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曉梅從她的皮包裡掏出兩張照片,遞過去,道:“大姐,他這個人吶,就是沒有一個正形,到哪裡都愛開玩笑,你別介意。合影照早就照過了,我保存着呢。”
工作人員拿着照片,又反覆反覆地把我倆打量了好一陣,才把照片貼在證上,加蓋了印章,遞了過來。
沈曉梅把我弄迷糊了:我怎麼也想不起來什麼時候與她合過影。
從民政局裡出來,我道出了心中的疑惑。
沈曉梅乜斜我一眼道:“P的。”說着,徑直往馬路那邊去了。這個女人,挺有心機啊,今後是不是得防着她點?
“不一起走啊?”我道。
“你不是就要一張證嗎?現在證到手了,你我就再無關係了。”沈曉梅說着,招了一輛出租車,絕塵而去,留下我獨自在夏日的陽光中凌亂。
晚上,她還打電話讓我去了她的住處。
桌子上擺了兩瓶紅酒和幾碟小菜,雖然說不上豐盛,卻也精緻。沈曉梅熄了電燈,點燃兩支紅蠟燭,就有了幾分溫馨的浪漫了。
燭光裡沈曉梅的臉燦如晚霞,眼睛裡卻一片迷茫。她斟滿兩隻酒杯,拿起一隻,在另一隻上輕輕碰了一下,端起在手裡,在眼前轉動着。紅酒在透明的高腳杯裡旋轉着,血一般的鮮豔。
沉默良久,沈曉梅緩緩道:“雖然只是一個形式,畢竟也是你和我生命裡一個新的開始。我不指望你會怎麼好好的待我,但我希望你至少給我一個形式上的尊重。”
我明白,她還在爲白天我的遲到而耿耿於懷。
“我不是故意的,的確是睡着了。”我的辯解蒼白無力。
沈曉梅沒有理會我的辯解,像是自言自語道:“我知道,在你的心裡,我是一個輕浮的、不堪的女人。可是人總要有一點追求,或者說是慾望才能活着。我的情死了,我也明白了,男女之間的所謂愛情是如此的荒誕不經,根本就是一個笑話,不值得我用生命去祭奠,我還要活着,除了追名逐利,我還能追求什麼?我知道你的一些故事,當我聽說了你爲了一個女孩不惜和朱局長翻臉打架的時候,我是多麼羨慕她啊。若是有一個男人肯爲
我做這些,莫說是讓我放下名利,就是讓我立刻死了,也心甘情願。”
沈曉梅舉杯飲盡,眼睛裡淚光瑩瑩。
“其實,我也厭惡我自己,可是誰能給我想要的生活啊。‘男兒蓋世論功名,紅顏一生只爲情’,唱的多好啊,可我我的項王在哪裡?誰能給我這一份真情呢?”沈曉梅說着,已經哽咽。又斟了滿滿一杯,一揚脖子,灌了下去。
我忽然覺得眼前這個女人不那麼可憎了。
“既然都看明白了,何必再傷心呢?”我笑着道。
“看明白了就能忘了嗎?醫生能看明白癌症,他能治的了嗎?”
沈曉梅又倒滿一杯,又要舉杯飲盡。我攔住了她:“別喝了,借酒消愁愁更愁。酒若是能夠消愁,這世上就沒有愁事了。”
沈曉梅又奪回杯子,勉強在嘴角擠出一絲笑容。她這一笑,淚珠從眼角擠出來,在燭光裡閃着珍珠一般璀璨的光芒,在睫毛上顫了幾顫,跌落在酒杯裡,瞬間就不見了。
“你也陪我喝吧,你心裡就不苦嗎?你青梅竹馬的小蝶消失是二十年,再次相見她卻已經淪落風塵了,人世間還有比這更大的苦楚嗎?喝吧,醉了就什麼也不想了。”沈曉梅拿酒杯在我眼前的杯子上碰了一下,舉杯一飲而盡。
沈曉梅的話又勾起了我的心事,一陣揪心的疼。我也顧不上勸她了,兩個人一杯接着一杯,兩瓶乾紅很快就見了底,沈曉梅的舌頭也有些打轉了。
“沙、沙子,你、你知道嗎?今天你能在、在這裡,都是、都是我精心策劃的。聽說你和、和豬頭,哦,不、不對,是你、你大哥,打、打、打架,我就、就動心了。‘同、同是天涯淪落人’,你和我都是爲情而癡的,我們倆都是乾渴的魚,爲什麼不能在一起相互吐一個泡泡呢?”沈曉梅笑着笑着,眼淚就出來了。
沈曉梅踉踉蹌蹌地又從冰箱裡取了兩瓶,只喝了一杯,就倒下了。我把她弄到牀上,自己又坐回來,一杯又一杯地灌下去,腦子裡一片空白,真就什麼也不想了……
第二天醒來,已經日上三竿了。沈曉梅笑吟吟地看着躺在地上的我,道:“這可能是這個世界
上最別緻的新婚之夜了。”
我也笑着回了她一句:“不是新婚,是二婚!”
沈曉梅愣了一下,呵呵笑着道:“二婚好,不傷心!”
大頭和蘇萌的婚禮倒是辦得熱熱鬧鬧、風風光光。迎親車隊排了幾百米長。聚德樓裡高朋滿座,沙城市有頭有臉的全都請到了,光是賀禮就收了幾十萬。新娘子盛裝之下更是驚豔全場,大頭喜得眉開眼笑,不住地給客人鞠躬。
豬頭帶着林月也到場祝賀,我們倆相互躲避着目光。沈曉梅悄悄拉拉我的袖子,悄聲道:“局長夫人看你的眼神挺奇怪啊。”
我心裡一顫,這個女人心細如髮啊,我怎麼這麼倒黴,走了丁夢那個女福爾摩斯,不小心又弄了一個變了性的狄仁傑!
我笑着回答道:“這說明你老公長得帥,人見人愛。”
沈曉梅“呸”了一聲道:“肯定有貓膩,回去看我怎麼收拾你。”
晚上,沈曉梅心血**,拉着我,非要去大頭家裡鬧洞房。
我說:“人家春宵苦短,你就別跟人家添亂了。”
沈曉梅眼一乜斜:“你不是樂見人家倒黴嗎?我是在爲你着想呢。”
九點鐘,來到大頭家。新房裡只有大頭一個人在垂頭喪氣地喝悶酒。
“怎麼你一個人,新娘子呢?”我和沈曉梅同時吃驚地問。
“不知道。”大頭頭也不擡的答道。
“趕緊打電話呀。”
“關機了。”
“那你趕快找啊。”
“一個人要躲另一個人,你找得到嗎?”
“你發動家裡人一起找啊。”
大頭擡眼看了我倆一眼,道:“發動家人?我怎麼說,新婚之夜還沒過呢,新娘子就丟了?”
“到底怎麼回事?”我也替大頭着急了。
“你惹蘇萌生氣了?”沈曉梅也關切的問。
“我哪兒敢惹她啊。她接了一個電話就走了。我喊她她也不理我。”大頭滿腹委屈道。
沈曉梅拉起我下樓去尋找新娘子。我倆在大頭家周圍找了一個多小時,也不見新娘子的蹤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