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璟和趙敏回到莊中,在花園中玩耍一會,有下人來報,說玄冥二老等人回來了。
趙敏吩咐將人帶過來,不一會,一行十幾人龍行虎步的走過來,衝着郡主行禮。蕭璟略一打量,見大部分還是當年的那些熟識的面孔,不過還多出了一些和尚打扮的人,個個孔武有力,手臂粗長,骨節寬大,一看就是外家功夫了得之輩。蕭璟看得出這些人練的武功和阿二、阿三是同一個路數,想來是火工頭陀所創立的西域金剛門之人了。
趙敏示意衆人無需多禮,阿大走上前,從背上解下一把連鞘長劍,遞給趙敏。這長劍造型古樸又不失優雅,比起一般的長劍要長上一些,正是名震天下的倚天劍。
趙敏接過倚天劍,隨手放在一邊,向衆人詢問事情辦得如何了。
阿大道:“七大派除了丐幫之外,已經全部落網,現在全都中了十香軟筋散,正由秘密渠道運往京城。等郡主回去之後,就可以看到他們了。”
趙敏點點頭,然後拉過蕭璟,道:“給你們介紹一位天下無雙的江湖俠少,以後招子放亮點,在江湖上遇到了,不可無禮。”
蕭璟無可無不可,微一抱拳道:“許久不見,各位一向安好?”
衆人面面相覷,一時間也沒認出蕭璟的身份來。看他如此年輕,雖然不乏輕視,但畢竟是郡主鄭重介紹關照的人,還是不敢怠慢,齊齊抱拳還禮。
鹿杖客當年在武當山又見過蕭璟一面,彼此還交過手,也正是蕭璟等人插手,才導致他被張三丰捉住,用來和王府交換‘黑玉斷續膏’。他心中時常引爲平生恨事,對蕭璟的映象比起其他人要深得多,此時聽蕭璟說多年不見,不禁仔細觀察起來,這一看不得了,心中頓時恨火上涌,呼地一聲踏前一步,咬牙切齒道:“你是蕭璟?”
“蕭璟?”衆人頓時恍然,怪不得郡主這麼看重對方,原來是心上人在此。他們細細一回憶,果然發現面前公子身上隱隱有着昔日少年的輪廓。
蕭璟微微一笑,道:“難得鹿先生還記得在下,真是讓蕭某受寵若驚啊!”
鹿杖客恨聲道:“你就是化成了灰我也認得出,小子,當年你多管閒事,害的老夫蒙受奇恥大辱,如今還敢再次出現在我的面前,這真是天理循環、報應不爽啊。”
趙敏眉頭一皺,眼中閃過一道歷光,沉聲道:“鹿師傅,蕭公子是我的貴客,希望你尊重他。當年的恩恩怨怨,孰是孰非我不想知道,但我希望你能相逢一笑泯恩仇,放下成見,對蕭公子以禮相待。”她語氣端正嚴肅,不容質疑,神色凜然不可侵犯,讓衆人心中一凜,知道這蕭公子在郡主心中的地位比起他們想象的還要重的多。
不料鹿杖客卻一反常態,梗着頭道:“郡主容稟,非是老夫不給你面子,實在是這小子太過可恨,老夫縱橫一生,沒想到終日打雁反讓雁給啄了眼,到頭來栽在這小子手裡,此仇不報,心意難平。”
“嗯?”趙敏神色逐漸陰沉,阿大、阿二、阿三、苦頭陀幾人漸漸的站在她前面,各按兵器,氣氛一時間凝重之極。
蕭璟搖搖頭,走上前輕輕一笑,這笑聲雖然不大,但彷彿春風吹過人間,人人心悅意寬,心底的戾氣憑空消散幾分。花園中緊張的氣氛一掃而空,連鹿杖客都莫名舒緩了些,不僅有些驚異的看向蕭璟。
蕭璟邁步拱手道:“鹿先生還真是記仇不記恩吶!當年若非我出主意讓張真人用你交換靈藥,你現在恐怕還在武當山做囚徒,豈有今日的春風得意?而且鹿先生居然也相信天理報應了,還真是諷刺啊,你一邊說着天理報應卻一邊爲非作歹,難道不怕死後下無間地獄嗎?”
鹿杖客怒火再起,冷冷道:“當年若非是你阻攔,張老道豈能趕得上我?你就是把嘴皮子說破了也沒用,老夫一定要讓你嚐嚐‘玄冥神掌’的滋味。”
蕭璟淡淡道:“‘玄冥神掌’我也不是沒見識過,倒也嚇不到我。倒是你如此不給郡主面子,目無尊卑,是誰給你的勇氣?”
鹿杖客怪笑道:“郡主是天下第一的美人,她的話老夫自然是願意聽的,但她如今被你這小白臉所惑,而罔顧我兄弟二人多年的出生入死,恕老夫難以接受。”
園中衆人臉色一變,看向鹿杖客的目光變的十分憤怒。聽他話中意思,之所以願意聽趙敏的話只是因爲他長得美,而不是因爲趙敏是他的恩主。這話意思一咂摸,可謂細思極恐,鹿杖客好色是出了名的,如今顯然對郡主有了不軌企圖,而且似乎還有一絲吃蕭璟飛醋的感覺。
趙敏臉色陰沉的幾乎能滴下水來,不過她暫時沒有動作,而是將目光轉向蕭璟,想看看他怎麼做。
蕭璟臉上仍是淡淡的,但眼中卻絕無笑意,他道:“不錯,看來百損道人重出江湖,給了你極大的底氣,如今已經飄得不知東南西北了。但你可知,半個月前,百損道人剛從我手中狼狽逃竄,我今天一掌斃了你,他絕不敢向我尋仇。”
鹿杖客嗤笑一聲,道:“你就是靠着這張說大話的嘴將郡主哄騙的嗎?我師尊天下無敵,就憑你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也配跟他交手?好,老夫今天就敲下你的牙齒,讓你再也說不了甜言蜜語來誘惑郡主。”
鹿杖客說完,不等衆人反應,氣運右掌,猛地一掌朝着蕭璟胸口擊去。
阿大等人紛紛目視趙敏,等她指示。趙敏一擺手,示意衆人勿動,然後妙目流轉,看向場中,滿心歡喜地期待愛郎爲自己出氣。
蕭璟面對威勢不凡的一掌,臉上風輕雲淡,待到掌到近前,右手衣袖輕輕一拂。鹿杖客被這一拂之力,帶得滴溜溜轉了個圈子,立足不穩,一掌擊向緊跟着在身後壓陣的鶴筆翁。鶴筆翁大吃一驚,躲閃不及,只得運掌硬接,砰的一聲,寒氣四溢,氣浪翻涌,園中花草折斷無數,四散飛濺。
鹿、鶴二人各退三步,面色驚疑不定。鶴筆翁道:“師哥,你怎麼連我也打?”
鹿杖客臉色一凝,道:“這小子有古怪,不知用了什麼手法,我明明是擊向他的一掌,卻不受自己控制,打向了你。”
鶴筆翁道:“既然如此,師哥,我跟你一起上,我就不信,憑你我的手段,還拿不下他?”
鹿杖客見趙敏並無插手的意思,心中安定中又有幾分自豪,看來郡主也是害怕自家師尊。哼,如此美人卻便宜了這個小子,簡直豈有此理。等今日收拾了這小子,要好好謀算一番了。不過,郡主暫時動不得,倒是王府中另一位美人,王保保的妾侍韓姬可以抽個機會下手了,雖然遠遠及不上郡主,但也算難得的美人,更重要的是,她是主子的女人,這樣更有感覺。想來便是王保保知道了,也不至於爲了一個失去貞潔的女子而得罪自家師徒。
鹿杖客可謂色膽包天,大敵當前還有心思考慮齷齪的事情,不過這也只是一瞬間的事情。鹿、鶴二人聯袂出擊,威勢更添數倍,二人並排齊攻,一擊左胸,一擊右胸。
蕭璟仍是不慌不忙,再次長袖一拂。二人在這一拂之下,仿似喝醉了酒一般,三轉四轉之下,最後再次砰一聲對了一掌。二人大駭,出手間再也不敢盡全力,只使出八分力,餘下二分緊緊穩住下盤,生怕再次重蹈覆轍。
蕭璟面色淡然,出手間風輕雲淡,不帶絲毫煙火氣,輕描淡寫中化盡二人攻勢。只見他雙袖翻飛,或拂或掃,或帶或黏,只將鹿鶴二人耍的團團亂轉,一會兒你打我一拳,一會兒我拍你一掌,不過片刻功夫,各自捱了不知道多少下。不過好在都是同源武功,又及時收手,倒也沒受重傷,只是免不了鼻青臉腫。
其餘之人眼見蕭璟以一敵二尚輕鬆寫意,不禁駭然不已。看來他剛纔說百損道人在他手中吃虧,很有可能是真的,尤其是苦頭陀,一雙眼睛睜得極大,滿是震驚之色,似是看到什麼不可思議之事一般。
玄冥二老一輪猛攻,連敵人一根汗毛都沒傷到,反倒是自家頻頻受傷,頓時深感蕭璟高深莫測,心中起了退卻之念。他二人默契無比,幾乎是同時猛攻一招,然後齊齊後翻。
不料身軀剛翻起,突感腰帶一緊,已經被人牢牢抓住,尚來不及震駭,只覺腰間之手一帶,二人齊齊轉向,更可怕的是那股後翻之力竟然也被帶的轉向,而且比起先前還要大得多。但覺身軀騰雲駕霧一般不受控制的飛出,噗通兩聲,雙雙跌進水榭池塘中,餘力未衰,一路直沉到底。
蕭璟將二人扔進池塘中,仍不算完,眼中寒光一閃,拍拍手,上前幾步,走到池塘岸邊。趙敏等人看得眼花繚亂,此時突見玄冥二老跌入池塘,心中一驚,紛紛跑過來圍觀。
玄冥二老沉入塘底,腳踏實地,終於卸盡大力,忙不迭朝上游。這池塘只是供人觀賞用的,並不算深,二人武功高強,幾息時間便游上來,腦袋一鑽,浮出水面。
蕭璟冷眼旁觀,直到二人大半個身子全都探出水面之時,方舉起雙掌,緩緩朝着塘中二人按下去。
玄冥二老上身探出水面,心有餘悸,正要游上岸,突然一股磅礴巨力憑空壓來,身軀一重,開始徐徐下沉。二人心中驚駭不已,連忙手腳並用,掙扎不休,但卻沒有絲毫用處,身子就這麼一寸一寸,以相同的速度不斷下沉,直到塘水沒過胸口、嘴巴、眼睛、頭頂,然後終於不再下沉。但二人再也上不去,在一水之隔下不停掙扎,但掙扎來去,休說浮上水面,便是連向四周移動,都感覺憑空生出阻力,前進不得,二人只能在這方寸之地撲騰,漸漸的感受着死亡的來臨。
塘上衆人更是驚得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玄冥二老距離塘邊石岸足有近兩丈遠,一般高手便是劈空掌能打到這麼遠便是高手中的高手了,可如今蕭璟隔着這個距離,只是雙手虛按,便壓的玄冥二老毫無抵抗之力,雖說水中沒有借力之處,但蕭璟這一按,並不僅僅是粗暴的壓住他們。
玄冥二老雖然全身浸沒水中,但腦袋離水面不過是一線之隔,水面除了他們二人不停掙扎翻起的波浪之外,並無一絲擠壓凹陷之處,可見蕭璟對力道的控制,簡直到了鬼神不測之境。
趙敏更是喜上眉梢,與有榮焉,似乎有這等武學成就的是她自己一般。她先前雖然知道蕭璟打敗了百損道人,但並沒有直觀的瞭解,此時見平日裡不可一世,罕逢敗績的玄冥二老幹淨利落的落敗,簡直沒有還手之力,不禁又驚又喜,對百損道人師徒的忌憚之情大減。
蕭璟淡然而立,雙手停在胸前,一直保持着按壓的動作。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玄冥二老初時尚不停掙扎,待到後來,時間一長,掙扎之力漸漸減弱,最後幾乎不動了。
岸上衆人面色一變,均感再這麼下去,玄冥二老怕是會被活活憋死。趙敏不動聲色的大量一番衆人,見許多人都面露不忍,當下去悄悄對蕭璟搖了搖頭。
蕭璟眉頭微皺,雙手內力驀地變吐爲吞,勁力該按爲攝,使出擒龍功中‘青龍出水’之招。兩道黑影從水底一閃而出,玄冥二老仿似兩尾被釣起的游魚一般,被凌空攝到岸上,他二人早已經奄奄一息,一掉到岸上,立刻萎靡在地,昏迷不醒。趙敏揮揮手,自有下人上前帶下去醫治。
趙敏站在蕭璟身側,感受到衆人敬若天神一般的眼光,十分歡喜。隨即揮了揮手,讓衆人退下,大家不敢怠慢,各自退出。
趙敏上下打量蕭璟幾眼,喜悅道:“好啊!真好!想不到你居然如此厲害,完全超過了我的想象。”
蕭璟淡淡一笑道:“這下你放心了吧?從此以後,我不僅不會有危險,更能在關鍵的時刻保護你,咱們兩個齊心協力,智勇雙全,天下之大,何懼之有?”
趙敏點頭道:“我的確放心了,沒想到當年看着還算順眼的小子,轉眼間就這麼厲害了,看來我眼光還是很厲害的。”
趙敏頓了頓,接着道:“不過鹿杖客暫時不能殺。一來他們兄弟畢竟爲王府效力數十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縱然如今他不敬在先,但若貿然殺之,其餘人難免兔死狐悲,對我失望寒心,如今大度放他一馬,其他人感我恩德,日後會更加忠心用事。”
蕭璟點點頭,表示認同,接着趙敏的話道:“二來他們的師父百損道人的確是個麻煩,若我們殺了鹿杖客兄弟,萬一他報復起來,雖然不能奈何我,可要是對你們出手,也是極爲麻煩。以他的武功,除非你們時常有大軍相護,否則難免被他找到機會。”
趙敏道:“不錯,你又不能天天陪在我身邊,百損道人我可對付不了,今天先放鹿杖客一馬,以後再尋機會。哼,居然敢打我的主意,難道以爲我是那些被他禍害的柔弱小婦人嗎?”
蕭璟促狹道:“放心吧,他以後再也禍害不了女子了。敢當着我的面打你的主意,就算不能殺他,又豈能讓他好過?”
趙敏一喜,道:“怎麼回事?你將他怎麼了?”
蕭璟道:“我趁機點了他的‘足少陰腎經’,隔斷他的先天之精,普天之下,無人能治。從此以後,先天之元氣無法化爲後天之濁精,他就只能望女興嘆了。不過這對他的武學來說,倒有一定的幫助,但也不要緊,以他的潛力,此生超一流無望,便是進步,也有限的很。”
趙敏語帶奇異道:“鹿杖客嗜色如命,一生壞人清白無數,沒想到也會有一天失去能力,這怕是比殺了他還要難受吧?”
蕭璟冷笑道:“他之一生罪孽深重,若非顧忌百損道人,我剛纔就斃了他們爲民除害。等到以後收拾了百損道人,他們兩個也要順手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