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地只見一間房外擠滿了白衣道者,人人皆一臉緊張之色,一見靈虛真人與佑塵忙左右閃開,讓出一條路來。
靈虛真人急匆匆進門,還不忘囑咐佑塵一句:“你立刻帶佑青、佑明、佑雨、佑風去查看鎮妖塔,不要讓魔尊趁機潛入”。
“是”。
被點到名字的白衣道者皆抽出背後長劍,腳下生風,直奔正北方向而去。
明珠與鬼王熾隱着身,方靠近房門,只見門上貼着的八卦圖發出陣陣強光,本已退到左右兩旁的白衣道者忙齊刷刷抽出背後長劍,口中怒喝道:“什麼人?還不快快現身?”。
明珠一向能屈能伸,眼見着行蹤被識破,乾脆拉着鬼王顯出身來,乾笑道:“別誤會,我們只是擔心大師兄的安危,想看看而已”。
“誰是你大師兄?狐妖休要巧言善變,等師傅救了大師兄後自會將你們打入鎮妖塔”,一個一臉稚氣的白衣小道者一本正經地說道。
鬼王熾冷笑着看他,似乎很想動手,明珠忙衝鬼王使個眼色,此處是人家地盤,錯本就在你我,如今要是不小心打死一兩個這靈虛真人的徒子徒孫,恐怕咱們真的會吃不了兜着走。
卻聞房內傳出靈虛真人的聲音來:“讓她進來”。
明珠忙看一眼鬼王,擡腳進屋,鬼王熾也想緊隨而入,無奈那門上貼着的八卦圖威力無比,只要他靠近立刻發出陣陣靈力極強的光華來。
鬼王熾本也法力無限,可自從到了此山,這處處充盈的仙氣似乎無形中削弱了他的靈力,更何況房內的人究竟是不是轉世莫染,對他來說又有什麼關係?
少年悻悻的放棄再進屋的打算,乾脆盤膝端坐一旁,落得個眼不見爲淨。
明珠進得房來,只見整間房裡霧氣蒸騰,彷彿落入雲端。
靈虛真人與一個男子對面而坐,二人皆盤膝,掌掌相對,靈虛真人正把大量的真氣灌入此人身體裡,隔着皮膚也可見澎湃的真氣在他四肢百骸行走,蒸騰的霧氣令男子的一張臉看起來模糊不清。
依稀可見那男子赤/裸着上身,好看的鎖骨下是白皙結實的胸膛,他下穿褻褲,貼身的褻褲勾勒出修長的腿形。
這男子無論是胸膛還是手指,明珠皆看得清楚,偏偏看不清他的臉。
他到底是不是轉世莫染?
明珠一時間竟無法確定,忙用靈識來辯,試了半響,竟發現內心並無感應,難道就連他都不是轉世莫染?
那麼,轉世莫染到底在哪?
明珠忽然覺得徒然,難不成龍母的消息有誤,轉世莫染並不在九虛山,那麼這諾大的北疆該如何去找他?難道要挨個看北疆的男子眉梢有沒有痣?
明珠這邊廂正胡思亂想,靈虛真人那邊卻已到了緊要關頭,眼見着那被衆人稱作若隱的男子渾身如被雷擊般顫抖不停,忽然向後仰倒,明珠差點沒驚呼出聲。
可即使是她這種不安心修行的傢伙,也知此刻若是打擾到施法的二人,輕者二人血脈逆行走火入魔,重者直接筋斷氣絕,忙用手掩了口,硬生生把到了嘴邊的那聲驚呼咽回去。
靈虛真人見此情形倒也不急,從懷中掏出塊仙玉,拋向半空,只見那仙玉在半空中發出翠綠光華來,仔細看依稀可見那些翠綠的光華中隱隱有無數心法口訣如水般流動。
那光華罩住倒下的男子,在他頭頂周身緩緩轉動,明珠看得入神,竟不知靈虛真人何時站到自己身旁,輕聲道:“孩子,你可看仔細了?”。
“嗯?”,明珠不明所以,一雙眼仍緊盯着那仙玉以及倒下的男子。
她很想看到他的臉,可從進房開始,他的臉卻如一團霧般,無法看清。只是,僅僅用靈識辨別明珠又怎能死心,乾脆回答靈虛真人道:“我根本就看不清”。
“那依公主看,該怎麼辦?”,靈虛真人並不意外。
“我要看看他的臉”,明珠指向那正被仙玉光華籠罩的男子。
“可以”,靈虛真人倒是答應得痛快。
“好,請真人收了障眼法”。
“孩子,緣起緣滅本應自然,可既然你要看,貧道就給你看,只是請公主答應貧道一件事”。
“什麼事?”。
“公主可知北疆最近多了數起命案,皆是吸取男子精元”。
“本來不知道,可被您的高徒抓回來以後,我就知道了”。
“公主說笑了,請公主幫北疆百姓一個忙”。
“我爲什麼要幫北疆百姓?”。
“因爲公主想見若隱的樣貌,因爲公主想知道轉世莫染今生到底投胎何處,姓甚名誰,有無家室”。
靈虛真人頓了頓,接着說道:“因爲公主想知道,若隱到底是不是公主的前世愛人”……
入夜。
天上羣星初起。
這天然洞穴離九虛山大概五里左右。
洞內潮溼陰暗,不知從何而來的流水聲滴滴答答,令這洞平添了幾許詭異。
明珠緊張的在洞中來回踱步,心道果然是人老精鬼老靈,別看這靈虛真人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卻原來最是狡猾,甫一見面,居然就抓住了她的弱點,這人想必十分了解他人心思,一出手就觸到人家軟肋,不答應都不成。
鬼王沒有陪着她下山,靈虛老頭說是有素菜美食請鬼王品嚐,說白了還不是留下來當人質!
這鬼王也是丟臉,在東海威風的不得了,一上九虛山就蔫了,想是九虛山上的仙氣與他身上的鬼氣相沖,恐怕他此番必是大吃了苦頭。
可這些都還好說,最扯的是,九虛山隨手一抓一大把男子,靈虛老頭偏要她一個弱質女流扮作男子模樣來釣狐妖。
難不成這狐妖天生智力缺陷,否則怎會連男女都分不出?
雖然自己眼下這扮相還真是英姿颯爽,可畢竟是女子啊,靈虛老頭居然說她身上藏着先天純陰之氣,是練功的爐鼎,狐妖見到絕不會放過。
雖說靈虛真人派出一干弟子藏在暗處,可明珠實在擔心憑他們那十幾二十年的修行會有多大能力。
眼下後悔已來不及,索性就硬着頭皮頂一頂,也許狐妖今晚心情不佳,又或者吃得太飽,不願出門呢。
越想越是緊張,明珠乾脆坐下來,悄悄運起功法,想讓自己奔騰的思緒平靜下來。
忽聞洞中不知何處傳來一聲極輕的呻/吟,那聲音裡滿是痛苦之意,仔細聽似乎是個女子,可如此靜夜如此山洞,又怎會平白無故多出個女子來?
明珠渾身汗毛都已激靈靈豎了起來,忙站起身來,向四周看去。
洞內呈現出一種詭異的淡綠色,空氣中隱隱有奇異的香氣流動,只見洞內東北角斜斜倒着個女子,一身翠綠衣裙,一頭青絲垂到地上,明珠用力嚥了口吐沫,硬着頭皮走上前去。
那女子面容姣好,一張小臉上滿是淚水,看得久了竟覺得如梨花帶雨般,無端端令人心疼。
“你,你是誰?”,明珠努力讓自己的聲音鎮定,至少不要顫抖。
那女子低低道:“小女子小翠,家裡夫君病重在牀,聽說山裡有草藥,這才連夜入山,可天黑路滑,山中又多有野獸,剛纔小女子被一隻豺追到這裡來,崴了腳,請公子可憐可憐小女子,送小女子回家吧!”。
她語調哀婉動人,一雙眼中淚光閃爍,明珠心知這必是狐妖。
這裡是九虛山界內,別說豺,哪個不長眼的飛禽走獸敢在此出沒?就連稍有些修爲的妖物想要修行都恨不能躲得遠遠的。雖然這仙山上的天然靈氣的確令人垂涎。
可眼下自己雖知她身份卻萬不能點破,只能等着時機成熟,那些佑左、佑右、佑東、佑西的自會扯着網,像當初兜自己一樣把這狐妖兜住。
思及此明珠忙乾笑道:“真是可憐,可眼下天已經完全黑了,不如小娘子今夜在此暫時委屈一下,等天明我在送你回去”。
果然那狐妖眼中精光一閃,柔了音,故作嬌羞狀垂下頭去。
明珠不由冷笑,你說謊今日可是遇到老祖宗了,想我明珠當年騙遍三界六道無敵手的時候,你還不知在哪隻母狐狸的肚子裡呆着呢。
她故意挨着小翠坐下,口中有一搭沒一搭地問道:“不知小娘子家中還有什麼人?”。
“只有個病鬼丈夫了,無用得很,哪像公子這般少年英俊啊”,小翠靠近男子打扮的明珠,一雙眼中不時有奇異的光華閃過。
與那光華一接觸,明珠只覺得心旌搖盪,忙暗暗運轉法力,心道這狐妖的媚術還真是蠻高,那狐妖卻已將頭靠在她肩上,挑/逗般說道:“小翠至今未嘗人間歡愛,聽說可以令人逍遙似仙呢,公子,你說對麼?”。
她擡起頭來,一雙手環住明珠脖子,一雙眼看向明珠眼睛,紅脣半啓,吐氣如蘭,緩緩張開口來。
明珠心道聲不妙,忙運轉靈力,卻終是晚了一步,只見從小翠口中噴出一股淡綠色煙霧來,帶着刺鼻的狐臊味,迅速鑽入明珠口鼻。
明珠只覺得雙眼朦朧,頭也變得昏昏沉沉,只來得及喊出一句:“救我”,人就已一歪,倒在了小翠身旁。
小翠冷笑着看向地上倒着的明珠,嘴角浮上一絲寒意:“就憑那牛鼻子老道的幾個沒用徒弟,你也敢做餌?不過你倒真的是絕佳的天然爐鼎呢,那老道告訴你沒有,我本是雌雄同體,所以今日你倒真是來對了”。
它雙手成爪狀,一張臉半男扮女,猛地一揮,明珠身上繫着的衣帶就已如敗絮般沒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