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晚致含笑道:“依你們所願。
謝珩看向宋晚致:“宋小姐以爲如何?”
宋白懿轉向謝珩:“太子殿下,當初我們讓步只是認爲宋晚致血脈平常,爲了公平。所以現在,同樣爲了公平,請太子殿下請試金石以確認宋晚致的血脈,然後再定比賽。”
宋晚致看着她,依然在笑:“你想如何?”
之前她們那般高傲碾壓的時候,小夜理論過公平?嶽小星理論過公平?但是現在,她卻在向她要公平。
宋白懿冷笑道:“你既然不是普通人,那麼這比試根本不公平!”
但是現在,衆人才反應過來,是啊,她從來沒說過。
所以,不惜利用一切手段來貶低她。
因爲,她竟然敢和秋心小姐相比,甚至,秋心小姐只是丞相續絃之女,憑什麼一個外來的村女,都能踩在秋心小姐的頭上?
是啊,眼前這個少女從來沒說過她是普通人,從一開始,所有人加在她身上的,是村女,是粗鄙,是廢物,是沒見識。
所有人齊齊一愣。
宋晚致微笑:“好像,晚致從來沒說過自己是普通人。”
而在這個時候,宋白懿卻突然開口:“宋晚致,你說你是普通人,害得我們一再退讓,真是好深的心機!”
她站在宋含袖的面前,相比於她高高昂起的頭,宋晚致很溫和,既沒有勝利的喜悅,也沒有挑戰的緊張,她站在那裡,如一夜春風。
小夜鬆開她的手,宋晚致走了出去。
宋晚致摸了摸她的腦袋:“好。”
宋晚致站了起來,小夜拉着宋晚致的手道:“姐姐,快點回來,我肚子又餓了,咱們打完之後回去吃東西。”
宋含袖依然高昂着頭,這是身爲宋家人的驕傲。
宋含袖只有站了起來,宋白懿也站了起來。
一瞬間極致的沉默,沒人應答。
謝珩再問:“還有想要挑戰的嗎?”
所有人的目光又轉向宋含袖和宋白懿。
誰知道這個老人又是什麼實力?
有了前面兩個,誰還願意去挑戰其他人?哪怕是那個看起來最爲枯槁的老人,大家看她的目光都不再輕視。
他們的目光都看向宋晚致。
昭華後站在那裡,孝景帝也站在那裡,但是,兩人都不曾說話。
還比如,珈藍塔上的人。
比如雲海間,比如祁連澤,比如權貴。
比如趙嫣華,她坐在代表着丞相家族的位置上,從最開始高高昂起頭到現在緊張的不停那帕子擦拭自己額角的汗。
在她們坐立不安的時候,黑暗處卻在掀起巨大的風波。
天晟宴前若輸了,還有翻身的機會?
她們開始忐忑了,自己爲什麼要選在這個時候挑戰?
這個時候,所有的一切都顛覆了認知,她們以爲可以一腳碾死的螞蟻,到頭來卻一個個成爲雄獅。
小夜能一招廢了慕容映,自然不是普通人,血脈說不定強大到駭人聽聞的地步,而蓮萱剛纔的一露手,展現的實力同樣可怕。
還有,宋晚致呢?
她們覺得那些巨大的歡呼聲和掌聲都像是在嘲笑她們,宋家的威風呢?宋家的無上光榮呢?宋家的不可戰勝呢?
這邊是歡喜,而那邊,宋含袖和宋白懿卻如坐鍼氈。
宋晚致微笑道:“是啊,她們都是很好的孩子。”
宋晚致微笑着看着她們,旁邊傳來蘇夢忱低沉如古琴的聲音:“這兩個孩子很好。”
那擁抱的力度讓她想哭,但是她終究還是沒哭,她早就忘記了哭。
小夜撲上來一把抱住了她:“小星小星,你真棒!”
而嶽小星卻再也沒有理她,她現在很開心,很輕鬆,排山倒海的歡呼聲和掌聲讓她有點無所適從,她害羞的紅着臉低下頭,然後一步步走到小夜旁邊。
她現在很從容,很淡然,彷彿詩書浸了骨子,當初小商販家那些商人的氣韻也滌盪的一乾二淨。
她咬着牙恨恨的看着她,卻發現眼前這個妹妹,似乎又不是自己眼中的那個妹妹了。
怎麼可能,她怎麼配有這樣的風光?
但是現在,這個一直躲在角落裡的妹妹,竟然就這麼站出來,然後贏了她,在天晟宴上得到了所有人的讚揚?!
無論她再努力,她也贏不了她。
嶽琪知道,嶽小星怕她,只要有她的地方,她只能退縮,再退縮。
她知道,嶽小星就生活在自己的陰影下,所以,哪怕她花了三天時間爲討好父親而做的一頓飯,在見到自己端上來一盤素菜的時候還是搞砸了。
這個妹妹,很傻,很呆,從來只會懦弱的站在角落裡,家裡來了親戚找她說話也是結結巴巴,而她卻是落落大方,所有人都喜歡她,而她,也愈發的討厭她,踐踏她。一家的姊妹一同學畫,她永遠是最好的那一個,一家的姊妹一同彈琴,她永遠是得讚賞的那一個,一家的姊妹打馬球,她也永遠是贏的那一個。
嶽琪還記得第一次見到這個小姑娘時她的樣子,稀黃的頭髮紮起來,臉上都是怯弱的,但是她還是很分明的看到她眼睛裡看着自己的欣喜和喜歡。一個外面來的臭丫頭,她的喜歡讓她感到厭惡,於是,她說了那句話。
她是她姐姐。
她是她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