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遠在顧元白眼裡, 就像是個不聽話,還很會咬人的畜生。
這樣瘋的畜生,反而恰恰能激起顧元白那喜歡冒險、喜歡危險的神經。汗血寶馬, 顧元白沒有身體條件去馴服, 但薛遠卻不一樣了。
他起了興趣, 甚至征服慾望強烈, 他看着薛遠馴馬, 這三年來越加強盛的征服欲也在讓他想着怎麼能馴了薛遠。
最好是薛遠乖了,認輸了,瘋氣在顧元白麪前磨平了, 顧元白才覺得這是征服成功了。
薛遠花了兩刻鐘的時間,將這匹羈傲不遜的汗血寶馬死死壓在了身下。
寶馬累得折騰不起來了, 由着他攥着繮繩控制住了自己, 乖順的在薛遠的掌控下邁着步子朝小皇帝走去。
顧元白看着這匹剛烈的汗血寶馬離自己越來越近。薛遠坐在馬上, 居高臨下地笑了:“聖上,臣把馬給馴服了。”
因爲剛剛掙扎的厲害, 馬匹脖頸已經流下了汗,汗浸溼皮毛如同鮮血那般靡麗,顧元白心喜極了,他撫着寶馬的脖頸,皮下的血脈流動都看得隱隱約約。
“好馬, ”聖上讚道, “不愧有千里馬的名聲。”
汗血寶馬嘶叫了一聲, 搖了搖尾巴。
薛遠咧嘴一笑, 從馬匹上彎下腰朝着顧元白伸出手, 畢恭畢敬道:“聖上,不如臣帶您上馬一遊?”
侍衛長嚴肅着面容道:“薛侍衛, 你確定馬匹已經被你馴服了嗎?”
薛遠微微一笑,懶得理他。
一旁的褚衛眉頭一皺,心中不喜這人猖狂的態度。
顧元白倒是見獵心喜,朗聲一笑,“好馬在前,朕怎能不試?”
只是這是新馬,身上還未有馬具,沒有腳蹬,顧元白索性直接握住了薛遠的手,薛遠握住了他,臂力一使,將他整個人就拉上了馬背上。
顧元白穩穩當當地坐着,他帶笑撫了撫汗血寶馬的鬃毛,不容拒絕地從薛遠手中拿過了繮繩。小皇帝如此霸道,薛遠沒有辦法,只好從小皇帝腰側伸出手,共同攥着那一條繮繩。
“聖上,”他笑聲不爽,“您用完就把臣給扔了?”
沒了繮繩,馬上也沒有馬具,這寶馬一跑起來薛遠能立馬從馬上滾下去。
顧元白脣角一勾,不答這話,而是雙腿夾緊馬腹,揚起繮繩道:“駕!”
有千里馬之稱的汗血寶馬揚蹄嘶吼一聲,飛快的跑了起來。
宮侍慌慌張張地跑到兩旁,看着聖上同薛侍衛駕着馬往地方寬廣的馬場奔去。
坐在小皇帝身後的薛遠勾着顧元白的腰,小皇帝的一頭青絲都打在了他的臉上,薛遠側過臉,卻沒有躲過。
黑髮襲來,但薛遠竟然覺得並不難受,大概是小皇帝太乾淨了,連發上都是香的。
薛遠聞了一會這個香味,覺得還有清心靜氣的作用,先前的那些鬱氣消失不見了。
他無意識地多嗅了幾下,褚衛眼神好,他將薛遠的這些舉動看得一清二楚,厭惡猛得升了起來。
冷冷地看着薛遠,手用力地攥着筆。
褚衛因爲容貌俊美的緣故,總是會被許多男子示好,那樣的目光在褚衛看來噁心無比,像是稠黏的蟲子在身上爬行一般。褚衛最厭惡有龍陽之好的人,最厭惡眼中只有皮相的人。
他雖沒有龍陽之好,但因爲被示好的多了,所以懂得也多了。聖上卻不像他一樣,聖上有權力有地位有身份,大恆的天下之主,皇宮的唯一主人,誰敢用那樣的眼神去看聖上?
這個薛遠,分明就是仗着聖上不懂,所以才如此膽大妄爲。
他分明是對聖上暗藏禍心!
褚衛目光沉沉。
侍衛長還是不放心,派人牽了幾匹馬來,他還未靠近馬匹,就見新上任的翰林院修撰忽的將紙筆一放,上前來搶過一匹馬然後翻身上去,動作行雲流水,官袍飛揚。褚衛上了馬後對侍衛長致歉道:“某先行一步。”
策馬奔騰,侍衛長茫然一會兒,也連忙上馬朝着聖上追去。
宮中的馬也是良馬,只是被養得溫順了,身上掛着沉沉馬具,跑起來自然是比不上千裡馬。
顧元白迎着風,暢快得好像在同風一樣奔跑。春日中的陽光傾瀉,傍午的暖黃日光將皇城顯得一片金光芒芒。汗血寶馬奔在高牆之間,但卻給了顧元白一種正在草原上奔騰的感覺。
高空低雲,千里青草,草原上的馬匹強健有力,顧元白去過草原,也在草原上騎過馬,只是那樣的時日太過久遠,久遠到他如今突的從內心深處升起了一股想去草原看看的渴望。
邊關遊牧民族,那塊地方,早晚要變成大恆的地盤,由着大恆的駿馬在其上奔跑。
等馬匹停了之後,薛遠拉住了繮繩,“聖上?”
顧元白回過神,這才發覺雙腿之間被磨得隱隱發疼,顧元白琢磨了下,估計是磨破皮了。
“派御醫來吧,”顧元白坦然承認了自己的弱,“朕應當是磨破皮了。”
薛遠眉頭一皺,當即下了馬,他伸手將顧元白也抱了下來,等聖上站穩之後,薛遠單膝跪下,手指在他大腿處試探拂過,“這處?”
大腿內側兩旁是最容易磨破的地方。
薛遠的指骨粗大,手指修長而粗糙,顧元白試着感受一下,搖了搖頭,“不是。”
這樣摸起來不怎麼方便,薛遠正要撩起聖上的袍子,顧元白就按住了他的頭,“薛侍衛這是要做什麼?”
薛遠笑笑,“臣給聖上檢查檢查傷處。”
“檢查傷處後呢?”顧元白覺得薛遠這殷勤獻的有些蠢,“難不成你還能空手給朕治傷?”
頭被別人按着,這個姿勢讓薛遠不怎麼舒服,“您要是不想讓臣看,臣這就乖乖起身。”
顧元白道:“答非所問。”
小皇帝實在嬌貴,力氣也沒有多少,他掌着薛遠頭的力度,其實還不如一隻狼崽子往薛遠身上撲的力度,但薛遠還挺喜歡看小皇帝這幅表面弱氣,實則強勢的樣子。這讓他覺得有趣,覺得好玩。
因此即便有些難受,薛遠也配合的十足十了,“臣自然沒辦法給聖上包紮,但臣看了傷處,至少能心裡有底,不至於太過愧疚。”
顧元白被“愧疚”兩個字逗笑了,“朕自己上的馬,自己受得傷,薛侍衛不必爲此愧疚,朕也不是那等隨意冤枉他人之人。”
“聖上說的是,”薛遠道,“聖上可還能走路?”
顧元白放開了薛遠,他試着走了兩步路,步伐穩當,樣子與平時無礙,淡淡道:“尚可。”
皇帝樣貌神情會騙人,頭上的細汗卻不會,薛遠陡然覺得有些無奈,他站起身擼起袖子,兩步走向顧元白,然後突的彎腰,猝不及防下將顧元白整個人打橫抱在了懷裡。
顧元白嚇了一跳,隨即就是臉色鐵青,“薛九遙,放朕下來!”
“聖上,”薛遠語氣無奈,“臣會走得慢些、穩些,會一步路掰成十步的走,臣都給您當過騾子和馬了,現成的畜生擺在這不用,您不是自討苦吃嗎?”
顧元白不說話了,臉上陰晴不定。
他讓薛遠當畜生的時候,薛遠就是畜生。但他還沒開口說的時候,薛遠就不能擅作主張。
但薛遠說的沒錯,他走起來確實疼,馬騎不了,走路走不了,只剩一個薛遠還能讓他少受些疼。
聖上體重輕極,哪怕薛遠今日被烈馬拖行了兩次抱着他也極其不費力。
薛遠還不忘將汗血寶馬的繮繩纏在手腕上,既抱着個人又牽了一匹馬,顧元白都覺得他精神充沛、力氣多到已非普通人的地步。普通人被摔一下都得在牀上躺上半月,更別說薛遠的兩次,可薛遠別說躺了,他現在還生龍活虎着。
這樣人的上戰場,怕是熬也能熬死對手。
薛遠抱着聖上走了沒有多久,就聽到了有策馬聲逐漸湊近。顧元白眉頭一皺,“扶朕上馬。”
同爲男人,薛遠自然知道他在想什麼。他也沒有落了小皇帝的面子,將小皇帝放上了馬背上之後,他也翻身上了馬。
低頭瞥過顧元白坐着的姿勢和緊繃的脊背,薛遠嫌麻煩地皺皺眉,但還是單手摟住小皇帝的腰,把他抱離了馬背一瞬,袍子一團,給放在了下頭。
小皇帝坐下來的太快,薛遠的手還未伸出來,他已經連袍子帶手的坐在了身下。
顧元白一怔,“什麼東西?”
薛遠若無其事地抽出了手,用左手握緊了繮繩,身前的袍子被聖上壓得結結實實,讓他整個人也沒法動彈。他這會竟然很有耐心地道:“聖上,臣這是爲了您着想。”
顧元白雷霆手段,氣勢駭人。然而再滔天的權勢也遮掩不了他的體弱,不是薛遠瞧不起小皇帝,而是事實就是如此,小皇帝這麼嬌,再顛都能顛壞了,再怎麼樣,團上幾層的袍子坐起來也要比馬背來的舒服。
還好小皇帝的體重很輕,駕馬回去時注意一些,應該就不怕了。
顧元白語氣淡淡,“不用,拿開吧。”
“聖上,莫要逞強,”薛遠道,“現在臣護着,您還能少受些苦。”
道理清楚是清楚,但男子漢大丈夫,哪有騎馬還在屁股下顛衣服的?顧元白不說話了。
薛遠瞥了眼他,主動道:“聖上,有人來了。”
他揚起繮繩猛得踢了一下馬,顧元白慣性朝後的落在了他的懷裡,薛遠護着他,駕馬朝着不遠處的策馬聲而去。
馬匹比來時慢了很多,小皇帝脊背挺得直直,薛遠瞧他晃悠的身形,心道怎麼這麼倔。他伸手將顧元白往懷裡一摟,讓他靠在自己的身上:“聖上,臣這胸膛也是能靠的。”
被一個男人這樣護着,顧元白覺得丟人,他讓薛遠鬆開手,薛遠當沒聽見,不止不聽,還摟得更結實,生怕他摔下去。
前方,褚衛同侍衛長趕到,他們停馬翻身下去,“聖上可還好?”
薛遠道:“受了些輕傷。”
顧元白沒出聲,冷臉下了馬,薛遠跟在他的身後,正要再說些什麼,就聽聖上語氣冷厲道:“跪下。”
撲通一聲,在場的三個人全都跪了下去。
眼睛盯着地面,跪得規規矩矩,腦袋低下,乖乖順順的臣服。
到現在,顧元白馴了薛遠多少次了,讓他知道多少次的疼了,但他就是不怕。
“薛九遙,你膽子怎麼這麼大,”顧元白聽不出喜怒,“這麼大的膽子,連朕都不怕?”
顧元白沒讓他抱他,他就敢徑自抱他。讓他放手,他當做沒聽見。
哪條狗會這麼不聽話?
薛遠神情一凝,他眉目壓着,深深俯拜:“臣不敢,臣請罪。”
整個氣氛凝滯,猶如結冰,誰都不敢大聲喘上一氣。
薛遠又是一個請罪。
“薛侍衛,”良久,聖上才淡淡道,“這條路上的馬蹄印子礙了朕的眼,你既然騎馬奔了一程,那這處就交給你了。先跪個一會,再將這裡擦乾淨。什麼時候一點兒印子都沒有了,什麼時候再散值回府。”
“是,”薛遠埋着頭,看不清楚表情,“臣遵旨。”
說完這話的薛遠,一刻鐘之後就知道自己說的輕鬆了。
等他跪完之後,聖上已派宮侍牽着宮中的馬來回在這條路上踏來踏去,馬蹄上還踩着不知是泥水還是馬糞的東西,薛遠面無表情地站在一旁,看着滿地的泥濘不出聲。
這裡活活成了一個馬糞池,皇帝的舉動明晃晃,一點兒也不怕薛遠看出來,他就是在和薛遠說:朕不高興,朕一點兒也不高興。
既然你不怕疼,那你就去泥裡馬糞裡滾上一圈吧。
頭髮那麼軟,脾氣卻那麼硬。
薛遠擼起袖子,剛想放下手臂,卻從手上聞到了一點清淡的香氣,不得了,和之前那枚手帕、那件皇帝穿過的衣衫上一樣的香氣,既高貴又奢靡的宮廷薰香味兒,只有貴族才能用的好香,這香染上衣衫後就會彌留久矣。
就抱着顧元白那一會兒,被坐了那一下,手就染上了香味,這宮裡頭的香都這樣厲害?
那天天穿着這衣裳的小皇帝,豈不是自己身上各處的肉都是香的?
薛遠一邊漫不經心的想,一邊遲疑了片刻,湊上前嗅了嗅。
能掩住馬糞的香味。
*
寢宮內的顧元白還不知道他是在想什麼,御醫給送來了藥,他自己給自己上了藥。上完藥後,顧元白披上衣服起身,藥膏的味道在宮殿之中四散。守在一旁的田福生擔憂問道:“聖上,傷的怎麼樣?”
“蹭破了些皮而已,朕什麼時候少受了這些傷了?”顧元白隨意坐下,問道,“齊王可有說些什麼?”
田福生道:“齊王殿下一直求着見您。”
顧元白微微一笑,“還有臉見朕?”
自嚇完了宗親之後,還真有不少人在府中徹底查探了一遍,有監察處的人暗中相助,真讓這些宗親找出了些盧風的人。這件事可把宗親們嚇得頭冒冷汗,接受顧元白的賞賜的時候都哭得淚流滿面。
齊王和他的一大家子就被無情關在監獄之中,對待沒有實權沒有能力還心比天高的人,顧元白一向不給他們留面子。
但也不能太過分,因此齊王一家享受得都是單間監獄,每日好吃好喝的供着,還有表演節目在眼前上線。
就是這表演節目,有點血腥和可怖了。
養尊處優的一家人,親眼看着犯人在自己眼前受刑,各種各樣的殘忍手段和血腥氣息在周圍飄散。如此過了幾天,齊王一家肚子空空,餓得睡不着覺,但一點兒胃口都沒有,看見那些大魚大肉就想吐。幾天下來,人人憔悴不已,都瘦了一大圈。
齊王剛開始還仗着自己是顧元白的皇叔,在監獄中要讓那些獄卒將他放出去,可幾天之後,老人家已經失去了生氣,哭着嚎着要求見顧元白,要顧元白看在他們是宗親的份上網開一面。
網開個屁!
顧元白留他一命就是因爲他還有用,都培養期下一任皇位候選人了,還講究什麼宗親情分?
齊王敢插手,敢肖想皇位,還蠢得同盧風的手下商量着肖想皇位,這樣的皇親國戚看在顧元白的眼裡,蠢得簡直比薛家二公子還要蠢。
不給他一點教訓,他下次還敢。
顧元白認爲齊王背後一定還有朝堂之中的人,官職還一定不低,不然就齊王那個慫貨,只盧風手下的慫恿,他還不敢。
顧元白吐的那一口血可不能白吐,他不好對齊王一家用刑,那就只好採用精神折磨了。
說起齊王,顧元白就想起了齊王的那個小兒子,“他口中所說的聰慧堪比朕兒時,天生仁善的幺子,似乎叫做顧聞?”
田福生道:“聖上記得是,因着聖上說無需將顧聞小公子也抓起,因此顧聞小公子還在齊王府內,被奴僕照顧着呢。”
顧元白嘆了口氣,搖了搖頭道:“先帝在時,齊王還算是乖覺。他如今敢如此大膽,都是想着朕身體不好,想冒一冒險。”
就是這樣纔可恨!田福生知曉聖上爲大恆朝做了多少打算,知道聖上每日有多麼勤政,哪有皇上這麼好做的?他們這樣的人就算做上了皇位,怕是早就被盧風給弄成了傀儡!
但齊王一事,也給了顧元白提醒,下一任的接任者,也必定會在宗親內選擇。
顧元白沉吟了一會兒,道:“朕可不想……”
可不想養一個宋英宗趙曙那般的接任者。宋英宗養在宋仁宗名下,在宋仁宗死了之後還想尊自己的親生父親爲皇考而尊宋仁宗爲皇伯,其他不論,但論這點,若是顧元白是宋仁宗,怕是都要被氣吐血了。
先帝在時的處境就如同宋仁宗趙禎一般,生的子嗣早夭,膝下沒有兒女,直到四十歲之後才收養了當時年紀尚輕的和親王,並對和親王說,他一直都是先帝親子,只是宮內夭折皇子太多,才把他養在了宗親處。
而當顧元白出生後,先帝大喜,但也沒有如宋仁宗一般將和親王譴了回去,而是兩子都在膝下養着,只是一個當未來皇帝養,一個往武人的方向養。後來見和親王有幾分帶兵的天賦,先帝才讓其有了些輔帝的作用。
在這一點來看,先帝做的要比宋仁宗好。
不過若是顧元白真的死了,怕是後繼者是誰他都無法決定。監察處的人私下中還在探尋着各處神醫,只是監察處的人還是太少、建立的太年輕了,而大恆又太過大了,直到現在,也沒有什麼好的收穫。
聖上同田福生說話時,褚衛眼觀鼻鼻觀心,半分不爲所動,也不將這些話往心中去。
等到顧元白思索回來,餘光瞥到褚衛時,眼睛忽的一頓。
未來的能臣,有宰相之能,而監察處什麼都不缺,就缺有一個能使其鋪滿整個大恆土地上的領導者。
這個領導者要有極強的耐心、有極深的城府可以讓其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還要有足夠深的忠誠度。
顧元白在心中過了不到幾秒鐘的時間,就否定了褚衛進監察處的想法。
褚衛有才,未來或許會成爲飽受官海沉浮後不動聲色的能臣,但現在不行,而且忠誠度?算了吧,他不信任褚衛。
褚衛注意到了聖上的目光,他合上書,上前一步躬身道:“聖上有何吩咐?”
“褚卿上值之後,可有與榜眼郎和探花郎接觸過?”顧元白端起茶輕抿一口,“你們三人均有大才,同在翰林,應當很聊得來纔是。”
褚衛沉默一會,道:“如聖上所言,臣等三人姑且算是聊得來。”
孔奕林還好,低調不說話埋頭幹事。但排在第三名的常玉言,未曾接觸前的名聲很好,接觸了之後才知道此人是一個假文人,詩寫得憂國憂民,但人卻不是如詩作那般。
而孔奕林……褚衛眉頭一皺,孔奕林平日裡那麼低調,今日翰林院派遣人到聖上身邊時,孔奕林卻主動站了出來,想要到聖上身邊侍講。
雖然最後即便被拒,但孔奕林仍然風度翩翩,毫無異議地坐了下來,平靜無波的臉上也看不出絲毫遺憾的表情。
即便孔奕林再如何低調,但褚衛仍本能一般直覺他不簡單。
顧元白笑道,閒聊一般地道:“褚卿如何看榜眼郎?”
果然,聖上對孔奕林很是另眼相看。
褚衛垂着眼,冷靜道:“榜眼郎大才。”
五個字,沒了。
顧元白等了一會兒,沒等到下一句,不由啞然失笑。
褚衛這性格,和薛遠在一起時,兩個人不得互相噎死?
想到薛遠,顧元白就想到他現在應該正在掃着馬糞,抱着不足爲外人道也的惡劣因子,顧元白起身,促狹道:“走,陪朕出去走一走。”
朕帶你去看看你未來社會主義兄弟情的對象,讓你看看你未來的兄弟是怎麼掃馬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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