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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年,林一沒睡過一覺,亦沒歇息過一回。行功之餘,便是琢磨陣法禁制,修煉‘寄魂術’與‘鍛神鑑’,要不就揣摩若水先生的煉丹手札,或者便是熟悉煉器的手訣。着實煩悶了,將若水先生所贈的那個丹爐拿出來,就着身上不多的草藥試煉了幾回,結果煉出的丹藥不倫不類,只得作罷。最後,他想起身上所剩下的玉材還有不少,便不停地煉製各種玉佩。
修爲到了築基後期,林一體內的靈液如同雀卵般大小,使得那圓珠有些不安分,卻好像有所顧忌,並未有異常的舉動。
只不過,圓珠吝嗇了許多,只顧着自行吸納靈氣,卻極少用那奇異的靈力幫着林一淬鍊筋骨。
對此,林一不以爲意。如今的經脈愈發的寬韌而堅實,氣海內那充沛的靈力比之以往,要多出十成不止。此外,《玄天劍法》已可幻化出十二把飛劍,其威力更勝從前。神識可達二百里,應與金丹初期的修士相仿。惟有一直修煉的‘寄魂術’不見什麼成效,使他修成分身的念頭落了空。
獨自靜靜坐着,林一砸吧着嘴。沒酒的日子,可真不好過!寂寞常伴,怎可無酒作陪呢!他不由得丟下了手中的黃芝,拿起了空空如也的紫金葫蘆。
神識浸入葫蘆內,那裡面的芥子陣法甚是奇妙。忽而想到了什麼,林一忖思起來。丹陽鎮所遇到的那個老者,其來歷倒也有趣。說不定改日還會碰面,不知道又會是個怎樣的情形!
眸中赤芒閃爍,紫金葫蘆內的陣法一目瞭然。看了一會兒,林一不由得生出了興致。自己所熟知的潘家《陣法輯要》中,雖有芥子陣法的描述,卻並無相關的陣圖,使他稍感遺憾。可在‘幻瞳’之下,葫蘆中的芥子陣法可謂是脈絡清晰,已失去它原有的神秘。
一時不急着入定修煉,林一便琢磨起葫蘆中的陣法來。他將其一一記熟了,再嘗試着逐一剝離出來,並依據對陣法的所知,揣摩其間的陰陽五行之理。
如此反覆的推衍,耗去了半個月的工夫,這纔好不易將芥子陣法還原了,林一大鬆了一口氣,心頭甚爲的愉悅。這芥子陣法看似摸不着頭腦,卻不難尋其究竟。凡事同理,只須熟能生巧,便會有千般萬般的變化。弄大這葫蘆的肚子,就不是一件難事。
又忙活了半月,芥子陣法稍有改動之後,幾番嘗試,葫蘆的肚子果然大了幾成。再接再厲之下,一個月後,拿着能裝兩百斤酒的葫蘆,林一淡淡翹起了嘴角。盡力所爲,不過如此,想來這禁制之法,與自身的修爲與神識不無關係!
眼下的修爲不過是將將到了築基後期,距後期之大成,乃至圓滿,尚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既然玄天仙境開啓不了,這玄天塔內便暫時無虞。再來一個十八年,修爲又能提升幾何?而身上的丹藥早沒了,只能這般苦修下去……
打出一個手訣,引動了聚靈陣,林一再次進入了修煉中。
……
十八年後,玄天仙境還是沉寂如故,依舊沒有開啓的跡象。黑山宗與玄天門興師動衆之下,再次失望而歸。於是,又是十八年一晃而過,距林一被困玄天塔,已整整過去了五十三年。
大多數凡人,其一生的光陰亦不過數十載。故爾,這過去的五十三年間,不知該發生多少事。
正陽宗的辰淵子,於入定中耗去了陽壽。他衝擊元嬰的這最後一次閉關,成了名符其實的死關。當宗門有所察覺的時候,這位俗名東方聖的老人,已身隕道消。而晏起在得知老師兄的噩耗之後,便將自己置身的洞府封死,告知冷翠以及諸多門人,他,同樣要閉死關!
若是晏起閉關未果,冷翠獨木難支之下,往日裡這個威名赫赫的大仙們,便會真正淪落爲一個小仙門。而此時,它不得不龜縮在紫薇谷中,繼續忍氣吞聲。值得慶幸的是,當初因林一的緣故,黑山宗的一個內間離去後未再歸來,使得正陽宗上下驚出了一身的冷汗。若不然,怕是早被人滅宗了。
歸靈谷中的仙門,除卻正陽宗之外,皆成了黑山宗的附庸。
先行投靠的仙門與家族,黑山宗還能對其網開一面,而被迫投誠的則免不了血誓的束縛。血誓對於修士來說,如同於奴役般的羞辱,這使得諸多的仙門與家族奮起抗爭,而最終的下場可想而知。
丹元宗本來無意於仙門之爭,而還是未能逃脫這場仙門之亂。在被迫依附黑山宗時,築基修必須立下血誓。若水真人不堪其辱,便欲歸隱山林,卻被人追殺而下落不明。此番種種,不一而是。
玄天門只守着自己的王梓郡,只守着玄天塔內的林一,兩耳不聞天下事。如此以來,黑山宗愈發猖狂,一家獨大之勢漸成。這使得紅雲宮與定海宗極爲不滿,卻又無力與其相爭。而權尤在忍無可忍之下,獨自去了趟無定海。不久之後,玄天門的那位元濟子突然回來了。
老祖宗回來了,玄天門上下爲之一振。誰想竟是好事成雙,如同是兩個人約定好的,另一位老祖宗樂成子亦回來了。
玄光閣前,兩位元嬰老祖並肩坐在蒲團上,臉色均不好看。不同的是,一個滿臉的怒容,火氣正盛;另一個神態有些疲憊,眸子裡多了幾分冷意。四周站立着數十位金丹修士,皆低着頭不敢吭聲,掌門廣齊子則是偕四大長老上前見禮。
“兩位師叔雲遊數十載,一朝迴轉山門,晚輩們真是歡喜……”不待廣齊子將話說完,元濟子已是眼睛一瞪,怒斥道:“閉嘴!老夫不過是出去轉了這麼一圈,大夏便是烏煙瘴氣,諸多仙門唉聲載道。究竟何因,與老夫一一說來!”
一個人在無定海忙碌了數十年,最終還是無功而返。加之道聽途說之下,大夏的混亂情形已略有所知,這一切竟與玄天門不無干系。本來便窩着一肚子火氣的元濟子,見廣齊子渾然無事人一般,他氣得只想上去揍人。
廣齊子臉色發苦,又不敢分辨,只得以求援的眼神望向身邊的餘行子。心忖,這一切可都是你的主張,末了,總不能由我一人來背黑鍋吧!
餘行子心中有些生惱,卻對身邊的動靜佯作不知。廣齊子急道:“餘師弟,與黑山宗結盟可是你一力主張,還請爲兩位師叔分說一二!”對方卻搖頭說道:“師兄纔是掌門,師弟自當唯令是從!”
一個掌門,一個長老,兩個人竟敢在自己的面前推搪不休。元濟子氣得一下子站起身來,伸出手指罵道:“廣齊子,本以爲你爲人敦厚,善於守成,這纔將山門交與你看護。誰想你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還有你餘行子,別以爲老夫不曉得你做的好事!常言說行有餘力,則以學文,你則是學了一肚子的鬼畫符……”
“師兄息怒!”一旁的樂成子適時出聲勸阻。
廣齊子與餘行子皆額頭見汗,誰也不敢出聲分辨。元濟子哼了一聲:“氣死老夫了!”他這才一甩袍袖坐了下來。
樂成子手拈長鬚,清咳了一聲,嚇得衆人大氣亦不敢出一下。他緩緩開口說道:“老夫被公冶幹算計了一回,花費了十年的工夫才破去他的‘七煞旗陣’,又被迫於力弱之時與其苦鬥了一場,結果是兩敗俱傷。老夫養傷的這些年裡,對黑山宗的行徑略知一二,對爾等的所作所爲,亦並未一無所知……”
話語頓了下,樂成子接着說道:“與黑山宗結盟?此舉,不失爲明哲保身的好法子啊!”他說着,冷冷睨着餘行子與廣齊子二人。
“請容弟子稟明……”餘行子的心頭‘突’地一跳,忙說道:“此時皆因林一引起……”
掌門廣齊子的爲人老實,即便是犯錯,亦不會有太重的責罰。而老祖樂成子方纔的話分明是說有人爲了一己之私,而棄師門不顧,這顯然是有所指了。心虛的餘行子不敢大意,忙將弟子冼峰如何識破林一的身份,諸人如何穩住黑山宗,又如何力圖玄天門傳承不失的種種前因後果,一一訴說出來。
得到師父的授意,冼峰忙從人羣后走上前來指證林一。這些年過去了,他已是金丹初期小成的修爲,只是提起當年的事情來,還是抑制不住的憤慨。好像大夏一切禍亂的根源,正是那個可惡的小子。
林一曾當衆捏碎了《玄天心法》和《玄天劍法》,今日在場的很多人都是當初的見證者,紛紛上前附和指證。兩位元嬰老祖的怒氣稍歇,亦使得衆人的心頭鬆了口氣。
“哼!爾等一幫子廢物!有老夫活着一日,便不能容他公冶幹放肆!這個林一亦不能放過……”元濟子哼了一聲,轉向樂成子說道:“師弟,好生將養幾日,我二人先收拾了黑山宗這個麻煩……”
樂成子拈鬚頷首,以示贊同。當神識中看清玄天塔內的那個身影時,他不由訝然。原來是你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