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杜弦月微微轉醒的時候,腦子裡還回味着剛剛的夢境,恍惚之間,只覺得蕭笙似乎還在周圍一樣,但是舉目四望,卻是空無一人。
此時,人祖親自端着一個漆盤,上面放着一碗不知道什麼做成的湯羹,香氣撲鼻,讓人垂涎欲滴,人祖輕輕的將湯羹放在石臺之上,目光復雜的看着杜弦月。
這目光之中的含義,似乎是有一些憤怒,有一些恨鐵不成鋼,還有一絲憐惜。看罷多時,才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竟然轉身而去,不在說什麼。
杜弦月的本能反應,還是不配合,但是一個念頭出現在了腦子裡,剛剛笙哥可是囑咐過了,無論如何要照顧自己,自己現在這個樣子,還怎麼和笙哥雲遊天下啊?這樣一來,不是更加給哥增加負擔麼?
想到了這裡,杜弦月掙扎着爬了過去,彷彿是使盡了全身的力氣,雙手捧起了那隻翠綠色的玉碗,乾裂的嘴脣翕動了一下,目光十分的堅定,一口一口的呷着碗裡的湯羹。
一碗普通的湯羹,雖然看上去沒有什麼稀奇的,可是入口的感覺,卻是鮮醇無比,不知道這無樑殿上有什麼原料,也不知道這人祖是用什麼方法炮製的,只覺得這湯羹入口之後,立刻就變成了一股真氣,迅速的滲入了乾涸的經脈,蒼白的臉上,也漸漸的露出了一絲血色。
即便是這樣,杜弦月還是虛弱不堪,喝掉這一碗湯羹,就像是晝夜行路一百里那麼累。放下了玉碗之後,杜弦月便又仰臥在了石臺之上,瞬間百感交集,眼淚順着眼角垂了下來。
”笙哥,你到什麼時候纔會來接月兒,月兒現在很害怕。“
此時,人祖正在一片虛無之外,觀察着杜弦月,才鬆了一口氣,自言自語的道:“這回,弦月生命無虞,總算是過了這一個關口了。”
其事蕭笙根本就沒有出現在無樑殿,那隻不過是人祖使得一個障眼法而已,是爲了哄弦月停止絕食的。
真正的蕭笙,處境卻是不怎麼風光,也是昏迷了將近一整天,在幽幽的轉醒。青鳶雖然一臉疲倦,但是卻興奮異常,忙在桌面之上取過一盞清水,緩緩地餵給了蕭笙,而那個被蕭笙搭救的野孩子,此刻正安安靜靜的趴伏在蕭笙的牀邊,好奇的看着這一切。
待蕭笙清醒片刻,才慘笑着望了望野孩子,道:“你怎麼也在呢?”
野孩子卻是一臉的興奮,在牀下的空地上又跳又叫,蕭笙忙制止他,道:“一身的泥土,再加上這樣跳出來的一身大汗,你簡直要臭死了,一會叫青鳶給你洗個澡,如何?”
野孩子聽懂了蕭笙的話,卻是連連的後退,眼睛裡閃着驚恐的光,蕭笙沉下了臉,道:”怎麼,這麼快就不聽我的話了?那好,這次下山,我不會帶上你的!就讓你留在這個山路石階上!”
野孩子聽到了這個,便安靜了下來,怯生生的望着蕭笙,比起來把他自己留在這裡,任何的事情都不再那麼可怕了。
青鳶笑着出去準備熱水了,蕭笙仰臥在牀上,望着鑿石而成的斗室,陷入到了沉思,不爲了別的,而是剛剛昏迷之中自己的一個夢。
在那個似幻似真的夢境之中,蕭笙在一次遇見了自己朝思暮想的弦月。
弦月的處境,似乎是很不好,整個人都憔悴了,坐在一個石臺之上,身邊站着的,就是滿臉戾氣的人祖,好像是正在大聲的訓斥,而杜弦月卻是頭都不擡,只是怔怔地坐在那裡。
蕭笙已經渾然分不清,這裡是夢境還是現實了,就是覺得一陣的憤怒,
你身爲人祖,我們當時都達成了什麼樣的協議?你難道要食言而肥麼?我記得當時說,弦月暫時住在無樑殿上,不準有絲毫的損傷,你地位如此尊高的一個人祖,怎麼也做出這麼背信棄義的事情。
蕭笙就想着衝過去質問,可是自己到了近前了,卻發現,這兩個人似乎根本沒有發現自己的存在,自己去摸杜弦月的臉,才發現,自己竟然沒有身體,只是一個光線匯聚成的一樣。
這時候,人祖只是虎着臉,大聲地訓斥道:“那個蕭笙,有什麼好的?值得你這樣寢食不安麼?練成離魂大法,你的修爲便是這天下少有的,爲何要爲了一個凡人,而放棄這麼好的機會!”
杜弦月只是微微的擡起了頭,道:“要想我忘了笙哥,兩界相隔,勞燕分飛,我做不到,還不如一刀殺了我!”
人祖似乎沒有了往日的那種威嚴和氣度,倒像是一個尋常的師傅一般,諄諄的勸導:“我是受你孃的託付,照顧你,你要是這麼絕食下去,我怎麼對得起你的娘?”
這個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了進來,卻是蕭笙十分熟悉的,是一箇中年婦人的聲音,語氣裡充滿了責備和憤然,衣服恨鐵不成鋼的樣子,闖了進來,似乎是對人祖,又似乎是對杜弦月,道:“她想自己輕賤了自己,那就讓他去!別管她!爲了一個薄倖的男兒,就這麼鬼迷心竅!到了最後,快要餓死的時候,她自然就明白了,一頓實實在在的飯菜,要比那不靠譜的男人強多了!!”
這聲音實在是熟悉的很,她不就是石崖之上的前輩麼?
蕭笙剛想去帶着杜弦月離開,這夢便醒了,醒來之後就已經是剛剛了。
蕭笙此刻心亂如麻,這是爲什麼呢?剛剛只是覺得杜弦月和這個前輩相像,而兩個人同時出現在了自己的夢境之中,一對比,才發現了,這兩個人的相貌體態,比自己預想的還要相似。甚至包括眉間的一點淡淡的印跡。
難道,着兩個人有什麼聯繫麼?或者說這些人都有什麼關係?
人祖給了我鳥篆的天書,而這天書,只有這位前輩能看得懂。況且前輩也說了,這鳥篆除了“我和他”,就沒有人能夠認全了,着前輩又如此的和絃月相像。
弦月,前輩,人祖。
蕭笙的身上忍不住一陣冷汗。
難不成,這是一家三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