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午膳後,寧溫雲本想回湘蘭館,卻被無憂拉住,“你懷着身孕,還是留在芙蓉園吧,萬一出了事咱們也好有個照應。”
說起身孕,寧溫雲下意識地輕輕撫了撫自己的小腹,面上似有一絲幸福之色,難爲情道,“怎好意思打攪你呢?我懷着身孕,不能侍奉王爺,可你還要爲王爺開......”
開枝散葉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無憂不耐煩地打斷,“現下你的身孕最重要,還是留在我這比較好。”
似是看出了什麼,寧溫雲的臉上多了幾分疑惑,“無憂,你不會到現在還是處子之身吧?這麼久了,爺還是沒有寵幸你麼?”
寧溫雲說這話時,故意把聲音降到了最小,保證只有她們二人能聽到。
並不是無憂不願告知她實情,實在是討厭提到這種事。無憂哂笑,“瞧你,把寵幸不寵幸的話掛在嘴邊也不害臊麼?”
聽她這麼扯開話題,寧溫雲也差不多明白了,遂像個長者一般教育道,“北魏不同於大齊,母憑子貴。在北魏若是膝下無子,長此以往就會沒有地位的。我一開始也與你一般......”
自與寧溫雲交了姐妹,她的囉嗦功力,無憂便已經領略多遍了,不過她也是好心,便不與之計較爭執。
“不就是母憑子貴嘛,這還不簡單,”無憂說得十分輕鬆,跟着一笑,理所當然道,“你的孩子不就是我的孩子麼?”
見她語塞,無憂繼續說道,“難道你的孩子不是我的孩子麼?”
寧溫雲無奈地看着無憂,苦笑道,“自然是你的孩子,但你也要與王爺......”
話還沒說完,就被無憂按在太妃椅上,順手給她披上一件外衣,“林郎中說了,孕婦還是要多休息休息。”
本要着手調查寧溫雲欲李孺子落水一事,但寧溫雲尚在孕中,還是要以照顧她爲主。
遂無憂命何福和德勝暗中調查,明着並沒有拆穿此事,只與寧溫雲說了一聲放心,便開始了未寧溫雲保胎的日子。
林郎中說過,寧溫雲只愛吃素食,再加上自身本有的孱弱之症,孕中應該多多滋補,一開始都是用藥進補的。
但無憂考慮到孕婦不宜食用太多藥物,於是換了食物補法。至於怎麼補,尚在研究中......
今日是四月初四,是北魏先皇的忌日。
先皇名號爲鄭定,在時實行仁政,曾有太平盛世之功,人人敬之。
每逢這個日子,總是舉國哀傷,並大赦天下,除重罪者,皆可以得到一次再審的機會,有幸者即可翻身。
寧溫雲的孕喜,龍曦辰一直隱瞞不報,直等到這個日子才上報給龍君曜,有那麼點沖喜的意味。
果然龍顏大悅,即刻下旨,改寧溫雲封號爲薇,並晉爲正三品夫人,移居琴瑟苑。
這是莫大的榮寵!
琴瑟苑是除芙蓉園外,最大的居所,一般是由從二品貴妃居住的。而封號薇,與北魏的魏是諧音。
君王統治下,諧音者是犯了大忌,無人敢逾越。龍君曜卻賜了
這麼一個封號,可見他對寧溫雲腹中之子的重視,龍院庭就馬上議論開來。
泠盈居。
貞紫萱與林瑛嵐對坐於方桌兩旁,桌上擺着各式各樣的糕點,卻沒有胃口享用,只直勾勾地看着來報的瑞瀾。
“現下湘蘭館的侍人已經開始搬家了......”越說越是怕主子發怒,瑞瀾的聲音便跟着越來越虛,還時不時地擡眸,偷瞟林瑛嵐的臉色。
林瑛嵐倒是氣定神閒,貞紫萱卻是氣不過,冷哼了一聲道,“不就是懷個孕麼?至於這麼嬌貴麼?破格封爲偏妃已是荒唐,現下居然又晉封了!琴瑟苑是從二品貴妃的居所,區區正三品夫人也配住麼?”
瑞瀾誠惶誠恐地埋着頭,深怕主子遷怒於她,語氣也越來越低落,“回娘娘的話,皇上說了,若薇夫人腹中是位王子,便再晉爲貴妃.....”
這下真的是崩潰了,貞紫萱拍案而起,鄭重其事地看着林瑛嵐,“娘娘,此人若是再留,必然是個禍患!”
林瑛嵐卻是處之泰然,“就算生下王子,也一樣成不了大器!”
似是聽出了林瑛嵐話中之意,貞紫萱一驚,“娘娘難道忘了她是怎麼和她父親聯手,害咱們父親的麼?還有那兩巴掌,一掌打在娘娘臉上,另一掌打在嬪妾臉上,嬪妾的臉到現在還是火辣辣地疼着!”
提及舊恨,兩人的眼中不免都充盈了淚水,似是飽受了苦痛一般,一陣恨意撩過心頭,激起一片火花。
“我不會忘了昔日之仇!”林瑛嵐努力不讓淚水滲出眼眶,因強忍而瞪大的眼中滿是血絲,卻還是堅強着,“但她腹中之子實在無辜,要除她,也要等到她平安產子。”
無辜?孽種也算是無辜麼?貞紫萱空笑了幾聲,“娘娘的心腸未免太軟了,嬪妾可不像娘娘一般善良!”說完,起身行禮,“嬪妾告退!”
本該高興的事,落到寧溫雲頭上,卻是無比的屈辱。
翠雲軒中,寧溫雲坐在窗邊的椅子上,一手拿着聖旨,另一手撐着頭,倚靠在窗臺上,幽幽地看着外頭的鬱鬱蔥蔥,若有所思的樣子。
無憂在正殿處理完家事,回到翠雲軒,本想與寧溫雲下下棋,卻只見她在發呆想事情。難道被封了夫人不開心?還是孕中難受?
“林郎中來請過平安脈了嗎?”無憂還未進門,輕聲問於一旁候着的襄伶。
襄伶埋着頭回話道,“回娘娘的話,林郎中申時會來請脈。”
正欲進去,又被一旁的沁寒拉住,“娘娘還是先不要進去吧,薇夫人似乎想一個人靜一會兒。”
無憂不解地看向她,“怎麼了?”
沁寒下意識地看了看寧溫雲手中的聖旨,“薇夫人本還心情愉悅的,自接了聖旨之後,便開始魂不守舍,喝杯茶都不小心燙了手。奴婢想她許是累了,遂扶着她躺下,她卻又起身坐於那椅子上,還讓奴婢們都去房外伺候。”
如此看來,是聖旨的問題,難道沒有晉位分,反而降位了?不可能呀,得來的消息明明是晉位分,究竟是怎麼回事?
三思
之下,無憂還是走進了翠雲軒內室,一邊向寧溫雲走去,一邊問道,“見你沒什麼精神,可是身子不適麼?”
見是無憂,寧溫雲沉下的臉色才恢復少許,勉強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並不是身子不適。無憂,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麼?”
“先皇駕崩的忌日。”想也不想便答了出來,這她早就聽龍曦辰說過了,在大齊時也有所耳聞,“本該舉國哀傷的,可你卻身懷有孕,是北魏的大喜。皇上定是受命於先皇,才封你爲薇夫人的,你受得起。”
聽她這麼開解自己,寧溫雲的嘴邊泛起一絲苦澀,“原來你是這麼想的。無憂,難道你不覺得是沖喜麼?”
說着說着,竟輕輕抽泣起來,“我辛苦爲王爺育子,他卻用這個消息去沖喜?!還利用我腹中之子,去試探君心!枉費我對他一片真心,而今都如死灰一般煙消雲散了吧!”
一片真心!?無憂聽到這四個字時,驚訝多過了疑惑,頓時心頭一緊,眼神也虛了幾分,若有所思地低下頭。
寧溫雲愛龍曦辰?忽而心裡有點亂,無憂從沒想過她會愛上他。
雖說她是他的妃妾,但無憂卻不希望她與自己爭夫君,她好不容易纔交到一個好朋友,能與自己談心......真的是好不容易!
若是因龍曦辰而姐妹反目,無憂簡直不敢想象今後的局面!
“瞧你,”雖說心裡焦慮,但無憂也不表現在面上,只認真道,“定然是孕中多思了!辰是想趁着這個日子,讓你得到這個榮寵,是寵愛你的表現呢!被你一想,怎麼反倒成壞男人了?”
也不知是下意識,還是有意的,此時的無憂竟稱呼龍曦辰爲辰。平日只有與龍曦辰私下接觸時纔會用這個稱呼,現在頹然提起,竟顯得有些刻意。自己聽來,也有一點挑釁的意味,不知道寧溫雲有沒有聽出來。
話一出口,無憂難免有些心虛,眼神也跟着有一刻的飄移,又馬上補充了一句,“有你這麼想自己夫君的麼?”
聽她這麼一說,寧溫雲覺得也有些道理,許真的是自己孕中多思吧......
“無憂,你說得對,是我多想了。”寧溫雲終於恢復了平常的笑容,“辰說過不會負我,我相信他!”
寧溫雲竟也稱呼龍曦辰爲辰!
不論是否刻意,在無憂聽來便是赤裸裸的挑釁,心裡難免有些不舒服。但寧溫雲臉上卻只有溫和的笑容,便是一絲火藥味也沒有。像是無意說出的,因爲與無憂不拘謹,所以才這麼放肆地稱呼龍曦辰。
無憂遂也莞爾一笑,“是,我也相信他,不會負你。”說着,話鋒一轉,“端午就快到了,我已經吩咐下去,讓他們準備包糉的材料。到時再把晴璧館收拾收拾,咱們十幾個妃妾齊聚,再請辰來一起包糉子,也算是增進感情了。”
寧溫雲淺笑着點點頭,“原先你還擔心管家不成,依我看,如今已然是輕車熟路、信手拈來了。”
無憂臉一紅,“莫要取笑我,增進感情不過就是個小點子,跟管家可一星半點的關係都沒有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