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周府,天色已經暗了下去,周鐵衣直往周母的守一院而去。
兵冢小世界空間上的薄弱點,自己確實能夠知道。
不過這件事不應該去問聖上。
在他心中,恐怕這次兵冢自己只是個放在明面上的幌子,他從來就沒有將希望寄託在自己能夠處理神孽上,所以自然也就不會給自己兵冢空間薄弱點的佈防圖。
但自己卻有另外的手段可以知曉。
“你想要虛魚?”
守一院中,周母聽到兒子的要求,沉吟了一會兒。
倒不是她捨不得虛魚。
這虛魚再珍貴,自然也比不上兒子。
無論周鐵衣還是周鐵戈,以前她不給,第一個原因,那就是兩兄弟根本保不住虛魚。
一條能夠探查小千世界的,本身卻沒有攻擊能力的虛魚,已經足夠上三品修行者暗中出手了。
周母想了一會兒,說道,“不要讓外人知道虛魚在你身上,那樣會引來大禍的。”
周鐵衣笑吟吟地問道,“師姐算不算外人?”
周母一愣,“討打。”
從母親那裡拿到了虛魚之後,周鐵衣先回到麒麟閣的靜室之中。
他拿出玉盒,玉盒內如若玻璃的小魚在空間中自在遊動,不過相比於在周母手上,這虛魚落在周鐵衣手中,明顯有些焦急,試圖突破玉盒的封印空間。
這也是周母之前不給兩個兒子虛魚的原因,他們根本馴服不了虛魚,虛魚本身沒有足以交流的智慧,而虛魚又擅長遁走,即使她編織的空間,也只能夠暫時留住虛魚。
等虛魚發現身邊沒有周母氣運吸引的時候,自己就會想着遠遁。
虛魚想要遠遁,一般的三品修行者都不一定能夠攔得住。
周鐵衣看着玉盒之內的虛魚,心裡想着,是不是應該拿給桃都翁,試試結出的果子有什麼作用……
他這樣想着,玉盒裡的虛魚遊得更快了。
“算了,這虛魚珍貴,等弄到第二條再說。”
周鐵衣放棄了剛剛的想法,畢竟桃都翁的第二種果實,現在都集中在普通的血肉變化之上,還有達到空間變化的層次。
自己也有另外一種利用虛魚的辦法,沒有必要冒險。
“你有福了,小傢伙。”
周鐵衣對着虛魚笑道,而後自身丹田之中,搖曳的血色蓮花之上,一枚蓮子脫落,化作一滴晶瑩如紅寶石的血液出現在掌中。
自從吸收了五猖神手中【血食】權柄之後,他一個月能夠凝聚出兩枚血神子。
晶瑩的血液落入玉盒之中。
虛魚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選擇咬向‘魚餌’。
血神子進入虛魚體內之後,一條條纖細的血色脈絡延伸,與虛魚微白的骨骼結合,虛魚也停止了遊動,懸浮在半空中。
和前幾次給阿大等人種下血神子不同,給虛魚種下血神子,更像是給桃都翁種下血神子一樣。
虛魚雖然有‘血肉’,但是它的血肉和普通意義上的血肉大相徑庭。
好在有桃都翁的案例,周鐵衣已經知道該怎麼辦了。
蠻荒世界,按照周鐵衣的吩咐,舉行新的神祇祭祀儀式。
信仰之力匯聚,凝聚成爲一枚虛幻的九品雲籙,與此同時,天一玉碟內,一枚真實的雲籙凝聚。
雲籙落向懸浮在半空中,停止遊動的虛魚。
虛魚再次張嘴,吞下了雲籙。
周鐵衣看到這一幕忍不住吐槽道,“該說不說,這虛魚確實是魚界的尋寶鼠嗎,什麼都敢吞。”
不過這也是一件好事。
當虛魚接受了雲籙之後,就是周鐵衣的屬神,周鐵衣順勢就將自己的【血肉】權柄臨時分配給了虛魚。
霎時間,那一根根細小的血管不再浮於虛魚表面,而是與它透明的血肉開始融合,整條魚從半透明,化作玫瑰色的晚霞狀態,一層層地暈染開來,彷彿一條魚身上,就有廣闊無垠的天空之感。
神位的賦予,血肉的生成,都能夠帶來靈性和智慧。
周鐵衣試探着通過天一玉碟與虛魚溝通,“伱現在能夠交流嗎?”
過了一會兒,一道微弱的,分不清男女的聲音才響起,“你是誰?”
周鐵衣露出笑容,“我是你的父神。”
他伸出手掌,探入玉盒之中,虛魚重新遊動了起來,歡快地圍繞周鐵衣的手掌遊動,時不時還蹭了蹭周鐵衣的掌心。
經過和虛魚短暫的交流,周鐵衣大概弄清楚了虛魚現在的狀態。
和桃都翁繼承了一個大儒道統,獲得大量知識不同,虛魚雖然在自己的幫助下,擁有了足以交流的靈性和智慧,但是本身卻沒有知識,很多常識都需要重新慢慢教導。
當然對於周鐵衣而言,還有另外一個好處,那就是自己可以通過虛魚的血肉,感受領悟空間龍章。
龍章存在於一切富集天地規則的事物之中。
周鐵衣就通過【血神子】,領悟老哥體內的九枚雷霆龍章,也通過桃都翁,領悟儒家【文忠】道統。
而剛剛一瞬間,自己就在虛魚體內感受到了足足四十九枚空間龍章!
這就不得不感嘆自然的神奇了,沒有給虛魚足夠的智慧,沒有給虛魚強大的力量,卻給了虛魚恐怖的保命能力和強大的空間天賦。
現在虛魚在自己手中,藉助神道,跨越了自然給其的限制,未來的成就難以想象。
幸好自己沒有傻到將虛魚做成魚果子,那樣不僅得到的空間龍章只有四分之一甚至更少,也會失去一位潛力無限的屬神。
不過參悟龍章的事情非一朝一夕可以完成,周鐵衣從靜室出來,先找了妙玉師姐,然後帶着師姐往祖祠而去。
他們兩人剛剛到竹林,還沒有進入祖祠,就見啞老如同鬼魅般突然擋住了去路,然後擡起乾枯的手指,指了指妙玉,微微搖頭。
這是不準妙玉進入祖祠的意思?
也是,妙玉師姐現在還沒有過門,不算是周家人。
周鐵衣對啞老說道,“啞老,我準備去玉京山下的黃泉一趟,需要您護法。”
只是跟着周鐵衣出來,還不知道目的地的妙玉轉頭看向周鐵衣,美目之中帶着好奇。
啞老碩大的,如同貓頭鷹般的眼睛也好奇地看向周鐵衣,不過他這次沒有拒絕,而是微微點頭。
下一刻,他伸出乾枯的手掌,一左一右搭在妙玉和周鐵衣的肩膀上。
與蘇洗筆帶着自己遁行類似,略微不同之處,在跨越一道無形的界限之後,周鐵衣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穿過了生死的門戶。
周圍是一片白茫茫的迷霧,和夢境一樣,分不清東南西北,唯一比夢境好一點就是能夠分得清上下。
更讓周鐵衣在意的是,這白茫茫的迷霧竟然在不斷‘吸食’他的生命力,他能夠明顯感覺到自身的血氣在以十倍的速度衰微下去。
普通人在這種環境中,可能待不到一個時辰,就會徹底失去生氣而死,自己大概也就能夠堅持個幾十天。
周鐵衣看向妙玉,“師姐,你能夠承受得住這裡血氣的消耗吧?”
妙玉打量了周圍的環境之後,略帶感嘆地先說道,“這就是幽冥啊。”
即使是她,也只是在書中見過幽冥的描述,在太乙觀的時候,有大型的超度亡魂的法會,她通過儀軌感受過幽冥的氣息,但也沒有真切地跨過幽冥和陽間的界限。
沒有上三品修行者帶着,其他人進入幽冥世界,迷失的可能性太高,而在幽冥迷失,就意味着死亡。
感嘆之後,妙玉拿出兩張符籙,一張貼在自己身上,一張貼在周鐵衣身上。
符籙上身之後,周鐵衣明顯感覺到周圍迷霧對自己生命力的汲取在減弱。
周鐵衣笑着說道,“還是師姐厲害。”
被周鐵衣稱讚,妙玉心中也不禁升起一點小鵲喜,不過嘴上,還是好爲人師地說道,“紅塵俗世最易牽掛修行,你若是有時間,更應該將心思放在修行之上,以你的天資,在符籙之道上超過我並不是難事。”
“師姐,我這不是政事繁忙嗎?這政局上的事情,現在是關鍵時刻,不能夠稍有疏忽。”
妙玉看着周鐵衣的眼睛,認真地說道,“我不是說你在誅神司的事情,是你今天從誅神司離開後,去了臨水軒。”
周鐵衣:……
啞老看着這一幕,乾涸的臉上露出慈愛的笑容。
沉默了一會兒,周鐵衣纔打哈哈問道,“師姐怎麼知道我去臨水軒了?是不是阿大那小子告密?看我怎麼收拾這傢伙。”
“對了,我們還是先做正事要緊。”
周鐵衣拿出虎符,自身【篡神】神通摸向虎符,即使不竊取其中的神權,但是通過這半截虎符,他也能夠感知到另外半截虎符的方向。
“啞老,那邊。”
周鐵衣指向感應的方向。
啞老微微點頭,手掌再次抓住兩人,經過十幾次確定方向之後,周鐵衣開始在一個範圍內繞圈。
他笑道,“這小千世界還真是難找啊。”
妙玉在旁邊分析道,“完整的小千世界,其實是一個凹陷的‘入口’,甚至可以隱藏在一粒微塵之中,如果沒有特殊手段,確實無法找到……”
她話還沒有說完,就見周鐵衣身邊,不知道什麼時候遊動着一條玫瑰色的小魚,小魚一出現,就向着某處快速游去,下一刻,空間如同水流在小魚面前分開,露出前面渾濁奔涌的黃泉支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