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對話,相當沒有營養,不管蕭笙如何逼問也好,旁敲側擊也罷,這個豊無常就是不肯透出一絲的口風,只是說再往前走,到了地方就知道了。還信誓旦旦的說,一定不會坑蕭笙的。
蕭笙也是拿豊無常沒辦法,只好又重新背起了豊無常,一邊走一邊想,剛剛好像是有哪裡不對,想起了被鎖在天棧上威風凜凜的雪豹,忍不住問道:“我閉着眼,都差點踩到雪豹的尾巴了,它都沒有咬我,我可聽說雪豹是領地動物,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豊無常笑道:“你怎麼知道那個叫雪豹?孤陋寡聞的小子,告訴你,這個東西叫做貅,聽說是上古神獸,一般上古神獸都是通靈的,你若是告訴他,閉着眼睛小心翼翼的往前走的,你就不要咬他,以這種東西的靈性,自然是可以領會的,所以你的腦袋還在脖子上。”
蕭笙這才恍然大悟,原來上的這釋迦山,跟修爲沒有什麼關係,只是不得其法而已,秦忠的師傅,猛然間看見了這樣一個大傢伙,免不得下意識的拔劍防衛。這才惹得這個半仙之體的貔兇性大發,龍行雨象,虎動生風,何況這麼一隻靈獸了,那要是鬧起來,還不是雷電交加,狂風肆虐啊,反過來講,若是尋常農人,知道了進山之法,便也能安全通過了。
“你好像對這裡很熟悉啊,這麼隱秘的進山之法,你都知道?”蕭笙不解的問。
“你還嫩着呢,老子怎麼也比你多活了一千多歲,且學着呢。”豊無常哈哈大笑。
蕭笙腹誹不已,但是已經走到這個地方了,沒有再回去的道理了,只好悶頭向前走着。轉過了前面的山口,之間白雪覆蓋的山谷之中,竟然有一處三進的院子,讓蕭笙出乎意料。
豊無常示意蕭笙朝着院子裡面走,還沒等蕭笙叫門,一個穿着猞猁皮大氅的年輕道士迎了出來,一躬身道:“尊客,知道進釋迦山的山之法,必定是和釋迦山有淵源,裡面請!”說罷,恭恭敬敬的站在了門口,做了一個恭敬的手勢。
蕭笙莫名其妙,心說這裡面的主人真心好客,還想着客氣一番,豊無常道:“別跟這幫小輩客氣,我是我的主人,他們還上不得檯面,受不起你的禮讓。”蕭笙瞬間很尷尬,施了一半的禮節兀自停在了半空之中,心說這豊無常,做客人還這麼無禮,乾脆將禮節完畢。才由這個年輕人引導着,往裡面走。
比起裡面冰天雪地,裡面竟然是難得的溫暖,由於以前見過仙境一般神奇的仙劍宗玉柱峰,現在也不覺得新奇了,只不過是找到了難得的地熱資源罷了。蕭笙一邊走着,一邊打量着這座院子。
雖然天下分成了大大小小數十個國家,但是在建築風格上,還是出奇的一致,北地房頂平塌,牆壁厚重,多有地龍取暖,南方溼暖,雨水比較多,所以房頂都是尖尖的。不管這些細節上的區別,天下所有的宮殿建築,都是飛閣翹檐,雕花門窗,大抵都是一致的。
可是眼前的這個院子,卻是自己很陌生的,看上去既不像是廟宇,也不像是道觀。建築的風格也大不相同,沒有像鉤子一樣翹起的房脊,也沒有雕花精緻的門窗,大殿的前面,竟然是完全敞開的。可殺作怪的,冷風竟然絲毫沒有穿殿而入。大殿地上鋪着清一色的黑色石板,看上去竟像是燒製的陶磚。平整光滑,光可鑑人。
蕭笙奇怪道:“這竟不像是當代的建築,看樣子,竟然像是古時候硬山頂,也是幾百年前的樣式了。”
“你小子,又是在書裡面讀來的吧,連這樣的建築風格都知道,告訴你吧,這座殿修在這山上,已經足有500年的歷史了。”
帶領着蕭笙進殿的青年,溫和的笑了笑,一躬身道:“看起來家師說的不錯,能到這無樑殿上,都是有緣之人,尊客都知道這大殿的來歷,分毫不差呢,只不過,我只看見尊客獨身一人進殿,怎麼會有兩個聲音呢?”青年問的很有技巧,也很節制,蕭笙正想回答,就聽見豊無常道:“行了,在這裡我能示人了。且把我放下來吧。”
蕭笙無奈的搖了搖頭,將背後的石頭放在地上,那張臉漸漸明晰的時候,蕭笙明顯的看見,這個青年的臉色陡然的變了,本來極注重儀表的年輕人,竟然像是木頭樁子一樣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嘴張的可以塞進去一隻雞蛋了。蕭笙情知這青年人一定是嚇壞了,道:“這個麼......不用害怕,不會有危險的,你且聽我慢慢的解釋.......”
還不等蕭笙說完,青年人竟重重的跪了下去,朝着石頭磕頭如山響,擡起頭,竟滿臉淚痕,嘴裡喃喃的道:“尊主,真的是您嗎?尊主!!”
“尊主?”蕭笙狐疑的看着豊無常,又仔細的打量着眼前恭恭敬敬伏地磕頭的年輕人,情知道這豊無常不是一般人物,但是眼前的場景,卻讓蕭笙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問道:“你他孃的竟然是這裡的尊主?”
豊無常並沒有給蕭笙解釋,只是盯着眼前的青年,略頓了頓,開口吟唱道:
無樑大殿思無量,尊主歸山石中藏。
天地萬世化塵去,唯存釋迦豊無常。
這倒是讓蕭笙深感意外,這豊無常平日裡十足是一個油嘴滑舌的老油條,沒想到竟然能賦詩,雖然韻味差着很遠,但是卻很押韻,青年聽到了這一首詩的時候,竟是渾身顫抖,聽豊無常吟唱完畢,更是泣不成聲。以至於他面前的黑陶地面都被淚水打溼了一大片。蕭笙不耐煩的道:“到底是怎麼了?還有沒有人能正常說話了啊?”
一聲悠長悲愴的嘆息傳來,豊無常的臉上嚴肅了很多,眼睛在無樑殿的圍牆上飄過,眼神十分的複雜,片刻之後,才緩緩的道:“五百年了,我終於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