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夜很黑,屋外伸手不見五指,天空還飄着毛毛細雨。東海叔望了望屋外,似乎在想念着什麼。在我的再三請求下,東海叔纔將這段發生在他身上故事說了出來。
那是四十年前的事了,那時村子裡很窮,連年的災害導致十種九不收,所以外村的姑娘都不願意嫁到這裡來。那時東海叔已經二十五六歲了,可是還沒有討到老婆。東海叔兄弟三個,早年老大餓死了,父母也都不在了,只剩下他和二哥水牛相依爲命。由於水牛從小就習得木工手藝,所以討起老婆相對容易些,十八歲時就討得隔壁村的侯氏做了老婆,靠着木工手藝日子倒也過得去,基本上可以解決一家人的溫飽問題。可是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
一次水牛去鎮上爲一家人家做木工活回來晚了,那天夜很黑,伸手不見五指,就像今天晚上一樣,當他路過清水河時遇到了不乾淨的東西,回到家中就一病不起,不久就撒手人寰了。撇下了候嬸和一雙兒女。漸漸的家裡的重擔就落到了東海叔的身上,日子一天天的艱難的過着,後來,天公作美,連年風調雨順起來,村裡的日子倒也好過了。可是此時的東海叔已經年過三十,身邊還沒個暖腳的人。後來在村裡老人們的同意下,東海叔就和侯嬸一起過了,那時候農村還沒有實行打結婚證,也就隨隨便便辦兩桌酒席就算結婚了。婚後,東海叔和侯嬸過得倒也幸福甜蜜,侯嬸還給東海叔生了兩個女兒。
轉眼十年過去了,水牛的一雙兒女也都到了娶妻嫁人的年齡了,東海叔的兩個女兒也都能下地幹活端茶倒水了,看着四個孩子侯嬸總是笑得合不攏嘴,東海叔倒也覺得有種小幸福在。由於水牛的兒子毛頭要結婚了,東海叔和侯嬸就將老房子讓給了兒子,老兩口
就在村西頭自家的場地裡搭起了兩間茅草房從此就和兒子分家了。說到這裡東海叔那渾濁的眼睛裡微微露出了一絲絲笑意,也許看到孩子們健康成長成家立業了心裡難免有些欣慰吧。
可是,好景不長。那晚的天氣如同今晚一樣,屋外伸手不見五指,天空中飄着毛毛細雨。午夜時,侯嬸像往常一樣起夜,當她剛剛蹲下就感到一股寒氣直向她逼來,候嬸不由的向周圍看了看,可是天太黑什麼也看不見,於是趕緊提起褲子衝進屋裡並將門關死,看到東海叔睡的正香也就沒有將他喊醒,就在她要吹燈睡覺的時候,擡頭間看到門口冷冷的站着一個渾身溼淋淋的人,那人頭髮又髒又亂,將整個臉都遮了起來,水滴不住的從頭頂滴落下來,候嬸想喊醒睡在身旁的東海叔,可是卻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來,連身體也動不了了,只見那人幽幽的飄了過來,侯嬸多想能夠喊醒睡在身旁的東海叔啊,看着那人越來越近,侯嬸想閉上眼睛不去看那人,可是她發現自己連眼睛也閉不上了。
那人飄到候嬸窗前,就那樣幽幽的站着,可是侯嬸卻看不清那張臉,候嬸什麼也做不了,只能聽到自己強烈的心跳聲,忽然,那人輕輕的彎下腰來在侯嬸臉上輕輕的吹了一下,侯嬸只覺得那風冰涼刺骨便眼前一黑暈了過去。第二天,東海叔醒了個老早,發現煤油燈還着着火,心想是侯嬸晚上起夜忘記吹滅了,沒多想就扛起鋤頭下地幹活去了。
幹完活回家時已經日上三竿了,本以爲侯嬸會嚮往常一樣早早的做好了飯等他回來吃。可是當他回到家中時卻發現鍋裡空無一物,怎麼回事?難道是老婆子忘了做飯?還是有其他事情?出了廚房便徑直到正屋裡去找侯嬸,結果發現侯嬸還在牀上睡着,可是怎麼推也推不醒。東
海叔趕緊喊來了村裡的赤腳醫生來看,結果醫生說候嬸已經死了。摸着侯嬸冰冷的雙手,東海叔不禁老淚縱橫起來。
由於窮困,東海叔買不起棺材就將侯嬸子的屍體放在了蘆葦蓆上。就在準備下葬的前一天晚上,侯嬸卻悠悠的甦醒了過來,當時就把在場的人都嚇到了。侯嬸醒後,說她死去的幾天裡,一直沒有走,自己就飄在茅屋的房頂上,大家說什麼做什麼,她都能聽見和看見,也能看到自己躺在牀上一動不動,可是無論她怎麼呼喊卻沒有人理她,就在大家談論如何將她下葬的時候,她看見水牛回來了,水牛從屋外走了進來,只是看了看她,她就眼睛一黑什麼都不知道了,緊接着她就醒了。
侯嬸的假死着實讓村裡人驚了一下。而甦醒後的侯嬸卻每晚夢到那個滿頭長髮渾身溼淋淋的人和水牛在自己家茅屋裡打鬥。每晚,東海叔都會被侯嬸呼喊水牛的聲音驚醒。由於那個時候除四舊,東海叔只能心裡着急,卻不敢請人來驅鬼降魔。後來,侯嬸好像長了陰陽眼一樣,白天竟然也能看到水牛守在自己家門口,可是她跟水牛說話好像水牛能聽見似的,可水牛說什麼她卻聽不見。
突然,有一天,侯嬸將東海叔和四個兒女叫到跟前,跟他們說,水牛走了,她也要走了。說完候嬸就死去了。
後來,侯嬸給東海叔託了一個夢,夢裡東海叔見到了二哥和侯嬸,候嬸說,二哥水牛就是被那個披着長髮的厲鬼嚇死的,那厲鬼原是外鄉人士,當年路過村裡要飯,非但沒有要到飯還被東海叔的大哥帶人亂棍趕出了村子,因爲飢餓死在了清水河邊上。
東海叔講完,悠悠的指向門外,說,每當這種伸手不見五指的夜晚二哥和候嬸都會回來看望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