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大小姐,那就請了。我與家師學藝多年,聽聞安小姐舞藝卓絕,恰好,我在離開西蜀之時曾經得到一卷失傳已久的舞步卷軸,我粗粗看過一遍,卻是不能完全領會其中的精髓。安小姐既然有此才能,想必對你來說也是小事一樁。”
彩渠拿出卷軸。“安小姐,我們不如就以此卷軸當場編舞一曲,如何?”
安如意細細從頭到尾看了一眼。“彩渠小姐可否給我一些時間?”
“當然。”
“她們要排舞,咱們可不用。”宋青怨毒的看着安如柳,“新仇舊恨,咱們正好算算,我可沒忘了你剛剛囂張的樣子。”
安如柳低着頭,卻是發出低低的笑聲。
“你笑什麼。”
“我沒想過要贏,你又何必激動。”
宋青一愣,她這是什麼意思。“少給我裝糊塗。”
“我也曾聽過安小姐的傳聞,相傳她曾經以一碗豆花給安家老婦人祝壽,這手妙手生花的絕技小女可是從未見過,趁着今日向安小姐討教。”論起身份,這賤丫頭哪裡和她想比,也不知道太子是被什麼矇蔽了眼睛。
安如柳挽起袖子。“如果我拒絕呢?”
“這……我知道這些獨門絕技一般之人都會藏私,害怕被人偷學了去,所以爲表公平,我願以師傳絕學水中作畫作爲交換,請安小姐給我這麼個機會。”宋青表現的落落大方,不由安如柳拒絕,就讓人端上了水來。
白色的瓷盆之中清冽的泉水可以看見盆地,宋青擡筆,輕輕沾了沾墨水。“大家請看。”
原本遇水即溶的墨汁碰見水面竟然絲毫沒有化開的跡象,反而是輕盈的浮在水面上,伴隨着宋青的手指舞動,墨水濃厚得宜的攤開在水面上。
不消片刻,一朵綻放的荷花就躍然於水面,栩栩如生,帶着淡淡的墨香。“這株墨荷可以維持一炷香的時間,墨水凝結於水面之上而不化,如果衆位認爲是因爲水凍結住的話,可以檢查一下。”
上官鎏龍站起來看了看,讓身邊的太監拿着火爐在水盆旁加熱,不過那墨荷不受一絲影響,端着火盆的太監向上官鎏龍輕輕點頭。
“衆所周知,墨浴水即溶,就算是在上乘的墨汁也不可能維持這麼長的時間,因爲水上做畫被視爲不可能之舉,我拜訪天下名師才學得這門絕藝。”
“好!”上官鎏龍帶頭鼓掌,“果然是絕技。”
“安小姐認爲呢?”得到意想之中的肯定,宋青得意道。
安如柳沒有向其他人一樣迫不及待的圍觀,就是那盆墨蓮傳到她的面前時她也一樣的處變不驚。“的確不錯。”原來宋青所說的絕技就是指這個,怪不得她手中無繭不像是常年與筆打交道的人,論起畫工,她也只能算是中上,可就是這項討了巧。
“安小姐是想毀約?還是不屑在小女子面前展示一二,如果是因爲小氣,小女子無話可說,但如果是因爲別的原因,只怕是會讓所有人失望吧。”
宋青咄咄逼人。“難道說你安家連皇上的命令都不放在眼裡,竟然如此猖狂目中無人?”
“安如柳。”上官鎏龍也詢問
。“你就再做一次,朕也不曾看過。”
“豆腐生花不過是雕蟲小技,也只是爲了慶賀老夫人的壽辰,這場筆試就當我輸了好了。”
“難道朕讓你做你也不願?!”上官鎏龍帶了微怒,這丫頭真是太不給他面子了。“看來朕這個一國之君還比不上安老夫人面子大。”
“皇上息怒,如柳!”安老夫人頓時責備。
“父皇,如柳應該不是這個意思。”
“父皇切勿動怒。”
“安小姐,你承認技不如人的話我也就不逼你了,那也該遵守承諾纔是,難道安家就沒有教過你技不如人就該低調做人?”宋青走到她面前。“沒教養的丫頭,怪不得沒爹沒孃沒人教。”
“如柳,你幹什麼,想連累安家嗎。”蕭姨娘也着急道。
安如柳眼底不悅閃過,生在局中卻始終不能做個局外人,“宋小姐,我不與你比是因爲不想動手,我這人的確是爹孃沒教好,但也輪不到你來教。”
“你什麼意思!”
“你的水中花的確不錯,但在我看來也不過如此,逐月。”安如柳喚來逐月。“這種小伎倆,我已經早就不玩了,本想給你留個面子,可惜……”
“她說什麼?”
“難道她也會?”
“這怎麼可能。”
安如柳的話讓所有人都大爲吃驚,紛紛猜疑,尤其是宋青,一臉青一臉紫。“你在小瞧我?!”
“逐月。”
“是小姐。”逐月重新取來一盆清水。“宋小姐,您所謂的絕技我家小姐早在幾年前就已經弄清了,而且可以讓墨水凝結於水中遠遠不止半柱香。”
不可能,她們不可能知道,宋青硬撐着。“沒本事可不要說大話。”
逐月從袖中掏出小瓶。“墨溶於水是因爲墨中含有的物質會分解在水中,而且墨水的質量要高於水,所以會沉下,但是如果在墨水和水中動些手腳就不一樣了。”
“你別胡說……”
逐月將瓶中的液體滴在水中,“這是小姐發現的一種藥劑,加入水中無色無味沒有任何區別,卻可以保證水的質量密度變大,再加上特質的油墨,任憑是誰都可以創作一幅水墨畫。”
說完,筆尖擡起,在水中揮去,只是隨意的一揮,比起剛剛宋青畫的更加濃郁的墨水躍然於水面。“宋小姐,所以我家小姐說了不願動手,你的水中作畫的確是雕蟲小技。”
“快試試看。”皇后讓距離水盆最近的丫鬟一試果然如此。“大膽宋青,竟然玩弄這些手段來欺騙皇上。”
“民女沒有,民女不知道那些門路,民女真的不知道。”宋青連忙否認。
安如柳卻是施施然的走到她身邊,讓逐月端來一塊豆腐,潔白的豆腐在冰冷的天氣中有些凝結,經過火爐加溫之後重新恢復柔軟一碰就破的狀態。
兩眼對着刀尖,似乎整個世界只有一把刀和一塊豆腐,而那豆腐就是要擊破的仇人。
力度的掌控很重要,不僅是力度,還有用刀的速度和方向,如果是以前,她一擊必破是無法做到在豆腐上雕花,可如今,手腳無力卻
恰恰成了優勢。
只是瞬間,手起刀落,收工。
逐月將看似完好無缺的豆腐輕輕放入水中,那完整的豆腐接觸到水立刻分散開,一整塊的豆腐脫離,一層層剝落,中間只留下一朵完整的牡丹花,而更爲精巧的是剝落的豆腐居然拼湊成了一片片的落葉,就像是牡丹花葉一樣。
潔白的豆腐和清澈的水相得益彰,像是一朵雪梅,“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送給兩位娘娘。”
“果然巧奪天工。”皇后喃喃自語。
上官鎏龍已經讓人忍不住的端了上去,伸手確認那的確是柔軟的豆腐。“借花獻佛,獻給皇后。”
“皇上……”皇后微微頷首,“水中作畫是障眼法,這豆腐生花確是貨真價實,賢貴妃,你不如也看看。”
“臣妾就不湊這個熱鬧了,這是皇上送給姐姐的,也的確只有姐姐配得上國色天香的牡丹花。”賢貴妃不見一絲氣惱,笑盈盈的推卻道。“大膽宋青,連本宮都被你瞞騙了過去。”
“賢貴妃娘娘,這一定有誤會,您聽我說。”
“水中作畫的確是有不需要憑藉外力而成的絕技,但你這個年紀一定練就不出來,或許你說的那位高人是真的。”安如柳一把抓起她的手。“宋小姐十指青蔥雪白,上面沒有一絲握筆殘留的薄繭,可見平日並無十分刻苦練習。”
“豆腐生花雖然上不得檯面,卻不是你能輕易學會的,所以你說的偷師之名,卻是可笑之極。”安如柳平靜的道。“而且據我所知,你說的那位高人早就在三年前就已經離世,一手絕技卻未能找到得意弟子,空留遺憾,敢問宋小姐的絕技是從何學來?”
“我……我……”
“作爲知書達理的大家小姐,你的父母一定教導過你何爲言出必行。欺君犯上,弄虛作假,還能如此理直氣壯。”
“你!”宋青剛想找話辯駁,卻看見安如柳眼底的那狠戾之色,“你想做什麼?”
“皇上,只怕宋小姐所謂的拜師學藝都是假的,欺騙賢貴妃娘娘在先,隨後又弄虛作假欺騙大家,還期望以此打壓臣女另皇上顏面無存,實在是其心可誅。”
上官鎏龍本以爲不過是件小事,雖然他被騙了也很氣惱,但畢竟宋青也是功臣之女,但安如柳這麼說就是將他的顏面也套了進去,如果不處置的話只怕自己會顏面無存。
“皇上饒了小女吧。”
“小女不過是一時年輕氣盛。”
宋氏夫婦見狀也開始慌張了。“賢貴妃娘娘”
“大膽,此時還敢拖累賢貴妃。”皇后笑看着賢貴妃,看她如何收場,這安如柳真是對她的胃口,該狠的時候還真是一點都不留情,誰不知道宋家和賢貴妃素來有交往。
不過安如柳可不是爲了他們之間的那些恩怨。“宋小姐的父母也該交過你何爲一諾千金吧。”
“既然如此,那就按照事先的約定,將宋青送出皇城,此後不得再入皇城一步。安如柳,你可有其他話說。”
只要一句不過是小孩之間鬥氣求情的話,宋青就能從輕處理,上官鎏龍等着安如柳的答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