轆轆響聲,車輪軋過泥土,徐徐前進。迎着朝霞,提一壺酒,哼一小曲,身在江湖,心在天涯!
“這麼享受啊?”季常撩開簾子,看着邵亭正一手揚着長鞭,一手提着酒壺,嘴裡還哼着簡單卻又直白的歌曲。
一曲唱罷,狂飲一口,邵亭看着遠方正逐漸升起的太陽,呼道:
“今朝有酒今朝醉嘛!”
“切,聽不懂你說的什麼玩意。”季常也從腰間取出酒壺,雖是有傷在身,但江湖兒女向來不拘一格。
看到季常依舊不聽勸,酒不離身,邵亭不免搖頭:“小心毒死你。”
“放心,酒是穿腸藥,我是盛酒缸;那有酒毒死酒缸的。”
“還酒缸?”邵亭看着他,微微一笑,道:“你這身材,也就跟夜壺差不多!”
“噗……”一口酒還沒有來得及灌下自己的喉嚨卻是被邵亭這話驚得自己給倒噴出來。擦了擦嘴上殘留的酒,季常鬱悶地搖搖頭,鑽回了車內:“哎,一大早聽到這麼噁心的話,酒,都沒味了,睡覺,睡覺……”
轆轆聲依舊,揚起的長鞭時時抽響。邵亭半倚車門,在朝霞下,繼續行進着。
……
迎黎客棧沒有之前那般熱鬧了,沉悶的人做着沉悶的事,所有的人都無精打采。或許,他們已經習慣了那個時不時開口調侃幾句的亭哥了。
“小姐!”浣溪聽到樓梯的響動,擡頭望去,果然聞人語正往下行來。
聞人語早已發覺了大家的變化,其實她自己明白自己又何嘗不是了。或許是習慣了身邊有個嘰嘰喳喳的人,一時冷清了下來還真是不習慣。
畢竟,習慣這東西很特別。
“小溪,怎麼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啊?”
被自家小姐看出來,浣溪多少有些不好意思,靦腆道:“小姐,沒有啦!”
“是嗎?”聞人語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一張泛黃的信紙揚了揚,道:“我還以爲小溪很關心某人的行蹤了。”
“真的是亭哥的行蹤嗎?”浣溪激動地往前一躍,伸手從聞人語的手中搶了過來。
待展開了那信紙,聞人語臉上的笑容卻是戛然而止,看着一片空白的信紙,聞人語知道自己被自己的小姐給耍了。
“小姐,你……”
“哎,我可沒說那是什麼書信啊,只是小溪你很着急嘛!”
看着自家小姐那取笑的神情,浣溪的臉刷的一下便紅了起來,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好。看到小溪這副模樣聞人語暗道好笑,卻也在心裡好奇邵亭到底是靠什麼讓小溪可以對他如此關心。
真的只是兄妹的感情?聞人語已經不止一次這樣問自己了。
“好了,你的亭哥現在沒什麼事,還和那猴子去雲峰了。”見逗夠了自己的丫鬟,聞人語也出口安慰着她,好讓她心裡稍稍安心。
季常來客棧的次數並不少,浣溪自然也知道邵亭對他的稱呼,所以自然知道猴子是誰,只是她們卻好奇着他們的舉動。
“小姐,他們去雲峰幹嘛?”
“這個……”聞人語也只得無奈地搖搖頭,畢竟她並沒有在邵亭的身邊,通過香娘傳回來的消息,她所能瞭解的基本上都瞭解的,不能瞭解的也瞭解不到了。
疑惑的二人目光卻突然一致地望向了屋外,看到了正緩緩行來的女子,兩人的面色皆是一變。
該來的還是來了!
……
雲峰名字倒是名副其實,看着半山腰便已經是雲霧繚繞的山峰,邵亭也不得不點點頭,暗贊大自然的神奇。
“你準備了這麼多幹糧是準備在這裡定居啊?”看着身後滿滿一馬車的乾糧,季常又不由得砸砸舌。當然,最讓他生氣的便是在他傷勢剛剛漸好的時,便被邵亭吩咐去做自己的老本行。
畢竟,他們這一次沒帶多少錢。
“雲峰這麼大,我們得做好長時間的打算。”邵亭目光四處找尋着,看着這麼多的山峰,一時間根本不知道從何下手。
皮卷能給他們的信息實在是太少了,所以他們能做的只有自己去尋找。
“有沒有什麼好的看法?”看着這麼多的山峰,季常也有些傻眼,他承認自己的輕功高,可卻不認爲自己可以在短時間內將這些山峰搜尋一遍,畢竟再高深的輕功也只是武學,不是什麼仙術!
雲峰不是單一的一座山峰,而是一羣,這也是邵亭到了這裡才發現的問題。目光落在羣山的深處,邵亭道:
“我想我們應該往裡面行去,我想在這外圍怕是沒有什麼密林困水的。”
“嗯,有道理!”季常點頭,看着身後的馬車卻是有些爲難。
“再往裡走怕是馬車不能進去了,只能騎馬,我們能帶的東西也需要再盤算一下。”
邵亭也發現了這個問題,點點頭,同意道:“拿上水壺,山裡面會有水源,至於乾糧,選一些不容易變質的拿着便行了。”
兩人想到便開始行動,不多時,兩人分別站在兩匹駿馬邊上,駿馬四周堆滿了他們攜帶的乾糧,他們連坐都沒得坐。
牽着堆滿了食物的駿馬,兩人便開始了風餐露宿的生活……
行了數日,他們由最開始的神采飛揚到現在這般落魄不堪。縱然兩人的輕功造詣頗爲不簡單,衣服依舊被路上的荊棘劃破,如今的他們倒像是一個混跡于山林的野人。
“這荒山野林的,我可不知道還會遇到什麼,要不然我們回去?”季常有了退意,走了這麼久別說什麼谷底了,就是比人高的坑都沒有遇見過。
看着一臉疲憊的季常,邵亭心裡有些過意不去。季常能陪自己到這裡已經是仁至義盡,何況他的傷到現在都還沒有痊癒。
“咕……”取出腰間的酒壺邵亭蕩了蕩輕飲下一口,便全都扔給了季常。酒壺裡剩下的酒也就夠他幾口了。
“兩日,如果再有兩日我們仍然尋不到,我們便按照原路折返回去。”
馬匹上的乾糧還夠,進了野林時不時地也可以尋得一些野味,只是缺少佐料的野味如同嚼蠟,兩人還不如吃馬背上的乾糧。
“好……”季常一口飲盡皮囊裡的酒,臉上多了幾分舒坦。
“山裡好哩……清水、綠泉、雲繞峰啊……”
突然響起的粗狂歌聲讓兩人都是一震,忙往四周尋着是誰發出的這聲音。
“那個方向。”季常一指左邊,聽出了聲音的來源。
“去看看。”
兩人忙拉着繮繩往聲音的來源追去。追了沒有多久他們便瞧見一位身背幾隻野兔、野雞的獵人正緩慢地往前走去。
“前面那位大伯,等等。”
那揹着獵物的獵人聽到有人呼喚,轉身一望,卻是瞧見兩個穿的破破爛爛的人在往自己趕來,便忙停下腳步笑道:
“少年郎,慢點了,莫得急,小心撲到了。”
聽到獵人淳樸的笑聲,邵亭與季常皆是相視一笑,沒多時卻是趕到了獵人的身邊。
瞧見兩位的模樣,那獵戶憨厚道:“少年郎,外面摸進來的啊?”
“這位大叔,不瞞你說我們的確是從外面來的,在這林子裡迷了好幾天路了,不知道怎麼出去了。”
聽完邵亭的解釋,獵戶也不懷疑,大笑道:“少年郎,莫得怕,跟我走,我帶你走出這個林子。”
“謝謝大叔了。”
那大叔撫了撫肩上的野味,防止落下。見他如此,邵亭卻是主動開口:“大叔,我們有馬,要不我們放在馬背上,你也輕鬆一點。”
“少年郎,那多麻煩吶,莫得事,我扛得動。”
“大叔,沒事的,我們又不是要你的野味,你放心好了。”
“這樣吶……”獵戶想了想還是點點頭,卸下了肩上的野味,分別放到了兩匹馬上,他也揉了揉肩膀,顯然扛了不久。
獵戶在前面帶路,手裡拿着的柴刀不斷劈開擋路的樹枝,邵亭與季常緊跟在後面。此時的他們已經沒有迫切想要找到寶藏的心態了,他們只想吃上一頓有滋有味的熟食。
“少年郎們,我姓聶,你們可以叫我聶大叔。”略帶古怪的語氣說出來頗爲有趣,邵亭和季常跟在身後相識一笑。
“聶叔,我叫小亭。”
“哦,我叫小常。”季常也反應道。
聽了兩人的介紹,聶大叔咧嘴一笑,看着前方指到:“快了,我們就快到村子吶。”
村子!聽到這個詞,邵亭和季常都是一陣興奮,有村子就有人煙,有人煙就可以飽餐一頓,運氣好指不定還可能得到些關於皮卷的線索。
果然,順着聶叔指的方向,兩人都是看見了正徐徐升起的炊煙。
“少年郎,好福氣吶,快到切飯的時候了。”
邵亭還好微微一想便知道聶叔說的是吃飯,季常卻是一臉疑惑,不知道切飯是什麼東西?
沒多久,邵亭與季常便看到了聶叔嘴裡所謂的村落。只有十幾戶人家,但每戶相隔都比較近,鄰里關係頗爲和睦。
“聶大叔……”
一進村,便看見幾個不大的孩提便跑了上來圍繞着聶叔轉。聶叔也是哈哈大笑着,從邵亭馬背上取下了些野味,分給了他們。
看到這一幕,邵亭與季常也是忙從馬背上取出一些帶來的乾糧遞給他們。孩子們總是有戒心的,看着不熟悉的兩個人猶豫了很久終還是抵不住誘惑,一個個伸手接過了。
聶叔卻是對着兩人有些歉意地笑了笑:“娃娃們,不懂事,你們莫怪吶。”
“不會,聶叔別擔心。”
邵亭也沒有想到這羣山圍繞的山野之中還會有這麼一個村落,看着那些和睦的鄰里,嬉笑的孩童,一時間對這裡卻是喜愛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