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朱府內。
兩名武者正匍匐着跪在堂內,其中一名武者手腕處纏着被鮮血染紅了的繃帶。堂內地面上滿是青花瓷碎片,兩名武者頭上後背上也有些碎渣,這碎渣不是濺上去的,而是砸上去的杯子碎裂後留下的。
朱勉臉色鐵青的坐在主位,呼吸有些急促,顯然是剛剛發泄完怒火。
管家和爪牙頭目站在一旁,臉色也十分難看。
“少爺,喝杯茶消消氣。”
丫鬟端來茶水,管家接過後,小心翼翼的奉給了朱勉。
“少主息怒,那劫走老胡的一幫黑衣人應該不是開封府的人,開封府的人沒有這麼好的身手。”
下面一個武者討好似的說完,旁邊那頭目皺了下眉。
啪!
一個青花瓷茶杯又砸到了說話的那名武者頭上,頓時碎片飛落,茶水也灑了武者滿頭,還冒着熱氣。
“廢話!我當然知道那些黑衣人不是開封府的人!”朱勉氣急敗壞的上前又踹了二人兩腳,暴跳如雷道:“但是他們一定是武植的人!這和是不是開封府的人有什麼區別!蠢貨!廢物!”
“少主息怒,爲今之計還是要儘快想出對策纔是啊!”管家拉住了暴躁的朱勉,對地上那二名武者冷哼道:“還不快滾!”
二人聞聲狼狽着退了下去。
頭目也走上前對朱勉勸道:“那個老胡知道太多秘密了,如今被武植拿住肯定會全盤托出的,我們萬不能坐以待斃!”
聽二人的話後,朱勉憤恨的坐下,逐漸開始冷靜了起來。
爲了保密,他之前所有的孌童都經老胡的手秘密運到朱府,事後又經老胡送走,所以那些孌童只有老胡知道是那些人,家在何處,只要老胡整理一份名單,再親自指證他,那麼孌童的事實就是鐵板上訂釘,朱勉只得承認。
“絕不能暴露!”
朱勉暗暗咬牙,一旦暴露了這點,那麼他就徹底陷入被動,距離萬劫不復也就不遠了。
“武植得了如此重要的證人一定不會將其關押在開封府大牢的!這倒方便了我們行事!”朱勉冷笑一下,立即對着身旁那頭目道:“雷虎,你速速發動我們朱家在汴京所有的明暗探子,就算把汴京城翻個底朝天也務必要在天黑之前將老胡的位置查出來!一旦查出來位置………”
朱勉眼裡閃過一絲兇狠,繼續道:“一旦確認位置,就立刻糾集全部人馬殺進去,把老胡以及他身邊的所有人都殺掉!一個活口都不要留!”
管家和那雷虎聽完,都變了變臉色,管家小心問道:“少主,那武植掌握着巡防營,得了老胡後,萬一派重兵保護怎麼辦?”
“哼!若是武植真的派重兵保護那肯定十分扎眼,倒省的我找了!且不說武植會不會這麼蠢,就算他真的如此,你們也要殺進去!咱們手裡不是有強弩嗎?都帶上!我就不信他能把巡防營的都都調過去保護那個姓胡的!”
宋代除了軍隊,任何人持有弓弩都是重罪,巡防營這種維護治安的軍隊也是沒有配備弓弩的。但像朱勉這樣稱霸東南的大權貴,府上配弓弩也沒人敢查。
管家和雷虎聽了朱勉的話後臉色再次變了變,管家勸道:“少主,如果真的鬧這麼大動靜,只怕就算殺了老胡和那武植,你也難逃干係啊!咱們真的要和那武植魚死網破嗎?”
“放心!只要老胡死了,鬧再大的禍端我也有辦法讓陛下不怪罪我!”朱勉自信的哼了聲,繼續道:“這算不上魚死網破,那武植可不是這麼容易就能殺死的,而且我估計武植不會大張旗鼓的保護老胡,而是會把老胡藏起來審問的,你們只要全力搜尋,到時候只要出動一批高手將老胡刺殺就行了!”
“事不宜遲!快去吧!”
朱勉十分急躁。
“是!”
雷虎領命,立即後退出了房門。
“等等!”
雷虎剛走出門,卻又被朱勉叫住了。
“少主,還有何吩咐?”
“把上次滅孫鑫家的那些人挑出來,再多準備些迷煙!”朱勉沉聲吩咐道。
“少主,您這是要?”
“如果今晚之前找不到老胡蹤跡,那就殺武植全家!!!”
朱勉黑着臉,眼裡噴出了濃重的怨毒之色。
“是!我這就過去要他們準備!”
雷虎舔了舔嘴脣,殘忍的笑了笑,便快步退下了。
“少主殺伐決斷,老奴佩服!”
管家臉色抽搐的恭維起了朱勉,駭然歸駭然,但若晚上之前找不到老胡,將武植殺掉無疑是最好的辦法。
“那迷煙十分厲害,聞之即倒,武植死了倒罷了,只是可憐武植一家女眷幼子們都要無辜枉死了啊!”管家唏噓道。
“他們本就該死!”
朱勉面無表情的甩了甩衣袖,走開了。
————
樊樓天字丁號客房內,時遷正在裡面來回踱步,房門內兩側站着兩名精幹的護衛,而房間最中間的椅子上,則五花大綁着一名乾瘦的老頭。
這老頭正是老胡。
“時爺,大官人來了。”
門外傳來樊樓張掌櫃的聲音,片刻後,門房打開,武植只帶着嵐影秦檜宋鞏和張龍趙虎兩名侍衛快步走了進來。
時遷對武植作了下揖,又看了看嵐影他們,便對武植說道:“大官人,此人非說要見了你才肯招。”說完,便自顧自的離開了,秦檜宋鞏只知道這是武植手下,而嵐影則微微側頭,又看了看時遷的背影。
眼神有些微妙。
武植沒時間注意別的,他坐到老胡面前,命人給老胡鬆了綁。
“果真是你!”
照着畫像對比了一下,果然和畫像一模一樣。
“武大人!”
老胡出奇冷靜的對武植拱了下手,道:“我這裡有你想知道的一切,而且只有我知道!那朱勉既然無情,也就休怪我老胡無義了!我會把我知道的全部告訴武大人,也會當證人指證朱勉!不過我有一個條件,還望大人成全!”
聞言,武植不禁和嵐大人對視了一眼,看來,這老胡倒是個明白人!
“先說說看,你都知道些什麼?然後再提條件。”武植道。
他只知道這個老胡只是幫朱勉找孌童的人而已,還不清楚他到底知道多少有用的內幕,所以不可能貿然就答應他什麼條件。
老胡回道:“我在朱家待了近十年,給朱勉找了近六年的孌童,朱勉生性喜新厭舊,而且只好五歲到七歲的男童,所以這些年我給他找過的男童不計其數,但這些男童只經我一人之手,哪怕是朱勉和朱家管家都不知道這些男童是從何處找來的,只要我列一張詳細的名單,大人何愁不能向天下人揭發朱勉孌童的惡行?”
“這些男童你都能記得住?”宋鞏問了一句。
“就算不能全部記住,記住一部分也足夠了!”老胡急切道:“而且朱勉派人刺殺上河村鄭開夫婦以及孫大人一家時我就在旁邊,也可以指證!”
武植心中大喜,照老胡這麼說,他的價值比武植之前猜測的還要大,只要有了老胡的供詞以及名單,武植就可以直接對朱勉下手了!
“說說你的條件。”武植故作淡定道。
“小人的條件很簡單,只希望武大人能給小人留一條活路啊!”老胡激動得對武植拜了起來。
“這點你放心,你只不過負責找孌童,罪責本就不至死,再加上你肯提主動招供,到時候一定會從輕發落的!”武植道。
“大人!小人不是這個意思,小人是希望大人判刑的時候能把小人流放到西北或者川蜀,總之不要在江南,並且一定要派您的人秘密押解小人!”
“這算什麼條件?”秦檜不解道。
武植卻擺了擺手,苦笑道:“好!我答應你!到時候我會對你加以保護,還會給你一筆錢財讓你在大西北重新做人!”
老胡之所以會提這樣的條件,說白了一是出於對朱家勢力的懼怕,二就是不相信武植能徹底將朱勉緝拿治罪。
“多謝大人!”
老胡對武植感激涕零的拜了一拜。
武植示意秦檜準備好做筆錄,便開始讓宋鞏嵐大人對老胡詢問了起來。這種事情他們二人比武植專業,武植只要一旁聽着就好。
“名單你等會再想,我先問你,當初你騙了鄭開家的孩子給朱勉,具體是什麼時間,孩子又是在什麼時候死亡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