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彷彿天地凍徹,白茫茫的混沌一片,一陣冷直抽搐到骨髓裡,他忍不住渾身哆嗦,一股浩大炙熱的洪流自頭頂直灌而入,便似陡然間驕陽東昇,化雪無痕,體內寒意竟是被驅除的一乾二淨,唯有胸口還盤旋着一道頑固不化的冰寒。青書悶哼一聲,神智漸漸清醒,便覺體內一股浩大熱流四處掃蕩寒氣,遍體陽和,唯有胸口一片徹骨冰涼,而丹田一團火熱蠢蠢欲動,當即調出丹田真氣,與那浩然熱流合而爲一,沛然涌上,胸口那團寒意與之一觸便煙消雲散,青書長長吐出一口氣,睜開眼睛,但見窗外尚自漆黑,顯然天未破曉,牀邊張三丰眼含笑意,青書不由張口道:“太師傅……”張三丰擺了擺手,笑道:“你莫多說,夜已三更,好好休息纔是。”青書急道:“那人掌力陰毒,無忌沒事麼?”
張三丰嘆道:“那時候你爹爹及時趕到,阻了他一阻,但也是不敵,無忌受了他小半掌力,但也是吃受不住,我以純陽無極功助他吊住性命。你爹爹幾人現在正在輪流吸取寒毒,唉,我料沒甚功用,只得待明日事了後,再行尋求解救辦法。”
青書聽得這句,心裡不由好生懊惱:“張無忌還是被玄冥神掌打中,可是此刻朱家已滅,誰去迫他找到《九陽真經》救命?”又想道:“實在不行,我便去偷了少林峨嵋兩派九陽功,總不致救不了他!”
張三丰見他神色懊惱,安慰道:“青書,此事怪不得你,那人掌力極強極寒,用的是失傳已久的‘玄冥神掌’,這一路武功招式並沒多少可以稱道的地方,但卻是純以掌力取勝,你以後遇上,切忌硬拼。”
青書一驚,問道:“太師傅你這般說,那人莫不是逃了?”張三丰嘆道:“我聽翠山說,他們一路回來之時,合力將一使‘玄冥神掌’之人打的重傷嘔血而走,修煉這‘玄冥神掌’,最忌掌力被人逼回,否則不死也是武功盡廢。今日這人也使這套功夫,當是那天那人的師兄弟,卻一擊即走,你爹爹和他沒過上幾招,他便飛身遠遁,想必就是來報仇的。”
青書聽得心中瞭然,今日來的,想必就是那鹿杖客了,只是爲何要單單襲擊無忌和自己?他腦中想了許久,卻始終不得而知。
其實一切都自當初張翠山回山路上而始。俞蓮舟得張松溪相助,將鶴筆翁掌力逼回,鶴筆翁掌中寒氣反噬,重傷而退,鹿杖客其時恰在不遠處,兩人會合後,鹿杖客見師弟如此模樣,心中大怒,詢問之下,便知始末,自忖明日張三丰大壽,武當七俠勢必合在一處,這般對付武當七俠幾人並無十足把握,但和張翠山一道的張無忌,卻是極易對付,想必只有殷素素一人護着,便想將二人一併殺了,爲師弟報仇。是以他竟也不顧武當張三丰百年威名,深夜潛入,卻尋不到張無忌,但見張翠山和殷素素一起,只怕難能得手,遍尋之下,終於在宋遠橋雅舍附近含憤偷襲,擊傷宋青書和張無忌兩人。而後一擊即退。
鹿杖客起先見青書不過十四五歲,心裡起了輕視之意,隨手一掌,擊的青書倒飛而出,自己也是被“純陽無極功”衝擊的十分難受,第二掌便用上八成功力,他寒勁奇詭強勁無比,青書又內力損耗,自是抵敵不住,好在他“純陽無極功”已經修煉到了一個極高的境界,又通了任脈,所以這寒毒只是侵入他經脈之中,並未毒入臟腑,是以得張三丰百年功力之助,便能驅散。
青書默運“純陽無極功”,體內真氣走了幾匝,發覺體內寒毒得張三丰助力已被驅除的一乾二淨,只是被鹿杖客掌力震傷左臂,臟腑倒無大礙,沒有數日療養卻是休想恢復。
張三丰長身站起,微微嘆道:“山雨欲來風滿樓……”一振衣袖,笑道:“青書,明日或許還有大戰,你好生休息。”又彷彿自嘲一般:“老骨頭久未動啦,天下人似乎都忘了呢…”
青書聽得一震:“太師傅竟欲親自出手!”正待說話,卻見張三丰大袖飄飄,早在十數丈之外了。他經脈被玄冥神掌衝擊甚重,想到明日還有大戰,當即收斂心神,凝力定氣,緩緩用起功來。
次日清晨,武當六俠俱是一臉疲憊,宋遠橋走入青書房間,見他已然穿上衣服,不由皺眉道:“今日師傅大壽,你應當換上新衣。隨我去將你三叔扶出。”青書換上新縫的布袍,正要去攜扶俞岱巖,好讓武當七俠同向師父拜壽,一名道童進來,呈上一張名帖。宋遠橋接了過來。
張松溪眼快,見帖上寫道:“崑崙後學何太沖率門下弟子恭祝張真人壽比南山。”驚道:“崑崙掌門人親自給師父拜壽來啦。他幾時到中原來的?”
莫聲谷問道:“何夫人有沒有來?”何太沖的夫人班淑嫺是他師姊,聽說武功不在崑崙掌門之下。
張松溪道:“名帖上沒寫何夫人。”
宋遠橋道:“這位客人非同小可,該當請師父親自迎接。”忙去稟明張三丰。張三丰嘆道:“鐵琴先生罕來中土,這次恐怕難以善了了。”當下率領六名弟子,迎了出去。只見鐵琴先生何太沖年紀也不甚老,身穿黃衫,神情甚是飄逸,氣象沖和,儼然是名門正派的一代宗主。他身後站着八名男女弟子,西華子和衛四娘也在其內。何太沖向張三丰行禮致賀。
張三丰連聲道謝,拱手行禮。宋遠橋等六人跪下磕頭,何太沖也跪拜還禮,說道:“武當六俠名震寰宇,這般大禮如何克當?”
而後宋青書等三代弟子跪拜施禮,何太沖卻是坦然受了,青書心中不渝:“這崑崙掌門功夫只怕還及不上爹和二叔,架子卻大了不知多少。”宋遠橋卻是拉過青書問道:“崑崙山上,你可曾見過這何掌門?”他們父子昨日方當相見,緊接着便忙忙碌碌的預備壽宴,又有人夜襲武當山,然後又是急匆匆的爲無忌療傷。兩父子竟是未曾說過幾句話,此刻宋遠橋想起青書自崑崙而歸,便想問一問這何掌門到底意向如何。他君子風度,向來以己度人,此刻竟尚抱着“何太沖未必就是來找碴”的念想。青書聽得心裡一咯噔,想到自己崑崙山上大開殺戒,父親只怕會有雷霆之怒,念頭一轉,便道:“我到崑崙山之時,何掌門已然不在派中,卻是沒有見到尊顏,今日方纔睹見。”宋遠橋估算時日,頓覺不對,但想到何太沖或許是有要事也說之不定,心中也就信了。
張三丰剛將何太沖師徒迎進大廳,賓主坐定獻茶,一名小道童又持了一張名帖進來,交給了宋遠橋,卻是崆峒五老齊至。當世武林之中,少林、武當名頭最響,崑崙、峨嵋次之,崆峒派又次之。崆峒五老論到輩分地位,不過和宋遠橋平起平坐。但張三丰甚是謙沖,站起身來,說道:“崆峒五老到來,何兄請稍坐,老道出去迎接賓客。”武當諸俠心中俱是有數,這羣人只怕就是來逼問謝遜下落的,登時心中冷笑連連。
何太沖心想:“崆峒五老這等人物,派個弟子出去迎接一下也就是了。”
崆峒五老攜帶十五名弟子,挑了十餘擔重禮,關能一個箭步,上前拜倒道:“崆峒後學關能恭祝張真人福如東海,壽比南山!”他數月前已來過一次武當山,感覺得罪武當不輕,此次備上重禮,以顯誠意。張三丰見幾人殊無敵意,當即笑吟吟的道:“老道虛活百歲,勞動關兄大駕,委實罪過罪過。”宋遠橋等人見關能如此,心中一喜:“武當又多一強援!”
忽聽得一聲長笑:“宋大俠,莫七俠,三年不見,可想殺我也!”宋遠橋與莫聲谷聞聲,定睛望去,卻見道童引着一個大漢走來,莫聲谷當即大喜道:“薛兄弟,你好!”只見這大漢滿臉絡腮鬍子,鼻直口方,身高體長,豪邁慷慨之氣撲面而來,卻見他手捧錦盒,一個健步跪在張三丰面前,高舉錦盒道:“晚輩得知張真人今日壽誕,特來恭賀,微備薄禮,不成敬意。冒昧來訪,還請恕不請自來之罪。”張三丰忙將他扶起,連稱不敢,對宋遠橋問道:“遠橋,這位英雄是?”宋遠橋躬身道:“師傅,這位是遼東大俠薛凌。”張三丰笑道:“薛大俠慷慨豪邁,真乃俠者風範。”
薛凌大喜道:“得張真人金口一讚,晚輩幸何如之。”
ps:關於玄冥神掌。
不得不說,玄冥神掌是一門被嚴重低估的武學。
大家似乎以爲玄冥二老和四**王和光明左右使差不多,其實這並沒錯,的確如此,兩人功夫要比四**王高是肯定的,但也高不到哪去。這從範遙在汝陽王府的身份便可看出來。但個人以爲,若是範遙對上玄冥二老,絕不會和他倆人硬拼掌力,而是以巧破拙,以利破鈍。
原著裡說玄冥二老和楊逍兩人對掌之後,傲然而立,而楊逍、韋一笑噌噌噌退後幾步,險些站立不住,還是在他倆和九陽大成的張無忌對掌之後的情況下。於是他倆人諷刺說明教也不過如此。雖有誇大之嫌,但明教上下,確實只有張無忌一人能完勝兩人。
而在書中張翠山等回山的時候,玄冥二老之一更是一掌將俞蓮舟轟的吐血而退,張三丰是這樣說的:“那是託了你們‘武當七俠’大名的福。以這玄冥神掌和人對掌,若是對方內力勝過了他,掌力回激入體,施掌者不免受大禍。以後再遇上此人,可得千萬小心。”
俞蓮舟心中凜然:“原來那人過於持重,怕我掌力勝他,是以一上來未曾施出玄冥神掌的全力,否則我此刻多半已然性命不保。下次若再相遇,他下手便不容情了。”
此刻,俞蓮舟的內功是要強過青書一籌的。而且那鹿杖客仗了偷襲之利,出掌迅捷,令人避無可避,方致如此。
而苦頭陀和楊逍等人功夫相近,能打贏鶴筆翁,卻鬥不過鹿杖客,憑的應該是一個巧字。
這可以看出,玄冥二老武功之強,全在掌力陰毒強勁,而非招法。
所以青書和二老之一對掌,被轟昏也是情有可原,換作楊逍來打,也是得避其鋒芒,而後先守後攻。青書下次與之對敵之時,當仗長劍之利,輕功之強,而非與之硬碰硬對掌。
還有,關於青書此時的武功
他強運功力,乃至內力損耗,只餘八成,原先能和楊逍勉強對上,此刻卻是不成了。這時候他內力大致和張翠山相若,但真鬥起來,憑‘太極十三勢’和‘靜中之動’至理,能和張松溪鬥個平手,比楊逍等人弱一些,但不會輕易輸。
還有,書中楊逍和主角比拼到那個時候,一在他輕敵,二在他對青書內力估算錯誤。
竊以爲倚天屠龍之中的設定,不入流的不提。
武當七俠的宋遠橋,俞蓮舟同明教的光明左右使和謝遜殷天正幾人一個等級,其中謝遜範遙當是最厲害的。
而韋一笑、金花婆婆、張松溪、殷梨亭、莫聲谷,汝陽王府的阿大阿二阿三也是一個等級的,比上述人物要弱。
成昆則是和少林渡字輩三僧一個等級的人物。
古墓裡的楊姓女子應該是和成昆功力相若,或許還要低些,但鬥起來絕對不輸成昆。
而張三丰天下第一,是毫無疑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