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太陽熾烈的照射在兩堆墳坡上。土堆不多久就被曬得乾裂。
許久,屬於許淞的那個墳堆突然土塊被什麼東西頂起滾落在地。卻是一直乾枯的手從墳裡伸出,漸而身體其他部分也隨之掙出墳土。本該死去的許淞從墳裡死而復生。
許淞晃了晃身上的土從墳裡坐起來,看了看自己的樣子,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客師”佩迷茫地開始弄清怎麼回事。先是回憶想起自己孫兒死去時又是一陣痛心,後來又回想到自己本該死了,現在怎的又活過來了。
心中很是驚奇,但終究還是被孫子死去的悲傷沖淡。行屍走肉般爬起來,也不撣乾淨身上的土,就那樣漫無目的的向前走。竟是不知走了多久之後來到了海邊,看到許多人正圍在海邊不知在幹什麼。
其中有人無意間轉身發現許淞從遠處滿是狼狽的走來,然後大喊:“許公來了!許公來了!大家快看,許家公公來了…”然後大家都被喊聲將注意力吸引過來。並且有幾位在村子裡年老的長者從人羣走向許淞,其中一位過來拍着許淞的肩膀安慰道:“許老哥,節哀吧!唉…”
許淞不明所以,望向人羣中的那塊空地,只見一個穿着白色素淨衣服的明顯已經溺死的女屍躺在地上。
瞬間,許淞明白過來:是了,是林溪無疑。若我真的已死,林溪在這世上無依無靠,再沒了半點眷戀,想必她也覺得死是最好的選擇了吧!呵呵,死乾淨了,死乾淨了也好!死了,便也就少了那些苦痛的折磨。
林溪,這一世,我許家欠你的,去了地府,讓許淵好好待你,彌補那些缺失的時光,給你應得的,不讓你受委屈,還有笙兒。這孩子,到了地府可別還是那副病怏怏的身子…這一世,也就罷了!我再撐些天,省的投胎又到了一起。
那年花錦之日,碧瀾湖畔,沒想到讓那糟老頭蒙對了:
“時甲子過雙七,命也,劫也,運也!然此爲劫他人福報續己身運也,小友你註定天煞孤星命格,老來…唉…”待他再戲問老來如何時卻被那老頭一局天機果報矇混過去。如今想來,呵呵!命也?劫也?運也?劫他人福報續己身運也?原來是自己這麼個喪門星啊剋死全家啊!
…想到這裡,許淞面指蒼天一聲長笑:
“哈哈哈哈…賊老天!你既讓我活,我且活個肆意瀟灑,否則豈不辜負你的好意?自此,我許淞也來修修那仙道,甚至是取我之道,代你這天道!屆時,登上九天,我要問問你這賊老天,你的道是什麼?爲何我就該命犯孤星,爲何我子孫慘死,妻子慘死,兒媳慘死?我與你有何過節,這般待我?
是否?我這芸芸衆生中的螻蟻,真的與你沒了半點公理存在?生死,真的一場兒戲?你此時是否在你那雲端俯視,看我可憐可笑至斯?聽我罵你甚至沒半點憤怒?你是不是覺得螻蟻安敢妄言犯天?
是,今日我可憐可笑。但他日我必翻你這天,覆你這地,使你狼狽如我今日,更甚矣!我便在此向這衆生起誓,若不然,便死生不破輪迴,不得超生,灰飛煙滅!好過被你**!哈哈哈…走着瞧!”
罵完,也不顧衆人詫異擔心着急的樣子,轉身大踏步昂首挺胸,向着遠方走去。眼中含淚,肆意大笑,似喜似悲。
許淞最後一次來到居住了三年的木屋。站在木屋前,滿是感慨:這幾年來,雖然許淵沒有意義地死去,但是自己幾個人還能相互慰藉地過下去,也算天年之樂尚在,這幾年真的也還過的可以,兒媳孝敬,孫子聰慧過人。每天打漁曬網,日子悠閒,況且本身自己就是漁家子血,這種日子從小過着,沒什麼吃不得的苦。最重要是,沒了朝堂的紛擾,沒了案牘的勞形…如今…唉…
推門而入,在自己的房間取了那個裝簫的包袱並且把裡面的信撕了又打包好幾件衣服和一點乾糧背在身上。最後看了一眼這間房子,走出屋子關上門鎖好並把鑰匙折斷。決然的轉身離去。
自此,海角天涯,他,許淞,來了!
在吳國的東邊是靖國。在靖國的南部潯陽城外西邊三百里有片迷霧山脈。據當地人說,那片山脈終年積霧繚繞,一片迷茫,什麼也看不清,進了山裡,更別提辨別方向。因此,人們進去沒多久,繞着繞着一會就很神奇的原地出來了。自古相傳,開始人們還很好奇,不斷用盡各種方法嘗試,結果均都失敗了,久而久之人們也就放棄了。直到今天,依舊如此。
半年後,許淞風塵僕僕出現在迷霧山脈外圍一個陳姓聚集的小村子裡。在這個村子裡有幾家閒散的農戶,大都姓陳,但是有一戶門前種着一棵數人抱粗樟樹的人家,唯獨這一家卻是姓雲。
更奇怪的是,據村子裡其他人講,這雲家卻是確是比他們祖輩更早就在這裡了,而最奇怪的是,這雲家就只有一個人,是一個分不清是到底有多少歲的老人家,從村民們生下來就住在村裡了很多老人都這樣說。而且從記事起,老人就一直是那副將死未死的樣子,天天在門前的樟樹下曬太陽打盹兒。
人們見他年老的不行又沒有家人,所以一直是大家輪流供養着。曾經,大家都懷疑老人是神仙,不然爲何這樣?但是當大家試着不給送飯時,沒兩頓,就被餓的還剩半口氣,大家也就不敢再去追究那麼多了,一如既往地養着他。
許淞看着這位躺在躺椅上愜意的曬太陽的老人,半晌未曾出聲,不敢打擾老人家的午睡。看着老人家滿臉的老人斑,許淞真的不敢相信李客師說的,這是一位修仙之人,要尊敬。
許久,老人突然一聲氣脈悠長的禿嚕,慢慢睜開雙眼,望向許淞。天哪,許嵩不敢相信,無法言喻,這是怎樣的一雙眸子:晦暗又嘹亮如天上的繁星,深邃而清澈如山中寒泉。老人對着許淞微微一笑:
“現在的後生真不錯,讓我老人家睡了這麼久沒吱聲。哎呀,真舒服!”老人伸了個懶腰又問:“後生,你是找我的吧?看你守了這麼久,說吧,找我老人家有什麼事?老人家我今天心情好,看看能不能幫你什麼!”
“多謝老人家!”許淞先是做了一個揖,答道:“老人家明鑑,晚生確是有事相求。實不相瞞,晚生許淞,乃是他人介紹到此,晚生的朋友說老人家知道如何入這迷霧山脈,還說您是他的師叔,已經在這守了近兩百年的山了。還請老人家告訴晚生如何進入迷霧山脈。晚生感激不盡。”說完又是作了一個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