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 章屋漏逢夜雨

這天夜裡,秦老夫人失眠了,直到快天亮的時候她才迷迷糊糊地睡着,這時候她作了這樣的一個夢:——

馮興伏在秦老夫人的膝蓋上對秦老夫人樂呵呵的說:“姑姑啊您放心,小狗子會記住您的恩情的,等小狗仔長大以後一定會報答您,一定會好好的孝順您。”

秦老夫人非常的高興,親下馮興的小臉蛋:“乖孩子,真懂事。明天姑姑啊就讓你上學堂去讀書了,你高興嗎?”

“高興,姑姑,您當真讓我上學堂啊?”

看到馮興如此的興奮,如此的開心,秦老夫人又親了一下他的小臉蛋:“當然是真的。明天姑姑就帶你去學堂。但你要記住姑姑的話,到了學堂要聽金先生的話,好好的唸書,將來考個秀才什麼的。再以後娶上一個漂亮的老婆,你啊就幸福啦!”

“嗯,”馮興點下小腦袋,“我聽姑姑的,好好的唸書,考個秀才,娶個漂亮的老婆。”

“乖,真乖!”秦老夫人十分的開心,又親了下馮興的小臉蛋。

馮興上了學堂,他在學堂裡很認真的唸書,金先生說秦家的三少爺一定是個有出息孩子。結果果然如此,後來馮興在鄉試中考得了全鄉第一名,在縣試中也考得了全縣第一名。

那天縣裡還特地給他們家送來一塊扁,上面提寫着:“少年英才”四個大字。

秦老夫人心裡樂開花了。

這時候十里八鄉來了好多爲馮興說媒的媒婆。媒婆們都說某某的女兒長得如何如何的漂亮,跟她家的三少爺挺般配,是天作地和的一對。

而這時馮興卻對秦老夫人說:“姑姑,在漂亮的姑娘我都不喜歡,我就喜歡二丫頭。”

“你喜歡二丫頭?”秦老夫人有些驚訝,她望着馮興,“你怎麼會喜歡二丫頭呢?”

馮興回答得挺認真,挺乾脆:“當然喜歡呀,二丫頭對我特別的好。”

秦老夫人立刻就答應了馮興:“那好,姑姑就把二丫頭許配給你,姑姑明天就爲你們倆辦喜事,你高興嗎?”

“現在還不能娶二丫頭。”馮興搖了搖頭說。

秦老夫人問道:“怎麼啦?你不是說喜歡二丫頭的嗎?怎麼又搖頭不娶二丫頭呢?”

馮興回答道:“我當然喜歡二丫頭。不過我的意思是等我考取狀元,騎着高頭大馬回來的時候才娶二丫頭,纔跟二丫頭辦喜事呢。”

“哇,好小子,有志氣!”秦老夫人豎起大拇指,呵呵的笑起來,“姑姑就等着你考取狀元,騎着高頭大馬回來的時候給你們完婚。”

“嗯!”馮興點下頭。

第二年,馮興果然考得了頭名狀元。回鄉的那一天好氣派呀,馮興胸前戴着大紅花,騎着高頭大馬,前呼後擁的一大幫子人馬到了門外。

這時候二丫頭飛快的跑來告訴秦老夫人:“老夫人您快去看啊,三少爺高中狀元啦!騎着高頭大馬回來啦!”

“二丫頭你說什麼?我聽不見,大聲一點。”秦老夫人有點老態龍鍾了,耳朵不好使。

二丫頭大聲地說道:“老夫人您聽到沒有,三少爺高中狀元騎着高頭大馬回來啦!”

這回秦老夫人聽清楚了,她開懷地大笑道:“啊!我聽到了,哈哈......,是我家小狗仔高中狀元了!”

二丫頭大聲說道:“沒錯,老夫人,您趕快去看吧,前呼後擁的來了好多人啦!”

“哦,還前呼後擁的來了好多人?是不是好氣派啊?”秦老夫人問道。

二丫頭神飛色舞的說道:“當然好氣派呀!您趕緊出去看看吧!”

“噢,二丫頭,快扶着我出去看看,快扶我去看看,我家小狗仔一定好威風啦!”

然而當二丫頭扶着秦老夫人從大院裡出來的時候,騎着高頭大馬的馮興在衆人的前呼後擁下漸漸地離去了。秦老夫人揮着無力的手一邊追,一邊喊着:“小狗仔你等一等姑姑呀,你怎麼沒看姑姑一眼就走了呢?你回來讓姑姑瞧一眼好嗎?就瞧一眼。啊?”

可是馮興聽不見,一直朝着無邊無際的前方走去。秦老夫人在後面踉踉蹌蹌的追呀,追呀,突然前面出現一道萬丈深的深崖,腳下一空,“啊!——”的一聲驚叫她掉到懸崖底去了。

這一瞬間一羣狼張着血盆大嘴從前面向她撲來。她拼命地喊着救命,拼命地往懸崖上爬。爬呀爬呀,爬上懸崖又掉了下去。那羣狼撲上來撕開了她的衣服,撕開了她的胸腹,轉眼之間懸崖下是一地的血,留下一堆白骨了。

秦老夫人一聲驚叫,從夢中醒來,她被嚇出了一身的冷汗。

“老夫人您怎麼啦?”二丫頭慌忙走進來。

秦老夫人驚魂未定,搖了搖頭說:“剛纔,剛纔我做惡夢了。呵,二丫頭,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二丫頭回答道:“回老夫人,太陽三竿高了。大少爺,二少爺他們正等着您去吃早飯呢。”

“太陽三竿了?”秦老夫人喃喃道,“我怎麼睡到這個時候呢?”

二丫頭回道:“老夫人,二丫頭見您睡得好香就沒敢叫醒您。您醒了二丫頭這就去給您打水洗漱。”

“嗯。”秦老夫人點下頭。

洗漱完畢之後,二丫頭扶着秦老夫人來到飯桌前坐下。

“大家開始吃飯吧。”秦老夫人說了一聲,“吃過飯以後我要去一趟縣城,二丫頭你陪我去吧。”

“唉。”二丫頭應道。

“母親,您去縣城幹麼?”秦海二少爺問道,“想必母親是要去警察局保馮興出來?”

秦老夫人望了大家一眼:“這件事昨天晚上我想了一夜,......”

“母親,這事萬萬不能,”二少奶奶立刻打斷秦老夫人的話說,“馮興是一隻狼,讓他出來我們就沒安寧的日子了。”

“潘三妹,”秦老夫人停了片刻才輕聲的說道,“你把馮興送進大牢母親就有好日子過嗎?沒有。母親當着那麼多人的面原諒他了,給了他改過自新的機會。可是你卻去警察局報案,做出那些出爾反爾的事,母親這塊老臉還要嗎?馮興這樣被關進大牢母親會內疚一輩子的。再說,如果馮興真的能夠改過自新,重新做人,我們爲什麼不給他機會?”

“那種人能改過自新,除非黃河水倒流,太陽從西邊出來。”二少奶奶很不服氣。

秦老夫人問道:“潘三妹,我們不給馮興改過的機會,你怎麼就知道馮興不能改過呢?”

二少奶奶硬邦邦的回答道:“狗改不了吃屎!您給他的機會還少了嗎?”

阿霞大少奶奶這時說道:“母親,我們不說這些好嗎,我們還是先吃飯吧。”

“還吃什麼飯?我沒胃口,你們吃吧。”二少奶奶起身回自己屋裡去了。

接着秦海也起身跟着離去。

秦老夫人望着二少奶奶跟秦海二少爺離去的背影,也放下手中的碗筷:“二丫頭,扶我回去,沒胃口!”

秦山大少爺跟阿霞大少奶奶急忙站起來說:“母親您......”

“你們不要管我!二丫頭,扶我回去。”秦老夫人一臉的不愉快。

今天的早飯誰都沒吃,大家不歡而散。

但在這時候,快嘴劉突然跑來說馮興昨天晚上從警察局的牢房逃跑了。

聽說馮興從警察局逃了出來,二少奶奶頓時嚇得臉唰的一下變了色。馮興逃出來一定不會放過她,非找她報仇不可,因爲是她去警察局報的案。想着這些,二少奶奶有些後悔了,早知道會這樣她就不該去警察局報案。現在讓她一個人攤上這樁事情,看來這回她死定了。

“快嘴,”秦老夫人也是一臉的惶恐,,“你說馮興從警察局逃走了?”

快嘴劉回答道:“老夫人,這件事千真萬確。徐桂剛剛從鎮上回來,現在這件事在鎮子裡傳開了。有人說警察局的牢房下面被挖開了一個洞。警察追了半天都沒有逮着馮興,讓馮興逃脫了。有人說是黃黑子挖洞救走馮興,有人說是馮興自己挖洞逃跑的,也有人說是昨天晚上下大雨牢房的一角倒塌,馮興纔有機會逃出來,總而言之說什麼的都有。”

這時的秦老夫人突然覺得他們這個家的氣數走到盡頭了。之前秦老夫人本想去把馮興保出來,盡力化解他們跟馮興之間的恩怨,可是馮興這一逃脫就完全沒有這種化解的可能了。他們成了馮興的仇人,馮興總有一天會找上門來報仇。

秦老夫人嘆口氣:“,唉,真是屋漏逢夜雨啊,看來我們這個家真的是不得安寧了,難道秦家的氣數就要盡了嗎?”

“母親,這些都是因爲你,當年你不收留那個狗東西,哪會給今天帶來這麼多的麻煩事。” 二少奶奶埋怨秦老夫人。

阿霞大少奶奶說:“二少奶奶你怎麼能這樣跟母親說話呢?當年的事情我們誰都不知道。再說老夫人又不是神仙,她也不知道馮興會變成這樣。”

“難道我說的不是嗎?”二少奶奶反問道。

“二少奶奶難道你就沒有錯嗎?”阿霞大少奶奶說道,“本來那天晚上的事情已經過去,大家跟馮興的矛盾已經化解,可是你卻去警察局報,你想過沒有,你這樣做馮興不是對我們更生仇恨了嗎?”

二少奶奶爭辯道:“大少奶奶,難道我潘三妹是爲我自己?我還不是爲了大家的安危。”

“二少奶奶,我知道你是爲了大家,但是這麼大的事你總得跟大家商量一下吧,你自作主張,瞞着大家去報案確實是不對。”

“我跟大家商量,有誰會聽我潘三妹的?”

“都不要爭了,難道你們還嫌這個家不夠亂嗎?”秦老夫人喝道。

“都是我潘三妹的錯行了吧。”二少奶奶從鼻子裡哼了一聲,又白了阿霞大少奶奶一眼。

阿霞大少奶奶不想再爭論下去,於是說道:“母親,我去休息了。”

秦老夫人無奈地搖了搖頭:“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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