙着自己前進的那層,尚未完整裂開的蠶繭粗魯撕開。
而後,一縷淡淡的青煙便隨着他掌心所觸碰到的那個地方,緩緩飄散而起。
“你,你這個小鬼……”鄭少白見自己的靈器就這樣被毀,怒吼着凝聚着起體內已是爲數不多的魔力,操控着指尖的銀絲便親身衝了過去!
其實,鄭少白之所以在面對逸的時候會如此的不冷靜,則是因爲,這個所謂繼承了遠古魔力的鄭氏一族,本在如今的世界天秤上,並不被很多人知曉,且又不收神使的器重。
而這其中的主要原因,就是因爲夏洛斯一族的出現。
因爲,早在夏洛斯一族還沒有把魔力發揮到極致之時,神使是會時常借用鄭家的操控師的身份,在暗地裡爲自己除去一些不可暴露身份的秘密事情。
但神使終究是不被允許直接插手人間事宜的,久而久之,鄭家的操控能力便逐漸出現了很多行動上的明顯漏洞,以及容易被人發現的蛛絲馬跡。
最終,夏洛斯一族靠着自己不動聲色的魔力免疫體質,從而一舉取代了鄭家在神使面前的威望。
可在那之後,沉寂了百年的鄭氏一族信任繼承者,鄭少白。卻不知憑藉着什麼,竟在世界天秤上重新站穩了腳跟,並在不受神使重視的情況下,逐漸在當今的世界天秤之上站穩了腳跟……
可就在這一切都已經處於平穩之際,夏洛斯·逸這個還不成氣候的繼承者,竟如此不以爲然的破壞掉了自己的好事。以及他辛辛苦苦,重建起的威望。
鄭少白不甘心,他不甘心鄭家的一切都被夏洛斯一族所毀滅!
猙獰的表情清晰的浮現在臉上,掌心還在不斷滴落的鮮血,肆意的地板上蔓延過他身體所穿行過的地方……
逸輕鬆的躲過他的攻擊,並將一柄柄閃動着灰光的短刃刺入鄭少白的體內!
“小丑,你臉上的印記好像很好看的樣子,介不介意我碰一下呢?”
逸微笑着看向從他身邊擦馳而過的鄭少白,目光緊盯着他左側臉頰上的,那個淡淡的倒梅花印記說道。
鄭少白聽後,身體卻頓然一愣。
因爲,那個痕跡正是自己的靈印所在,雖說一般魔使都會把自己的靈印藏在隱蔽的地方。但因爲鄭家的魔力屬於遠程控制,所以很少有人能夠近的了身,便就任由那個靈印留在了臉上。
而就在這說話間,逸的掌中已經迅速的凝聚出了一柄,比還要小上許多的微亮光刃。
隨後,便衝着鄭少白眼眸下方的那個倒梅花印記,凌然刺了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