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內,葉謝了一地。石桌前,坐着得只有兩人,一男一女。
男子氣質冰冷,端坐許久未曾一言,目光緊盯着不遠處那緊閉的大門,眼裡隱隱有着一絲擔憂。
女子身前放在一杯涼茶,托腮輕思,目光同樣落在不遠處緊閉的大門上。
忽的,女子幽幽一嘆:“今日是第幾日了?”
“第三日。”男子答道,看着那大門,並不知道他們還要等多久。
第三日!女子微微一嘆,懷裡一封沉甸甸的信是一日前收到的師門來信,她待在這裡的時間便只剩下這最後一日了。
腳步聲響起,沉重且匆忙的腳步聲本不該出現在她的身上,可此時卻異常地出現了。只因那顆沉寂不下來的心。
“怎麼樣?”聞人語一襲印有淡淡墨紋服飾,臉上充滿了疲憊還有悲傷。這已經是她父親離去的第三日,也是邵亭閉關的第三日。
看着神色匆忙的她,兩人都知道她定然又是抽空前來。聞人非夜一死,芳閣的重擔便落在了她的肩上,而她不過只是一個雙十年華的女子而已。
這擔子有多重,在場的人都明白。
“沒有任何變化,這些天,丫鬟們送上的食物與水,除了水漸少,食物卻一份不變,這些天,他未進食。”葉纖雲的語氣裡充滿了淡淡的擔憂。
疲憊的聞人語卻是未曾聽出她語氣裡的關憂,而是對着屋內憂心道:
“這不是胡鬧嘛,再怎麼樣,也不能這般拼命啊!”
聞人語的眼裡已噙滿了淚水,恨不得現在便推開那扇大門,將他教訓一番,可她也明白此時絕非是可以打攪到他的時候。
見她如此難受,葉纖雲上前摟住那輕微顫抖的肩膀,低聲道:
“閣主,這些日子你也累了,先去歇息一下吧,這裡有我們兩個了。”
聞人語已經是芳閣閣主,稱呼自然也跟着變換。感受到身後葉纖雲手心的溫柔,聞人語心下一軟,眼淚緩緩滴落:
“沒事的,芳閣如今還有很多事沒有解決,我還不能放鬆警惕,你知道這個時候,對芳閣窺覬的人數不勝數。”
樹倒猢猻散,牆倒衆人推!這個定律在江湖中尤爲明顯。葉纖雲三人也明白,只是這麼一個擔子要她挑下,卻是爲難她了。
現在,他們也明白了爲何聞人非夜會在動手前要爲她選一個夫婿的緣故了。
急促的腳步聲再起,來人卻是聞人語的貼身丫鬟,浣溪。見她神色匆忙,聞人語的心裡生出一股不安,忙道:
“小溪,何事如此慌張?”
浣溪的臉因爲奔跑微微泛紅,可雙眼裡滿含焦急:
“小、小姐,不好了……”
聽到這裡,聞人語渾身一顫,卻又急忙掩去,儘量將自己的語氣放得平緩,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小姐,宗門外來了好多惹事的人,他、他們叫囂着要爲東方家主討一個說法。”
“討說法?”聞人語面色一寒,雙手攥得發青,冷哼道:“東方家的人不着急,他們急什麼,真是撇腳的理由。”
說完,轉身便欲與浣溪同去,卻被葉纖雲挽住了手腕,聽她道:
“既然是上門找麻煩的,想來不是那麼簡單,我們也與你一起去看看吧!”
“可你們的身份……”
想到她的顧忌,葉纖雲卻是搖搖頭,嘆道:“自那日起,難道我們不是已經綁在一起了嘛。”
是啊!聞人語微微搖頭,卻是忘了這一茬,目光落在身後的大門上,卻又多了一層擔憂:
“那邵亭了,怎麼辦?”
屋頂,不知何時多了身穿一個鵝黃衣衫的女子,聽到了庭院內幾人的對話,卻是開口道:
“你們去吧,這裡有我。”
清冷的聲音響在院落,竟比這風還要清冷幾分。他們自然是知道這人是誰的,那日她不辭而別後,誰又曾想到她會在這裡出現。
見到這清冷的女子,聞人語眉目一簇,卻是猜不出他與邵亭到底有何關係?微微上前,作了一福,道:
“多謝姐姐關心邵……邵郎。”
她與邵亭已是得到了父母的認可,這一聲邵郎自然是沒錯。可屋頂上的人是誰,那可是在閣樓地位僅次於疏影的人,一語便瞧出了聞人語的言外之意。
“你與他的關係,我管不着;不過你要明白,這事情沒那麼簡單的,你,要做好準備。”
“謝謝姐姐提醒。”聞人語彎腰謝過,深深望了一眼那緊閉的門扉,轉身離去。離去之時,眼裡已是一片堅毅。
現在,她是芳閣的閣主!
幾人離去,院落便又清冷了幾分。她的面色微微一變,再無了先前那清冷的樣子,那筆直修長的雙腿正在屋頂上晃盪,口裡哼道:
“邵亭弟弟,你要是再不出關,你那位漂亮的未婚妻怕是要被人欺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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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閣大門前,無數女弟子手持兵刃,面有慍色,看着那在大門前叫嚷的衆人,眼裡充滿濃濃的擔憂。
一位身穿長衫的男子扛着一柄大刀站在衆人前,一臉倨傲。
“小娘皮們,你們這樣擋着哥哥,哥哥可是要生氣的哦。”
芳閣弟子聽到那輕挑的語氣,皆是輕啐一口,看着這人,恨不得將其打倒在地。人羣中,不知何時混入了一個胖子和一個瘦子。
“嘿,這哪裡來的種,口氣這麼大,該不會是野生的吧!”那尖嘴猴腮的瘦子嘀咕道,看着那人,恨不得一口痰吐到那人臉上。
那胖子卻是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噓聲道:“別亂說話,那小子好像是風雷門的少門主,嶽寧風。”
“風雷門!”瘦子面色一驚,說話難免大了幾分。
芳閣弟子皆是女子,這一聲卻是特別突兀,這讓那長衫男子很是好奇,忍不住在人羣中搜尋着他們。當看到那瘦子和胖子卻是大笑不止:
“這兩個該不會是你們用來安慰的男人吧,哇,真醜……”
如此直白的話,讓芳閣女弟子皆是面露羞意,看着這人,眼裡直冒火。那瘦子更是暴跳如雷,直接掀開周圍人羣,站到那男子面前,氣道:
“你這種,也不知哪裡生,不乾不淨,有膽來芳閣放肆,就不怕沒膽回去?”
“三二、三二,別亂說,別亂說……”胖子一把掩住瘦子的嘴,對着嶽寧風哈哈笑道:“公子別誤會,我們只是後廚做飯的,多有得罪,公子見量。”
胖子開口,看着那紛飛的唾沫,瘦子一陣好笑,掙開那掩住自己的嘴,哈哈笑道:
“胖子,你絕對是故意的,你故意將口水吐到他身上,好,真他媽解氣啊。”
聽到這話,嶽寧風身後的一衆人恨不得上前將這瘦子毒打一頓,只是,那長衫男子卻是伸手製止了。
“好、好,真有,那本公子今日倒要看看,你們能在我手裡走上幾刀。”
乍聽刀聲,瘦子忙往後一閃,卻還是被那長刀劃破衣衫。看着那人手裡的青色彎刀,瘦子的面色一變,吞吐道:
“風雷雙寶,疾風!”
“哼,你小子倒識貨,用它殺你,你也應該感到值了。”說完,嶽寧風揮動手裡的彎刀,一刀劈去,速度之快,衆人只見一道青色光芒劃過,那刀卻是直取瘦子咽喉。
“爾敢!”一聲嬌哼,衆人只見一道白光劃過,嘭的一聲一柄摺扇卻是在那疾風刀將要抹過瘦子咽喉的時候,將其攔下。
“閣主!”當見到那人面容之時,場內弟子皆是彎腰下身恭敬道。
看着眼前那冰冷的絕世面容,嶽寧風卻是露出一絲輕挑的笑容:
“原來,你便是芳閣的新任閣主啊,失敬,失敬。”
疾風歸鞘,嶽寧風的目光卻是遲遲不離聞人語的面容。見他如此,聞人語眼裡一寒,冷道:
“你若再看,我不介意將你的眼挖下來。”
語氣之寒卻是未將男子嚇住,他誇張地拍了拍胸口,臉上輕挑的笑容,未有一絲收斂。
這時,人羣中卻又再次行來一男一女,男的俊秀無比,只是面色帶寒,讓人望而生畏。倒是那女子嘴角含笑,面容卻比這芳閣閣主還要高上一籌。
嶽寧風看得呆了,吞了吞口水往前一步,恭敬道:
“小子風雷門少門主嶽寧風,不知小姐芳名是?”
這種情況,葉纖雲都不知道面對多少了。腳步微微往後一撤,拉開與他的距離,輕聲道:
“太白宗,葉纖雲。”
“哦,原來是太白仙子,失敬、失敬……”嶽寧風面露尷尬,太白宗在他們眼裡可是龐然大物,心下對葉纖雲的喜愛卻是瞬間消失,再無有一絲逾越的打算。
見他的目光又轉回了自己,聞人語怒哼一聲,惱道:
“嶽少門主,你圍我宗門,意欲何爲?”
“聞人小姐,這話你可不要亂說,我可不是來圍你宗門的,而是幫助你的。”
他的話讓所有的人都是一愣,不明白是何意思。聞人語盯着他,等着他的解釋。
“我在山下聽說有人要趁聞人閣主仙逝爲難芳閣,特定上門,爲聞人小姐送上一計。”
“嗯?”聞人語只是輕嗯一聲,她知道這話絕非對方說得那麼簡單。
嶽寧風不急,不急不緩道:“嶽某今日前來,是想向聞人小姐提親的,只要你芳閣與我風雷門永結秦晉之好,那麼還有誰膽敢欺負你了。”
聽到這話,聞人語面色漸寒,手裡的摺扇握緊,眼裡已有一股殺意:
“嶽少門主難道不知道,聞人已有婚約在身?”
“咦,聞人小姐,那草包怎麼能與我相比了,你看……”
嶽寧風話未完,卻是感到身前一股寒芒襲來,轉身一退,卻不知何時一人竄到自己身後,一掌揮出,那夾帶着內力的一掌,將他打了個踉蹌,險些跌倒在地。
看着出手的冷麪男子,嶽寧風惱道:“你是誰。”
“綰頃尋!”綰頃尋看着那渾身有些搖晃的男子,出口諷道:“草包!”
“你、你……”嶽寧風一片怒色,可聽了他的名字後卻敢怒不敢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