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比平時回來得稍早的芙草趕上了晚飯時間,也得益於蘇已的推遲,同時她發現兩人之間有種奇怪的氛圍,“小兩口吵架了?” щшш¤ ttk an¤ CΟ
蘇已拒絕接茬。
玉惜看她坐下要吃東西,把自己這邊的一些小碟子推給了她,“你認識一個叫灼的妖仙嗎?”
芙草拿手嚐了蘇已的手藝,“他跟你說什麼?想見我?”
似乎沒有,玉惜努力回憶,沒想起來這個事,直說好嗎?“是我問了他一些問題,他正要告訴我他成仙的理由,恰好蘇已回來了。”
芙草挑眉看着坐在一邊似乎堆積了負面情緒的男人。雖然之前朔狐出現後他就有過這樣陰沉的時刻,但來了仙界後,芙草一直沒有讓朔狐出來,蘇已的情況已經好多了。看來今天是又被人刺激了,不過灼那種小角色,至於把他氣成這樣嗎?
難道說玉惜做了什麼特別出格的事?跟第一次見面的人就一口氣攻上了三壘?看不出來她現在是這麼開放的人,還是說,人不可貌相?
“他有沒有提到朔狐?”芙草倒是對灼的意圖有許多猜疑。
“他說是成仙的理由,如果見到妖王大人會開不了口,我還沒來得及問是朔狐還是小白。”
芙草勾着笑用空着沒吃東西那隻手摸了摸玉惜的頭,“下次見到他的話,告訴他,就算他殺了你,我也不會開心。”
“誒,爲什麼?”玉惜完全理解不了。
“太缺乏危機意識了。小道士,你到底怎麼帶的人,她要是死了,你這一世不就又玩完了,你稍微認真點好不好?”芙草敲了矮几。
蘇已的情緒根本還沒有平復,“我還想問你們,既然都不想要我跟她糾纏在一起,爲什麼要在她死後一個個趕來殺我,等我再活個二十年再殺我,我不就不會跟她走在一個輪迴裡了嗎?”
“你說的是你沒做精血互換的情況,聽起來是很有道理。”蘇已等着她的後話,這哪是聽起來合理,完全就可行,“你有沒有設想過,我們都沒找到你的情況?爲什麼她死後,你也死掉了?”
“別跟我說這是她的詛咒?”蘇已胡亂接了句。
玉惜不認爲自己有這麼厲害,而且如果真的可以下這種詛咒,她還不如詛咒他愛自己愛得發狂,不是更划算。
芙草緩緩搖頭,看來腦子發熱的人,都會大失水準,“你知道有個詞叫做殉情嗎?”
“你是說我自殺?”蘇已現在就想撞牆死了算了,“我爲什麼要做那種愚不可及的事?”
芙草大笑起來,他自己竟然是這麼想的,她笑得躺在了木地板上,好一會才起身擦了眼角的淚,“那,你爲什麼要做精血互換?”
蘇已愣住了。
玉惜再次對芙草的笑點甘拜下風,完全不知道她在樂什麼,她倒是想替蘇已回答,因爲她是他的任務,她是他的工作,不就是這麼簡單的事嗎?
“愚蠢!”蘇已回過神後第一個詞,他直到此刻才真的瞭解了,前世留言的意思。
他每一次都是認真的,毀掉時空之門,不要使用精血互換,不要愛上那個女人,全部都是講真的。或許,在他這一世死前,那句——不要跟她生孩子——也會成爲他發自內心的留言,而非如他在租房寫下時那樣存了幾分反諷意味的挑撥。
芙草看他滿臉懊喪,恨不得去外面讓雷劈死的表情,再次笑起來,“在我看來,這世上最聰明的人,也都是最愚蠢的人,你是這樣,朔狐也是這樣。”
“所以纔有句話,叫做聰明反被聰明誤,小道士,你現在信了嗎?”
蘇已腦子裡燒熱的地方並沒有冷卻,卻因爲整個腦子發熱而均衡了。爲什麼五百年前,他要讓欲吃掉愛,現在完全理解了。他真的是個白癡嗎,兜兜轉轉一千年,卻毫無長進,當時欲罵他罵得還真是對!
“蘇已,怎麼了,你沒事吧?”玉惜發現他這次好像真的被氣的夠嗆,一口老血都快噴出來的感覺,忍不住偏頭問了他,還試圖伸手去搖他一下,讓他不要真被芙草氣哭了。
“滾開,別碰我。”蘇已第一次這樣直接排斥了玉惜,閃身躲開後他就站了起來,對芙草說,“我出去走一圈,你看着她。”
芙草還沒有樂夠,“對了,明天白狐大概就到了,我打算讓朔狐出來活動幾天,等大會召開那天我纔要回來。你要是回來得晚,睡樹下是個不錯的選擇。”
蘇已謝謝她的好意。聽起來她的述職這麼快就完成了,真搞不清仙界的公務員是怎麼做工的,這種曠工近千年的神仙,不該立刻讓她下崗反省個一萬年嗎?
就在蘇已吐槽仙界的管理制度鬆弛,或許是因爲人員不夠,沿着海岸往前走時,樹屋內留下的兩人出了狀況,準確說是玉惜。
“喂,怎麼了?”芙草扶了她到木屋外,本來早就沒有再孕吐的人,趴在屋外的小木桶那裡吐了起來。
搞什麼,那個男人太會挑時間跑路了,早知道剛纔就不惹他了,她哪裡會照顧什麼孕婦。要不然,現在把朔狐換出來好了?可是他會這些嗎?
芙草覺得想再多也沒用,反正她受不了,再看下去她也要吐了。
朔狐給玉惜倒了水,看她難受倒沒像蘇已那樣替她撫背,而是開口寬慰了兩句,“蘇已他只是今天心情不好,你不要想太多,尤其是芙草剛剛戳中了他的軟肋,你要體諒他也是個普通人,難免有情緒失控的時候,不是嗎?”
玉惜慢慢停下來,漱了口之後,跌坐在原地,“你呢,也會有失控的時候嗎?”
朔狐笑着點了頭,“否則,我怎麼會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就像芙草說的那樣,蘇已也好,我也好,我們都是自負聰明的蠢貨而已。”
“我明白了。”玉惜勉強露出了笑容,“之前的事,要謝謝你,我感覺自己慢慢能學會拒絕他。”
“不要急,更不要強迫自己。”朔狐說着躺在了平臺上看着頭頂的參天大樹。
玉惜挪過去坐在了他身側,“我沒有逞強,有些事本來就不該是那樣,應該拒絕的時候,就該拒絕他。”
朔狐看着她看過來的小臉上的笑容,眼神漸漸深邃,他會重蹈覆轍嗎?放棄這樣的愚蠢,又該做些什麼?
蘇已回來時並沒有過午夜,然而他跳上去就看到,玉惜在給朔狐講彤彤的事,正說到彤彤大一交的一個男朋友是個結巴那裡。
看到蘇已,朔狐坐了起來,“小道士,我說過讓你接受既定事實,你想通了嗎?”
“那你呢?你爲什麼不接受你自己的既定身份,五千年一萬年的做你的妖王?”蘇已坐過去平靜地反問了他。
朔狐搖了頭,“我活夠了,本該在千年前回到本體狀態,重新迴歸到自然,現在的情況不是我所求。”
“所以你是自己想死,爲了女人只是替自己的死找了個更容易讓大家接受的藉口?”蘇已沒有帶攻擊態勢。
“恰當的時間,遇到了合適的人,爲了她去死,我認爲值得,這樣說你能理解嗎?”朔狐狹長的眼裡不帶一絲狡黠,認真地解釋了蘇已曲解的事。
蘇已看了玉惜一眼,這也是他自殺的原因嗎?前五百年大概並非如此,從摩生那一世,一切發生了改變。而從他這一世,或許情況又會轉變。
“明天我會去告訴白狐座標,午飯和晚飯我會送過來。”留下這句話,蘇已就翻身下到了下面一層去休息。
芙草在時,一般還是他留在二樓陪玉惜,不過這次她沒開口他就選擇了睡地板。
朔狐看天色不早,對還望着剛纔蘇已坐着方向發呆的玉惜說,“我就睡在外面,有事叫我。”
玉惜點頭後就起身打算進去。
“你朋友的故事,很有趣,下次再接着給我講,好嗎?”
玉惜笑着點了頭,腳步比剛纔輕快地進去了。
彤彤的歷任男朋友,玉惜並不都認識,可是其中一些比較特別的,她就會記得。比如她正在講的那個結巴的男生,每次講話斷斷續續就算了,一旦着急那更是憋得氣都要換不過來。可是彤彤好像就是喜歡他這一點,總是惹他着急,看他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就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玉惜曾經有一次試圖緩解男生的心急,開始差點就成功了,然而蘇已補了刀,他說,“聽了別的女生的話,結果不結巴了,你女朋友會高興嗎?”
當時男生看了彤彤佯怒的神情,立刻比之前更着急了。
玉惜搞不懂蘇已補刀的緣故,事後他並沒有笑,只有彤彤笑得比平時更歡,還拍了蘇已肩膀表示讚揚。
躺牀上想到這些的玉惜,忍不住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她覺得朔狐說得對,蘇已也是個普通人,他也會有想要耍別人的時候,想要鬧一鬧的時候,那他當然也會有不開心,生氣的時候,她把他想得太萬能了。
和她在同一層,躺外面平臺上的朔狐,看着這片陌生卻相同的星空,無法入眠。
與其重蹈覆轍,維持現狀不是更好嗎?
可是人心求變,日復一日同樣的生活會過膩,一世一世同樣的輪迴也會煩悶嗎?可是每一世,對他們來說,不都是全新的嗎?
他,在煩躁什麼?
到底是失去她的愛,還是愛上她?
抑或兩者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