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不點哭得沒完沒了，悲悲切切，嚶嚶嗡嗡的聲音是那麼婉轉深沉，讓我無限傷感，又無比憐惜。
我拍拍她的屁股，笑道:“好啦好啦，我以爲你是嚇唬我玩呢，這才……你說讓我死我就去死嗎？我纔沒有那麼傻呢！”
“嚶嚶嚶……我知道，我知道……嘻嘻嘻，要騙我，你還沒有那個本事，哈哈哈……”
小不點瘋了顛了一般又哭又笑，一粒璀璨的“珍珠”在她長長的睫毛上顫了幾下，閃着晶瑩的亮光，跌落下來，滴在我的嘴角，鹹鹹的，又那麼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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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知道了還這麼哭得像真的似的？”我詫異的問道。
小不點用手抹了一下眼睛，滑下我的身子，仰面望着天花板，悠長的嘆了口氣，幽幽的道:“沙子，你知道嗎？這個小瓶子一直跟了我二十年了，我在許多男人面前都這麼展示過，可是直到今天它才破碎了。我等這一天已經二十年，太久了，太久了啊……”
“等到了也是假的。我若知道它是真的，你打死我也不會碰的。”我嬉笑道。
“我知道。那些個男人也和你一樣，他們也曾經口口聲聲願意爲我去死，可是當我拿出這個瓶子的時候，一個個都退縮了。儘管他們也認爲我只是一個試探的玩笑，可是哪怕有萬分之一的危險，他們也不願意去兌現剛剛許下的承諾！”
“你這哪裡只是試探啊，你這是真的可以要命的啊。你真是一個魔鬼！”我笑了，又一陣後怕。那可是貨真價實氰化鉀啊！想想自己剛剛和死神擦肩而過，我的後背直冒涼氣。
“嘻嘻……對，女人都是魔鬼，都是爲情而癡、爲情而狂的魔鬼！你告訴我，假如你真的喝下去了，你會不會後悔？會不會恨我？”
我仔細想想，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什麼人值得我愛的，也沒有什麼人值得我恨的。愛和恨都沒有了，我只是一堆肉，一堆會呼吸、會行走的肉。活着或者死去，並沒有什麼不同的意義。
我笑道:“我生我幸，我死我命。如果說我這輩子還有值得後悔的事情，那就是沒有把那
個柳雪弄成老婆，沒有給小蝶兌現百年不變的承諾。可是如果我在活一次，該錯過的還是會錯過。即使和柳雪在一起了，即使和小蝶在一起了，我們照樣會吵架，照樣會傷心；遇上你這樣的女魔鬼，我還是照樣會背叛。人類歷史幾萬年了，每一代人都在重複上一代的故事，重溫上一代的遺憾，反芻上一代的悲傷。有什麼值得後悔的呢？”
“嘻嘻嘻哈哈哈……”小不點放生大笑，“照你這麼說，生和死都沒有意義了？”
“你知道爲什麼活着，生纔有意義；你知道爲什麼去死，死纔有意義。我什麼都不知道，所以生和死都沒有意義了。”我漫無邊際的扯淡道。
小不點忽然收斂了笑容，臉上一片迷茫，嘴裡喃喃自語着:“我爲什麼活着……我爲什麼活着……”
“你願意爲你的小蝶去死嗎？”小不點忽然折起身，居高臨下俯視着我。
我心裡一疼——我已經很久沒有夢見小蝶了，提起她還是那麼揪心的疼。
我會爲她去死嗎？假如那天，小蝶讓我殺了豬頭，我會義無反顧的；可是冷靜下來，我就不確定了。
“也許會吧？不過也許不會。”我說。
“還好，你沒有撒謊。”小不點笑了，然後又輕嘆一聲道，“不過這已經是難得了。”
“撒謊都是有目的的。”我說。
“這麼說你對我就沒有什麼目的了？我真應該把你毒死！”小不點“惡狠狠”地道。
“那我就詛咒你永遠活着，在這個塵世間受苦。”我笑道。
小不點也笑了:“你就這麼恨我麼？”
“不過，我還要求你做一件事。”我說。
“說吧，我不恨你。只要不是摘天上的星星。”
“若是我死了，你給我多燒一些紙錢，讓我給把門的小鬼多送點禮，好讓我早點見到閻王爺，不受小鬼的欺負。你知道，我沒有兒子！”
“好，我一定給你燒一大汽車紙錢，讓你早一點見到閻王爺。嘻嘻嘻，哈哈哈……”
“哈哈哈……你果然比
沈曉梅有情意。她都不肯爲我燒紙呢，還說她要忙着改嫁，沒有時間。”
“嘻嘻嘻……”
“哈哈哈……”
我倆都開懷大笑，笑着笑着，我的鼻子一陣酸楚，而她的淚珠也掛在長長的睫毛上了。
過了一會兒，小不點起牀去了衛生間，回來的時候，已經洗了臉，又恢復到往日的波瀾不驚的淡然了。
“你知道我爲什麼留下你嗎？”小不點躺在我身邊，淡淡的問道。
“你愛上我了。”我扯淡的笑了。
“呿——這年代別談愛，蛋疼！”
一向溫文爾雅的小不點居然也會說粗話——連粗話也是這麼好聽。
我忍俊不禁的笑了，道:“我還沒有聽見你說過粗話呢！”
“呵呵……愛情啊，就是一個蛋，你扯一下，它疼一陣；不扯了，它也就無感了。不是蛋疼有是什麼？”
“那你爲什麼……”
“爲了一件事，爲了一個人。”
“啊？”我驚得張大了嘴巴。
禍事果然來了。我知道小不點根本就是一個政治生物，絕對不會因爲感情和私慾而犯錯誤的，她留下我一定有她另外的目的的。可是我究竟還是躲不過去了。
小不點笑了，道:“別嚇成這樣。對於你來說，是好事！”
“好事？我最喜歡好事了。究竟什麼事？”我將信將疑的問。
“你想不想當沙城的書記？”
“想——也不敢想！”我心裡一驚。這書記豬頭明明乾的好好的，小不點怎麼忽然說出這樣的話來？是不是豬頭有意讓小不點來試探我的忠心？若真是這樣，我這位大哥可是太捨得下本錢了！
小不點的話讓我從柔情蜜意裡驀然驚醒。天底下沒有免費的午餐，更沒有白睡的女人！小不點究竟是什麼意思？莫不是她發現了我的什麼秘密？替豬頭代行家法的？這樣的家法我喜歡啊！用得着這麼大費周折嗎？
考驗就在眼前，福與禍，生與死就在一念之間。要小心應對，小心應對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