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人勉強是一次將貢品送到了樓上,水果被小瑤姐平分給了所有供臺,肉類則是全部擺在了堂口前。
每進入一個房間,中年婦女的臉色都會變得精彩一分,到最後幾乎已經麻木了。
我估計她這輩子都沒見過如此恢宏的道場,在每個屋子她都會磕很多次頭,小瑤姐也不制止。
搬杆子開始了,耿耿姐和小瑤姐都忙活起來,我沒啥事幹,又嫌神鼓太鬧挺,便到樓下看店去了。
雖然隔了一個樓層,但耿耿姐那怪力女敲出的鼓聲還是穿透了下來。
正常情況下搬杆子的時候只有鬼仙上身才會哭,可這個中年婦女卻從頭哭到尾,想必和仙家心中的委屈太多有關。
這個杆子一直搬到了晚上,一點羅亂都沒留下,中年婦女另外還消費了堂單、香爐、水杯等物,心滿意足地離開了,並約定三天後來回香。
我和小瑤姐打聽了一下,她給人家出堂子的錢加上耿耿姐的出場費,連帶那些物品,中年婦女一下午花了好幾千塊錢。
和來時的扣扣搜搜不同,這幾千塊錢中年婦女花的那叫一個心甘情願。
這也是人奇怪的地方,學名叫做打臉,委婉一點就是真香,沒有人逃得過去。
小瑤姐和耿耿姐都面帶疲憊之色,看起來這樣的活計對她們而言也不輕鬆。
“不行,嗓子要冒煙了!”耿耿姐抱着一個大瓶冰鎮可樂豪飲。
“過來。”小瑤姐對我勾了勾手指。
我一臉懵逼地走了過去,心中琢磨她要幹啥。
“把這些東西拿到小廟去燒掉,切記,別打車,燒完回來的時候也別回頭。”小瑤姐將一個包裝好的袋子交給我。
我提溜了一下,並不重,也不知道里面是啥。
“別打開,去了燒掉就行。”小瑤姐見我透過縫隙看裡面的東西提醒道。
“好吧。”我提着東西就出發了。
“不等你吃飯了哈!”耿耿姐在我身後喊道。
我招了招手,沒有回頭,之前在樓下幹掉了一堆零食,我一點也不餓。
出了門,我直接用最高的步速向着小廟前進,小縣城也沒啥夜生活,晚上十點多就會關路燈,到時候黑漆漆的城市對膽量是極大的考驗。
路上的行人並不是很多,來到縣南的時候我心裡有點慫了,因爲前方將近一里地的路都沒有燈光。
然而既然已經答應小瑤姐了,我總不能把東西找個地方扔掉就回去,只能硬着頭皮上了。
路邊的苞米地裡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那不僅僅是微風吹動樹葉的聲音,還有別的,不過我們這裡沒有太多的野生動物,我倒不是特別害怕。
讓我有些想不明白的是小瑤姐爲什麼讓我一個人大晚上來廟裡燒東西,如果必須晚上辦這事的話她自己或者耿耿姐來不好嗎?
要知道我的兩個報馬可是都請假了,而小廟周圍是很熱鬧的地方,尤其是在晚上,也多虧我天眼沒開,啥都看不見,不然我是說什麼都不會來的。
可惜,既然小瑤姐沒有告訴我原因,那追問多半是得不到答案的,所以我壓根就沒去問。
花了十多分鐘穿越鄉道,我來到了小廟前的村莊。
到了這裡就都是土路了,我不得不打開手機用以照明,省得被路上的磚石土塊絆倒。
村子裡寂靜得厲害,生活在小廟旁邊,這裡的人早就總結出了一系列的經驗,在晚上幾乎是沒有人出來的。
在村莊邊緣的小路穿行着,另一邊是黃豆地,道路七扭八彎的,因爲經常往來大型農機,路況差勁得要命,也多虧最近沒有下雨,不然坑坑窪窪的不穿靴子都過不去。
如今我已經能夠看到小廟模糊的影子了,被系在古樹上的紅布條是那麼的顯眼,雖然在夜裡看不出紅色來。
又花了幾分鐘的時間,我終於到達目的地,那些被遺棄的神像多有破損,在手機有限的光源照射下顯得有些猙獰。
我儘量保持目視前方,不去看他們,因爲如今的我已經知道上面百分之百附着靈體。
當然,我倒不怕在這裡遇到怪事,畢竟這是土地公公的地盤,那些野仙不過是在這裡寄宿,不會肆意妄爲。
來到燒紙的池子旁邊,我掏出火機想要點燃那個袋子,不幸的是火機用得時間太久了,居然燃氣不足,呱噠了好半天都沒有點着。
我的額頭漸漸開始冒汗了,心裡控制不住地緊張。
有道是忙中出錯,一不小心之下,我居然把打火機按碎了,電子掉進了燒紙池子的灰堆中。
臥槽!我在心中大罵,這是來的路上不小心踩到狗屎了嗎?怎麼如此倒黴。
沒了火源,點燃袋子成了奢望,我忍不住糾結起來,難不成要無功而返?這樣小瑤姐還不得把我大卸八塊。
可是不回去要怎麼辦呢?難不成鑽木取火?但我也不會啊。
不敢轉頭對着那些神像,我額頭上的汗水越發密集。
咋辦呢?我抹了抹汗,腦中靈光一閃。
記得上次和小瑤姐一起來的時候,我看到那些矮小的神龕前面有一些放着打火機和洋火(即火柴)。
這些神龕也都是緣主們自發安放的,有些人每次來都會給自己安放的神龕燒香。
但不抽菸的人往往很少隨身攜帶打火機,這就容易導致無法點火的尷尬,所以會在神龕中備一個。
似乎眼下除了借火也沒其他辦法了,我不得不轉身來到了一排排階梯式排列的神龕前面。
在我眼前的一個神龕中就有一個打火機放在神像前的香爐旁,防風噴氣式的,裡面的氣幾乎是滿的。
然而,那神像的造型卻讓我躊躇了,因爲我發現自己不認識他。
在小瑤姐家混了這麼久,我不能說是見多識廣,但滿天神佛的實像我都認了個大概。
這個神像通體漆黑,一腳撐地,一腳盤在另一條腿的大腿上,似站非站,似坐非坐,左手捧着一個令牌,右手掐着奇怪的手勢前伸,面目絕對算不上是慈祥,反倒有種猙獰之感,再配上純黑的顏色和那造型,我腳底都有些冒涼氣了。
一番思考之後我沒有去拿那個打火機,畢竟還有那麼多神龕呢,而他讓我想起了在大學時糾纏我很久的清風。
也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之中有人給我上眼藥,我搜尋了所有的神龕都沒找到一個打火機,整個小廟有打火機的神龕就那一個。
上次來的時候明明很多,怎麼都沒了,難不成讓看小廟的老爺子劃拉走了?這也太過分了。
“小瑤姐,能不能改天再燒?”我用微信給小瑤姐發了一條消息。
小瑤姐沒有回,我等了能有十分鐘,依舊是沒有動靜。
她不發話我也不敢自作主張啊,思來想去只好咬咬牙重新來到了那神龕前面。
“這位……神仙老爺,在下因爲忘帶火了,借您老人家的打火機一用,來得着急,也沒帶啥拿得出手的東西,下次一定燒紙元寶答謝,您老要是同意,就別動,要是不同意也別動,我給您鞠躬了。”
我一邊瘋狂地鞠躬一邊說道,之所以這麼說也是怕他突然動了把我嚇過去。
打好招呼後我擡頭一看,那神像果然一動不動,但我卻生出了一種奇怪的感覺,他好像笑了。
不知道這是不是心理作用,但我準備速戰速決了,這樣拖延下去鬼知道會發生什麼,而且天色也越來越晚了。
從神龕中拿出打火機,我快速來到池子邊點燃了袋子。
防風噴氣式打火機的威力用過的人都知道,只是一下我就點着了袋子,火焰騰地一下就竄了起來,嚇得我趕緊鬆了手。
靠!我目瞪口呆,小瑤姐是用汽油泡過這個袋子嗎?怎麼會這麼易燃?
袋子快速地燃燒着,以至於我根本就看不見裡面是什麼,只能看到一團耀眼的火焰。
雖然火焰的勢頭很猛,但可燃物畢竟有限,火苗很快就奄奄一息了。
東西沒燒完我是不能離開的,只好站在原地等待,坑爹的是僅存的那團火焰居然爆發出了頑強的生命力,怎麼都不熄滅,搖曳中火苗還變成了綠色。
眼看着那團拳頭大小的綠色火焰持續地燃燒,我哭的心都有了,這是哪位大拿在和我尋開心呢。
要知道綠色的火焰可是不常見的,只有一些特殊的燃料才能辦到,在其餘的情況下,多是有精靈搞怪。
又等了足足半個小時,那團綠火總算是滅了,我將打火機放回原地,頭不擡眼不睜地鞠躬三次,而後如喪家之犬一般逃離了小廟,在坎坷的土路上飛奔。
也許是心理作用,也許就是事實,我覺得有東西跟在我後面。
我連手機都顧不上按亮,謹記小瑤姐的教誨,不回頭,就是跑。
有好幾次我都差點絆倒,但在極度恐懼下我的身體爆發出了非凡的潛力,一次次地在不可能中穩住身形,繼續逃竄。
眼看着村子的輪廓越來越近,我還沒來得及高興就發現居然起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