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日久見人心,天若終於明白父親應遠的心情了,本來以爲娶回來一個賢妻,後來才悲哀的發覺,這都是表面現象,很快賀鳳母老虎的本質暴露了出來,和她皇后管理後宮的本事,發揮的淋漓盡致。
按照天若知曉的,父親應遠完完全全是一個玩世不恭的人,居然被賀鳳收拾的,毫無造反的膽量,這等手段可想而知又多厲害。
到底誰藏着畫像?對於這個問題,天若已經不想再糾纏下去,而母親的厲害,自己也更感覺吃不消,趕緊轉移話題。
“孃親,那我另一個恩師段緣,這筆賬我該怎麼算。”天若眼神一沉,露出一種淡淡的悲憤,正視着賀鳳,就好像對過去的仇恨並沒有他所說那樣,真的放下似的。
這一招果然有效,賀鳳立刻不在追問下去,眼神露出了某種隱憂,始終擔心天若爲了報仇,會去最一些危險的事,就像上次那樣,不顧實力和死活,去行刺皇帝,能活下來真的是老天保佑了。
“天啊,段緣的死,是我一手安排的,也是段緣心甘情願。”賀鳳明白,即便天若貫徹不殺人的原則,能夠豁然放下仇恨,可是段緣是他的恩師,那親身經歷得痛苦,是無法忘記的,仇即便不報,但恨會深埋下去,說不定那一天,恨將被再度勾起,讓復仇之火,熊熊燃燒,所以有必要交代清楚。
逐漸的,賀鳳將當初的事,道明瞭原委。那時段緣不知道被誰控制了心志,亂殺王庭官員,他的身份又是正天道門的人,這麼大的罪,所有被擒下後,立即被判了死刑。
而那時候,賀鳳一直擔心天若太過心軟的性子,在這人心險惡的世間,很那生存下去,真巧被判了死刑的段緣,一生武功又被廢,可以說是廢人,再無作爲。
賀鳳料定天若回去刑場營救,於是想利用段緣的死,來刺激一下天若,讓他從此能狠下一些心腸,於是讓賀平出面與段緣商議。
哀莫大於心死,段緣苦練二十多年的武功被廢,心中一片淒涼,聽到賀鳳的意思,要用他的最後生命,爲天若鋪開道路,而且心裡也覺得天若對人太過心軟,確實需要改變,心裡也迫切希望他能真正成長起來,於是便答應了下來,喝下了毒藥。所以當無論天若劫刑場是否成功,段緣都必死無疑。
聽到恩師對自己期望這麼高,甚至不惜犧牲自己,天若心底有一股強烈的悲痛,他甚至從未如此痛恨過自己的不長進。
現在天若終於明白了,當初營救段緣的時候,爲什麼他一直在耳邊催促要自己殺出一條血路,就是要讓他的心志變得更狠一些。
然而當時天若千辛萬苦,打出一條生路,只是下手重了很多,卻還是沒有殺一個人,可能是這股頑強,堅定自己信念的意志,深深感染了段緣,覺得天若做到這一步已經可以了,或者是不想這個徒弟弟改變太大,最終他放棄了,逼天若殺人的打算。
到這裡,天若已經搞清楚了很多事,可是心底依然有疑問,那就是段緣臨終前,一直在說,他落到這個地步,是關燕害他的。而整件事既然是母親賀鳳安排的,以她對關燕的愛護,應該不會進一步激化自己和關燕的矛盾纔是。
面對天若的疑問,賀鳳無奈嘆了一口氣,好像有一股心酸,讓她說不出口,只能悠悠道:“天若,竟然你已經覺得,是你負了關燕,那麼也應該明白,我爲什麼要這麼安排。”
聞言,天若心中一沉,從母親賀鳳這句話中,他更加確定,是自己負了關燕,心中隱隱有一種絞痛的感覺,想起關燕曾經千叮萬囑的那句話,除了嘆氣,恐怕什麼也無法挽回了。
“也就是說,師傅的仇,只能是三分之一算到皇帝身上嘍。”天若恩怨分明,既然恩師段緣是爲了徒弟成才,自願喝下毒藥,那麼這個仇就不能算在別人身上太多,可是如果不是皇帝,廢了他的武功,降低了他求生意志,好判了死刑,那麼恐怕恩師段緣很有可能,看到自己重鎮正天道門的一天。
另外的三分之一的仇,天若自然要算到那個暗中的黑手,也就是控制段緣心志的人,就是他們將恩師段緣送上一條不歸路。
一念及此,天若心中就有一把火燒,本來他說放下仇恨,但並不知道,還有這樣的幕後黑手。
六個師兄弟的仇,是一個母親對自己的關心之舉,說到底,天若也要承擔一些。
恩師陸劍明的仇,是上一代恩怨,不斷悲劇的循環,應該畫上休止符。所以天若能放下,而在他心中,要放下仇恨,也有前提條件,那就是對方也要幡然悔悟,或者出於無心,無奈之舉,其本質並不壞。
但那幕後黑手,根本不屬於這一列,估計現在還躲在暗處,洋洋得意,這樣哪有資格得到天若的原諒。
“娘,今天的事,就到此爲止。”知道太多太多過去的隱秘,天若有一種渾身疲憊的感覺,緩緩起身,沉聲道:“如果方便,希望孃親能替我安排一下,我要將皇帝一面。”
“天啊,你要見皇帝幹什麼?”賀鳳有些惶恐,就怕天若想起仇恨,會不顧一切去殺皇帝,那麼事情就無法挽回了。
“娘,你不用擔心,我不會難爲皇帝的,我還有事要他幫忙呢。如果孃親覺得爲難,我會有自己的方法,去找皇帝好好談一談。”天若輕輕一笑,顯露出他放下的一面,當初珍惜眼前人林靜,他可以忍着滿腔恨意,不找皇帝拼命。現在他的生活中又多了一個重要的小生命,他更不可能去找皇帝拼命了。
如果孤身一人,無牽無掛,天若即便不報仇,也要揍皇帝一頓,出出氣。但現在即將有一個妻子和女兒,他有責任給她們幸福,平穩的生活,而不是去冒險,只圖出那一時之氣,豁出去一把。
一個爲家裡人着想,有責任心的人,就算有一定的把握,也是不會去冒險的。珍惜眼前人,這是天若迴歸之後,不斷告訴自己的一句話。
賀鳳露出一點爲難的神色,道:“天兒,還是你自己想辦法吧,孃親不方便出面。”
天若點點頭,他也猜到會這樣,想想自己的老婆,給人生了娃,還要引見,這個綠帽子,誰能受得了,尤其是皇帝這種世上最要面子的人,恐怕會被氣炸了肺,連談都沒的談,這就不是天若想要的局面。
※※※
懷着沉重的心情,離開仙教總壇,已經不知不覺是快到日落了,天若按照事前約好的地點,在僻靜的地方,找到一輛馬車,就一頭鑽了進去。
馬車內設計得雅緻,別有一番風味,空間還算寬敞,擺放着一個小桌,有一些酒菜,準備招呼客人。應許文一臉恭候多時的笑意。
“抱歉,讓你久等了。”天若很自然而然的走了下來,更不客氣的開始品嚐美味佳餚,儘量保持平靜的臉色,尤其是在這個心機深不可測的堂兄面前。
得悉父親應遠出自應家,天若也自然明白,自己體內流着這種的血脈,而在迴歸後,他並不急於去找林靜,是因爲在煙雲山被逼得跳崖的一幕還深深打擊着他,劍晨,鬼蜮,還有那個用萬邪大法的人,結成的力量,加上手底下的精兵強將,實在不是一個人能對付。
明白天下間,沒有誰能憑藉一己之力對抗那麼多強敵,要給林靜幸福和安穩的生活,一些力量必不可少,天若有生以來,第一次強烈需要力量,更多的幫手,同時也是完成父親應遠的一個心願,對所有正天道門的人一個交代。
所以一回歸,就立即去了應家,表露了身份,得到應許文的相助,加上那本正天道門的名冊,很快將分散在各地的正天道門各路人馬,重新集結到一起。
爲了隱瞞背後應家的存在,更出於安全考慮,天若以面具示人,只是稱自己是程遠的兒子,畢竟武林中,聽說過應天若名號的人很多,見過天若的人也不在少數。不過口說無憑,加上帶着面具藏頭露尾,更難取信,自然要拿出一些信服的證據。
於是在斬王槍,段緣的不滅真身,還有金端託付五賣隱人的遺言下,在所有人面前證實了天若的身份,加上以武稍稍壓人,讓那些質疑自己能力的人,統統閉嘴,再以德稍稍服人,表示不計前嫌,那些人對自己的質疑,恩威並施下,也順利當上了新一任正天道門的門主。
出於周到的考慮,金端在遺言上面並沒有寫門主兒子的名字,而是附加了天若和他的手印,第一是說證明這封遺信的真實,第二是說,只有這個擁有另一個手印的人,纔是門主的兒子。
在集結正天道門的舊部後,加上應家的暗中相助,天若自覺有了對抗,玄劍門,鬼谷,邪會的資本,這才迫不及待,飛奔向林家,接走林靜,不過意外的是,居然有了一個女兒,雖然當了父親高興,只是沒有看到女兒出生,心中有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