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少林派三位神僧也已到來,武當派諸人都是神色緊張,原來少林三位神僧領了二十四個僧人前來,人多勢衆,其中十八個僧人手執棍棒,張松溪一凜:“十八羅漢陣!”
宋遠橋深吸一口氣,朗聲道:“今日敝派召開這武林大會,原爲敝師弟張翠山失蹤十年,與明教金毛獅王謝遜結交之事。”
忽聽得滅絕師太冷哼一聲,張松溪覷見,心內暗歎,便知這滅絕師太已然甚是不滿。滅絕師太恨明教入骨,當年的峨嵋高手“孤鴻子”死在楊逍手中,而滅絕師太一個俗家哥哥也死在謝遜手中。宋遠橋不稱“魔教”而稱“明教”,顯然犯了滅絕師太忌諱。
宋遠橋續道:“敝師弟十年遭遇,曲折離奇,在下不便僭越,這便由他親自上臺,與諸位詳細敘述一番吧。”說着轉頭道:“翠山,你便上臺來吧。”
張翠山點點頭,緩緩走上高臺,朗聲道:“諸位,張翠山當年經王盤山一戰,同拙荊一起,爲謝遜所擒,飄洋過海,期間不止一次想要逃脫,屢施計謀,卻都爲謝遜所破。在下功夫當時與他相差甚遠,便是逃也逃不掉,只被他一路裹挾而去……”
他將當年經歷緩緩道來,如何遭遇冰山,如何與謝遜搏鬥,又如何飄到冰火島上,如何與殷素素定情,一一道來,聲音中蘊含內力。會場雖大,但這千餘人都是聽得清清楚楚,這番經歷曲折離奇,扣人心絃,直把衆人都聽得如癡如醉,便是鮮于通、班淑嫺這等一開始便打算不惜一戰地人,心中都只在想:“後來怎樣?謝遜和屠龍刀就真的這樣葬身大海了?他也不過只和殷素素在荒島上過了十年,然後迴歸中土?”
其實張翠山講到此處,場中諸人都已信了五六分,只須他在此處話鋒一轉。說謝遜已然死去,空口無憑,那在場諸人原也無藉口再糾纏下去。但張翠山素來堂堂正正,從不屑於說謊騙人。況且謝遜尚在人世之事,武當諸俠都已知道,前來武當山祝壽的人也多知道,都聽他親口稱謝遜爲義兄。張三丰在他們臨走之時更是肅然道:“咱們武當派弟子首重品德,當以誠信爲立身之本。你們是我的得意弟子,是斷不能做出欺世盜名的事來的,天下英雄面前,須得誠信以待。”
張翠山深吸一口氣,緩緩道:“便在在下和拙荊私定終生之後,謝遜…卻也被衝到荒島之上。”
此言一出,場中登時大譁,滅絕師太霍地站起。雙目如電,定定望着張翠山,喝道:“那惡賊現在還活着,是也不是?”
張翠山搖頭道:“惡賊謝遜。早在十年前,犬子無忌出世之際,死去了。”
崑崙派席上,西華子大聲道:“張翠山,你說謊!你兒子明明叫謝遜作義父!”當日參與張三丰壽宴的人也是紛紛叫囂道:“張翠山。你莫要亂說。武當山上,你親口承認謝遜乃是你義兄。你忘了麼?”
張翠山嘆道:“人孰無過?謝遜雙手沾滿鮮血是不假,犬子出世之前,他狂性大發,便欲將在下和正在臨盆的拙荊砍死,但在犬子出世的那一剎那,那一聲啼哭,似是觸動了他心中最柔軟的地方,從此,他便幡然悔悟。”
滅絕師太冷笑道:“好!好一個幡然悔悟,那謝遜現在何處?”
張翠山驀地揚聲道:“自犬子出世之後,那惡賊謝遜,便已死去。而重生地謝遜,只是一個雙目已瞎的盲人,是對犬子呵護備至的義父,是愚夫婦最爲敬重的義兄。他……他也不過是一個全家死光地可憐人而已。大家高擡貴手,放他一馬吧!”說着深深的鞠了一個躬。
空聞驀地站起,口宣佛號,合十道:“張施主,謝遜罪大惡極,你也說他雙手沾滿鮮血,又豈是你三言兩語可以化解開來的?你將謝遜下落說出,大夥兒也不逼你,你與邪教妖女結合之事,我們也不予追究。你也仍是名滿天下的武當七俠……如何?”
張翠山凜然道:“在下與謝遜有八拜之交,義之所在,頭可斷血可流,翠山自問一生堂堂正正,從無做過半點辱沒武當門楣之事。若謝遜並未改過,在下定然親手誅之,如何會與之結拜?其間緣由,還望諸位好生思量。”
滅絕師太冷哼一聲,喝道:“張翠山!我只問你一句話,謝遜的下落,你到底說是不說!”
張翠山對着滅絕師太深深一拜,嘆道:“滅絕掌門於犬子幾有再造之恩,所問之事,翠山原該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只是…此事關乎大義,恕翠山不能從命。”
滅絕師太冷笑道:“好!好!九陽功一事休要再提,待會兒咱們劍術上一較高低便是!”說着又是坐下,臉色鐵青,閉目養神。
她這話一出,空聞也是長嘆一聲道:“三月之前,張三丰大壽之日,在武當山上,比鬥陣法,算是少林輸啦。今日特攜十八羅漢陣前來,還望武當諸俠指教。”
崑崙派中,何太沖也是長身而起,長嘆道:“張兄既然固執己見,迫不得已之下,我等也只能刀兵相見了。”
崆峒五老見形式不對,甚是爲難,只端坐不動,想是保持中立,兩不相幫。
和武當派交好地諸般豪俠英傑都是手按兵器,隨時準備出手。而隨青書而來的那三百餘人,都是紛紛鼓譟,與左席之中小幫小派諸人對罵,場面一時混亂無比。
宋遠橋驀地沉喝一聲:“住口!”聲若雷霆,滾滾而來,將衆人叫囂聲一時壓下。
似是見武當大俠發威,衆人都不敢再行叫罵,場面一時寂靜無比,落針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