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是發話說要撤除結界,可是時間太短根本沒來得及,四個守護之人合力搭設的結界被瞬間貫穿,四人都受到了直接的反噬效果。
鯤一心要去救封印,被泠強拉着隨波逐流避開了力道中心。鯉和鯛倒是第一時間去關注了鰲的動向,她也是想去挽回陣法破除的頹局,叫她傾傾的那個下屬爲了阻擋她,推開鰲時,在反作用力下已經消融在白光裡。
鯉迅速抓住了鰲帶了她離開,鯛緊隨其後。
“完了,全完了,讓我去!”鰲雙眼發紅,不管不顧要打開鯉抓緊她的手。
“沒有完,我們還可以從頭來過,我們有的是時間!傾傾,不要去送死,死了纔是真的完了!”鯉給了她一巴掌想把她打清醒。
鰲搖頭,周身釋放仙力震開了鯉,高速往光束中央衝去。
沒有下次機會,不會再有可能性,沒有心愛的人,活再久又如何?自然之力已經解封,失去的人再也不會回來了!他們這些活着的,也早就該死,鳳凰說得沒錯!更何況,鰲不認爲那個小道士還會再上當受騙,也不認爲還有其他道家的人能做到這種事,更不認爲這樣破除的陣法會把她心中之人還給她。
一切,都結束了。
“傾傾!”鯉還要追過去,鯛抓住她避開了銳鋒。
“那是她的選擇。”
鰲很快融入了白色光束裡,可是她沒有感受到被撕扯的痛楚,而是好像被包進了一團棉花裡,很柔軟很溫暖。
“你要是早說你會捨不得我,當時跟鳳凰做交換就好,可是我記得,是你選了他。”
щщщ• ttκǎ n• ¢O 意識模糊裡,鰲聽到熟悉的男聲溫柔地訴說。
“我……對不起。”
男聲帶了笑,“選了我,又會後悔沒有能留下他,是這樣吧?”
他能想到,鳳凰這些年的爲難,應該是不知道拿鰲怎麼辦纔好。
紅玫瑰和白玫瑰是男人的兩難,其實對女人也是一樣,得到的永遠不如失去的刻骨銘心。
如果是他留下來,傾傾想要復活鳳凰,他一定不遺餘力幫她,不管多少人反對,還是會害得大家的犧牲化作流水,他都會這樣做。可是鳳凰不會,他認爲鳳凰的做法會是更正確的一種。
“鳳凰並不喜歡我。”鰲也是之後才明白這件事。
“那你覺得,他喜歡那個小姑娘?”男聲溫和地問。
他不認爲鳳凰不喜歡鰲,同樣的,他也不認爲鳳凰喜歡。鳳凰比較特別,他不太表達他的喜好,似乎怎樣的女人都好,不會太挑。可是他知道,鳳凰有自己的喜好,他只是不願意表露。
鰲腦子裡不自覺想起了她去妖界找鳳凰,跟他說起,他那個小寵物還沒有回仙界時,鳳凰的反應。
她不想回答這個問題,“早知道,當初跟你們一起做封印好了。不過現在,總算是又要一起歸於塵土了。”
“你以爲你是在踏上分解消散的路?”
鰲呆了下,迷迷糊糊裡面有些慌,“難道……不是嗎?”
“若是捨得讓你陪,就不會等到現在。”
“蕭……”
名字沒叫完,鰲意識漸漸模糊,昏睡過去。
小清在朔狐回到現世時也回來了,可是不知爲何所有人都看不見她,她試着和他們說話,好像也沒人聽見。她眼看着他們一片混亂,也有些亂了分寸,不過其實她根本不怕自然之力,她現在是無形之物,頂多就是有些干擾會頭暈頭疼。
不及多想,小清情急之下就選擇了跟上朔狐,這裡幾個人,她潛意識裡認爲最可靠的人是他。
朔狐帶着白狐逃離後,辨認了一下氣息,就快速往一個方向飛過去。小清還以爲她跟上去很快就能見到螢,沒想到看到的人是芸和白狼。小清呆在了那裡,是因爲螢變了模樣,還是朔狐變了心意?
“朔狐…大人?”芸臉上出現輕微的受寵若驚,眼眶發紅。
朔狐笑着摸摸她的頭,雖然之前在仙界見過一次,可對芸來說,現在的他纔是完整的吧。他的確更牽掛自己曾經的下屬們,更放不下白狐和妖界的未來。
千年前他那麼不計後果,現在想來,反而是因爲信任芸和白狐可以把妖界顧好,纔會沒有後顧之憂。而現在,他不再那麼擔心螢,因爲他對蘇已有了信任,他相信蘇已會做好。
這之後朔狐拍了拍白狼的肩,收到了白狼的一記捶擊。
“逍遙快活太久了,有空也來看看老朋友嘛。”
朔狐笑而不語,看了看周圍環境。天色漸明,看來仙島是毀了,四分五裂,完全漂浮在海中了。仙法干擾和結界全都分崩離析,現在這裡已經可以被人類發現,說不定衛星還會記錄到這個臨時的情況。
“小清?”
沉默好一會,讓芸恢復心情後,朔狐開口這麼叫了一句。
小清激動得應了他,“朔狐你看得到我嗎?能聽到嗎?”
朔狐換了口氣,“我知道你在,彆着急,可能是時間問題。你先跟着我們,我們商量點事,之後就會去找螢……她現在叫玉惜。”考慮後朔狐還是補了最後這一句。
小清聽後說不上失望,說欣慰也沒有,乖乖去了另一邊發呆等他們聊完。
以往在妖界也是如此,螢會自發避開妖界內部會議,連帶着也會交代她非禮勿聽。
蘇已自知他道法不足,不見得能夠自保,因而躍開後就跳進了海里。這個是智慧之選,尺有所短寸有所長,道行不夠腦子來湊。海水能容納百川,自然之力在這裡也會被柔化,相比能飛天的那些人們,在海里蘇已的生存機率更高。
他勉力維持的防水結界在水裡不停旋轉,他抱着懷裡不足月的死嬰,快速轉動着自己的腦子,事情到了現在不算結束,或許是另一個新的開始,他有很多事要考慮。
玉惜的事算是結束了,孩子沒了她會傷心一陣子,但說到底這不是個壞事,她是白狐的王后,沒了孩子對她現在這個身份更有利。不過如果白狐不再糾纏她,沒了孩子獨自回人界的玉惜,失去了這麼久以來的精神寄託,恐怕會有些麻煩。不過蘇已暫時沒空在意這些。
朔狐說得對,仙界接下來的問題很大,他們沒了長居之所,勢必會散落人間,人界會大亂。蘇已認真想了一遍道家裡面能幫上忙的人,唯餘頭疼。
說起來最好的結果是如鰲所說,仙界整個滅亡,雖然蘇已並不這麼想,而且也沒有恨他們到希望他們滅族的程度。
可如若鳳凰出了事,怎麼處理剩下的仙人就是個大難題。要是拿去會上討論,估計會舉棋難定,拖延下去危害只會擴大。仙侵入人類社會,即使不是殺戮,也會帶來很多不合理,影響正常人的日常生活。科學主宰了人類社會這麼久,突然冒出一堆不符合物理常識能飛天的人,幾乎能想象有多少人會瘋。
看來他只能寄望鳳凰平安無事,替他分擔一部分重擔,否則他就必須說服白狐幫忙,而讓妖界插手人和仙之間的事,一個不小心會變得更亂。
要由着蘇已的意思,還是給他們劃定區域,不願意回去的視作逃犯進行抓捕,若是沒人能再約束他們,最簡潔方便徹底的解決辦法就是抹除存在。如若仙界有意見,那就另選個人控制住局面,那個鯤看起來有足夠的仙力,就不知道能力能不能達到。
最終,仙界還是會走向滅亡,蘇已是這樣想,鳳凰永遠沒有下一個接班人,仙界也不會再有新成員。這樣的存在,鳳凰作爲他們的君主,應該也是很無奈。相信在長生那一世,他說出成仙陰謀論,讓仙界失去新生血液後,仙界一定有很多人對他懷恨在心。
可現在的蘇已,也無法說出,仙界就該儘快滅亡這種話。還有人充滿希望的活着,也有人努力在做重要的事,曾經的螢是這樣,現在的蓮和橘也仍舊是這樣。
如果是這樣,看來,他有必要費心替仙界想一想,到底他們應該何去何從。雖然這看似和他並不相關,但爲了三界穩定,或爲了鳳凰剛纔有心救他那一幕,他好像也不該太過冷血無情。反正這也不完全算是多管閒事,鳳凰大概也會配合他。
我比以前一定是寬容了許多,蘇已這麼自嘲想着時,暈眩的隨波旋轉終於結束了。
安定下來後,蘇已先仔細查看了他抱在懷裡的孩子,雖然已經成型可惜還是沒能活下來。
“下一世輪迴,再做我哥哥吧。”
把孩子抱給玉惜,只是徒增她的傷悲,蘇已默哀一會後,給孩子唸了往生咒,而後把他拋出了防水結界,讓他沉入海底。
他是時候去找人幫他脫離現在的困境了,師門應該正心急如焚等他的消息,他也還有一籮筐必須儘快處理的事情。
現在他能找到的所有人,只有一個最可能會送他走,他不確信能不能在她獨自一人時找到她。
玉惜半昏迷中,感覺有陣風一直在吹她,就像是時空之門打開時吹來的那陣風一樣。而她抱着什麼人,不知爲何發自內心感覺心安,好像在他身邊就什麼都不用擔心。這樣想時,玉惜自然而然有了答案,一定是蘇已。
她意識慢慢清醒時,發現了不對之處,蘇已不會飛,可是她現在這移動方式,很明顯是在空中漂浮。萬般不願相信,玉惜還是緩緩睜開眼,看到了不願看到的那個人。
這麼說,帶給她無限安全感的,也是這個人。玉惜眼神閃爍了一會,才把記憶連上之前的事。
“鳳凰,孩子……呢?”
鳳凰已經退到足夠遠,自然之力的波動也接近尾聲,天色都漸漸亮了,他尋了處孤零零漂着的海島碎片,在一顆高大的樹的樹頂落了座。
“準確說,那是翟,他不想回到輪迴,沒人能強迫他。”
這聽起來是在安慰她嗎?玉惜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可他理應是個新生兒,怎麼會有自我意識,還在母親體內選擇自殺……這可能嗎?”
鳳凰抱着懷裡的人,看她臉色還很蒼白,神情裡滿是悲慟,眼睛裡盈上淚水,把人往胸口帶了帶。
“那取決於,他在千年前,到底是在死前還是死後,被朔狐封印。”
玉惜聽出來他很用心想安慰自己,“我們,不去找他們嗎?”
“找誰?”鳳凰口氣平淡似水,“他們又不是我上級,我爲什麼要去找他們?”
這人還真是,很不會聊天。玉惜想起之前在仙界的事,默默沒有再追問,聽他的意思,他是在等別人來找他。
他是這仙界之主,其他人都是他的下級,那別人自然要來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