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人語的到來是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場中都是望着她,不知道她的到來會改變些什麼?
淡淡的香,清雅。劃過邵亭的鼻尖,雖已不是第一次嗅到,可每一次,邵亭都覺得自己彷如初次嗅到一般。
聞人語輕頷首,問道:“你可曾問過我的意見?”
葉纖雲幾人微微詫異,不明白爲何聞人語對自己父親會是這般口氣?只是,他們此時不好問。
聞人非夜似是早已料到會有此結果,沒有在意自己女兒對自己的口氣,笑道:
“語兒,你不小了,是該談婚論嫁了。”
“你就那麼想把我嫁出去?”聞人語眼眸裡突然多了一些晶瑩,看着自己的父親,眼裡滿是質問。
那質問的目光直讓聞人非夜的一陣爲難,到最後忽地一嘆:“你若不願,那便不嫁吧!”
啥?那我是個啥了?邵亭很鬱悶,輕撫額頭,眼睛瞧向周圍,卻見周圍的人都將目光落向了聞人語的身上。
蓮步輕移,安靜的環境裡,邵亭可以清晰地聽見聞人語腳步的移動聲。
“邵亭……”
“啊?”
邵亭有些目呆,看着眼前的聞人語,他從未覺得聞人語似今天這般溫柔,那般酥軟的語氣讓他的骨頭都仿似輕了幾分。
“看着我。”那語氣似是在他的耳畔輕喃,邵亭感到自己的呼吸頻率正在不斷地加快,看着那一汪秋水,他早已忘了年月。
“邵亭,你願意娶我嗎?”
“願、願意……”忘記了年月的邵亭脫口而出。
不對,邵亭突然擺頭。自己定力啥時候這麼差了,對方這麼輕輕一問便答應了,我的操守了,我的節操?
“我……”
“嗯?”
一雙翦水秋瞳,邵亭望着仿似陷入了一汪深潭,明知往下危險,卻怎麼也拔不出了。終於,邵亭低下了頭,沒有再說下去。
你願意娶我嗎?這話出口,廳內已是一片安靜。
葉纖雲看着深情對望的二人,微微一笑,別過頭。心裡,那升起的情緒是什麼,她自己亦不清楚。
哎,一世英名啊,一世英名啊!邵亭擺擺頭,英雄難過美人關,情有可原,情有可原。
聞人語已經退去,來得快,去得也快。廳內,東方忘突然大笑起來,看着邵亭道:
“夜弟,這襄王有夢,神女有心啊,恭喜、恭喜!”
“同喜、同喜。”聞人非夜也是笑道,看着邵亭,心裡也安定了幾分。
莫名其妙地變成了芳閣的女婿,邵亭自己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甚至,他還在心裡盤算着那個條件需要提出些什麼?
“亭哥,恭喜啊!”首先上前的是東方若苒,看着愣在原地的邵亭,用力恭喜道。
耳膜傳來的陣陣疼痛,讓邵亭齜牙道:
“我沒聾,可不可以小點聲?”
“恭喜的話,要大聲說出來纔有感覺嘛。”東方若苒依舊在他的耳邊吼道,絲毫不比之前的聲音小。
綰頃尋只是看他一眼,點點頭,沒說話。倒是葉纖雲的表現讓邵亭不解,她靜靜待在椅子上,好像還在思考着些什麼。
“邵……邵亭,可以與我談談嗎?”聞人非夜突然道,雖然是詢問,可卻含有一股不容拒絕的味道。
談談?邵亭不知道他要談些什麼,看着他,點點頭。不止因爲他是聞人語的父親,也因爲他是江湖上德高望重的前輩。
談的地點是在大廳後面,有的只有他們二人。
空間不大,聞人非夜坐在屋內唯一的椅子上,看着邵亭,一雙眼緊盯着他,仿似要將他看穿一般。
“你是誰?”略顯低沉的聲音讓邵亭神情一怔,看着眼前的聞人非夜,不明白他的話,是什麼意思?
“邵亭,閣主不是知道嘛。”不變應萬變是這時邵亭僅有可用的方法。
“我問的是你的身份。”
身份?邵亭啞然失笑,搖頭道:“閣主,邵亭不過是江湖上一個無名小卒而已,能有什麼身份了?”
“無名小卒?”聞人非夜一笑,道:“無名小卒也可以與一閣扯上關係?”
一閣!邵亭一愣,自然知道一閣是哪裡。只是,他想不到聞人非夜居然會查出自己這一層關係。
“閣主,我不明白,你調查我,是因爲什麼?”邵亭的語氣裡,顯然已經多了一絲怒氣。
聞人非夜站了起來,與邵亭差不多持平的身高,兩人相距距離已經不遠。此時,若是聞人非夜出手想要取走邵亭的命,邵亭也躲不了。
“你與我女兒走得那麼近,我若是不調查清楚,怎麼能放心。”
聽到這話,邵亭訕訕一笑,靦腆道:“閣主誤會了,你放心,該保持的距離,我還是保持住了。”
該保持的距離?聞人非夜微微一愣後便明白了過來,見他露出了一臉放鬆的表情後,坐回了位置,問道:
“我只有語兒這麼一個兒子,我將芳閣當做他的嫁妝,如何?”
“好啊,當然好了,白給我這麼一個便宜,我沒理由拒絕啊。”邵亭喜道,只是那一雙眼看着聞人非夜卻是清澈無比。
聞人非夜聽聞他這話後,面色本是陰沉,可在看到了他那一雙眼睛時,卻又笑了。
“你何必如此了?”聞人非夜笑道,看着他,眼裡的嚴厲少了幾分。
邵亭也是擺擺頭,反問道:“閣主,你又何必如此了?”
被邵亭如此反問,聞人非夜面色微微一頓,許久後才嘆道:“我這麼做,不過是想知道你接近我女兒是爲了什麼?”
“無外乎三種,錢、權、色了!”邵亭卻是一口答了出來。
“哦……”聞人非夜沒有想到邵亭會這般說,奇道:“那你是哪一種?”
“三種都不是。”邵亭搖搖頭,掛着一絲微笑,讓人猜不出他在想些什麼。
“錢與權,你都不要;可我女兒,再怎麼說也是秀色可餐吧!”
可餐、可餐!邵亭認同地點點頭,這一副模樣卻是讓一直注意他的聞人非夜覺得好笑。
“閣主,其實吧,我之所以離你女兒這麼近的原因是因爲她是我的頂頭上司,哦,就是老闆的意思,巴結老闆總沒有什麼不對的吧!”
巴結老闆。聞人非夜可沒有想到邵亭給自己的答案會是這樣,心裡總覺得好笑。
“我不管你之前是因爲什麼而接近我女兒,但現在你要記住,你得對我女兒一心一意,不然……哼……”
一心一意,邵亭想起了疏影,點頭笑道:“閣主,你放心,我對我喜歡的女子,都是一心一意的。”
當然,我的心,可不知一個。後半句邵亭瞞在了自己的心裡。
聽到他如此回答,聞人非夜點點頭,面色竟又沉下來幾分。緩緩道:
“日後,你若是膽敢讓我女兒受到半分委屈,我就算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邵亭沒有想到聞人非夜會說出這般狠戾的話,看着他那微微泛紅的面色,邵亭清楚,他絕不是說說這麼簡單。
微微沉默了一會,邵亭承諾道:“閣主,你放心,無論怎樣,我都不會讓她受到半點委屈的。”
得到了邵亭的承諾,聞人非夜的面色也是一暖,笑道:“這個時候,你還叫我閣主啊?”
“哦……岳父?”這還是頭一遭啊,邵亭心裡想道。
聞人非夜的面色又是一變,變得有幾分懷戀了起來。他在椅子上躺了許久,才輕輕一笑:
“好了,既然你都叫我岳父了,也該去見見語兒的孃親了。”
老闆娘的娘?邵亭心裡一咯噔,這纔想起自己到現在似乎還從未聽聞人語提起過她孃的事情,當下答道:
“好啊,我還沒見過丈母孃了。”
既然岳父已經見過,當然就得順杆往上爬把丈母孃也叫上啊。
聞人非夜只是微微搖頭,沒有說話,轉身往屋外走出去。邵亭緊跟其後。
風,獵獵吹過。他隻身一人站在那風尖崖口,眼角已經染上了一片溼潤。身後,那一方孤冢被人打理得乾淨,他背對,卻不敢直視。
身後,零碎的腳步響起,他亦未回頭,道:“來了?”
“是啊,今年,忘兄倒是來得早。”聞人非夜的面色極盡溫柔,站到那孤冢前,手,輕撫過冰冷的墓碑。
邵亭此時卻是明白爲何老闆娘從不提自己的孃親了,提起便是心裡難開的傷。
“我每年也就來看念妹一次兩次而已,說來實在是懺愧啊。”東方忘取出早已備好的香,點燃,插上。
聞人非夜的手卻依舊放在那墓碑上,對東方忘的舉動卻彷如未見。
“邵亭,過來見過你岳母。”
“哦,好。”邵亭忙往前一步,便雙腿跪在那墓碑前,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
見邵亭如此恭敬,聞人非夜倒是覺得頗爲奇怪,不知爲何他的性子會突然安靜下來。
丈母孃,雖然你我沒見過面,但你放心你女婿絕對不是什麼歪瓜裂棗。雖然我的貌不比潘安,氣及不上宋玉,但是,我活着啊!
還有,丈母孃你放心,對於老闆娘,我一定會將她放在手心,握緊,跑都跑不掉的那種。
在自己丈母孃墳前發了一通肺腑之言的誓言,邵亭起身,卻是不知道下面該做什麼?
而這時,聞人非夜的表情則是越來越陰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