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清高此時卻還被丐幫二老所制,只得尷尬萬分的對柳清寒呼道:“二師兄!”柳清寒面上閃過一絲不悅之色,但還是無奈的向龍騰一揖及地:“龍幫主,這個……我秦師弟還在貴幫長老手裡……”龍騰隨意的向丐幫二老一揮手,算是放人的手勢,執法長老與掌鉢龍頭哼了一聲,拍開秦清高腿上穴道,喝聲:“去罷!”秦清高也顧不得去拾起本門長劍,便緊趕幾步,矮小的身子隨着五嶽劍派衆人狼狽而去。
葉知秋將門下弟子都打發出去,回首仔細打量了風清揚一番,良久方纔語重心長的對他說道:“我這師妹是從小被我們寵壞了的,嬌生慣養,一副千金小姐脾氣,風師弟可要多擔待些。”風清揚拱手笑道:“風某理會得,葉師兄只管放心。”諸葛劍慧在一旁嗔道:“我哪有葉師兄說的那麼嬌氣?”葉知秋又對諸葛劍慧微笑道:“至少小時候是如此的,女大十八變,究竟變得如何,卻要拭目以待了。江湖險惡,師妹自己珍重,師兄可管不了你了。”復又對風清揚沉聲道:“無論如何,諸葛師妹總是我衡山派之人,今後即便她少了一根頭髮,我這做掌門的也要唯你是問!”風清揚正色道:“葉師兄今日之言,風某不敢或忘!”葉知秋點了下頭,與龍騰等人作別,一振衣袖,飄然而去。
待得五嶽劍派衆人盡數撤出客棧,龍騰招呼一下丐幫二老,三人齊齊來到風清揚與諸葛劍慧面前,驀地拜將下去:“五位對鄙幫有再造之恩,若無五位,鄙幫將受到建幫千餘年來最深重的奇恥大辱。丐幫恩怨分明,請五位務必受我等一拜!”五人大驚,風清揚想要運起九陽真氣揮袖將三人拂起,揮至中途纔想起自己已是內力盡喪,這一拂自然是無功而返。諸葛劍慧連忙說道:“方纔淸揚身處險境,靠着三位的及時相救才轉危爲安,這下兩家都各自救了對方一回,便算扯平了罷,三位還不快快請起?”歲寒三友也搶上去相扶,龍騰等三人還硬是將這一拜之禮完成,才自行起身。
龍騰搖了搖頭,叫來店家要了二樓雅閣的一張八人席位的桌子,叫了些酒菜,對風清揚等人道:“現下是午飯時分,一點薄酒,不成敬意,只當是龍某略盡地主之誼。”風清揚笑道:“在下暈倒後一天一夜不曾進食,確是餓得緊了,如此便叨擾了。”諸葛劍慧也道:“慧兒也有一些問題要請教龍幫主,還望不吝賜教。”龍騰朗聲笑道:“那就邊吃邊聊罷,龍某好些年不曾遇到這許多少年英豪了,心下委實歡喜。”
二樓雅閣之內,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風清揚忽然覺得今日的酒席有些獨特,便指着桌上菜餚問道:“龍幫主請我們吃的這一桌可有名堂,怎麼上的熱菜全是帶有湯水的?而且剛吃完一道,撤後立馬補上一道,菜色搭配倒也十分豐富。”龍騰笑着答道:“鄙幫曾有一位洪七公老幫主對飲食極有研究,從此這個傳統多少留傳下來,丐幫雖然是一羣叫花子的幫會,但幫中幫主長老在‘吃’上多是行家。”又喝了碗中一口湯,顯出極愜意的顏色,續道:“今日我請各位吃的可是‘洛陽三絕’之一。”諸葛劍慧打斷道:“洛陽三絕卻是哪三絕?”龍騰笑道:“賢侄女好急的性子,待老叫化慢慢道來。洛陽三絕乃是洛陽牡丹,龍門石窟與這洛陽水席。洛陽四面環山,地處盆地,雨量較少,氣候乾燥寒冷,民間飲食多用湯類,喜歡酸辣以抵禦乾燥寒冷。此地百姓習慣使用澱粉、蓮菜、山藥、蘿蔔、白菜等製作經濟實惠、湯水豐盛的宴席,就連王公貴戚也習慣把主副食品放在一起烹製,久而久之,便逐步創造出了這極富特色的洛陽水席,並形成了‘酸辣味殊,清爽利口’的風味。”
諸葛劍慧點頭道:“桌上所有熱菜皆帶湯水,水席水席,便是由此得名罷。”龍騰笑道:“賢侄女只說對了一半,水席還有流水之意,吃完一道,再上一道,正如流水一般不斷更新。”執法長老在一旁不禁插口道:“這洛陽水席,其中學問可大着呢。第一,菜色有葷有素,素菜葷做,選料廣泛,天上的飛禽,地下的走獸,海中的游魚,地裡的菜蔬均可入席。根據設席者的經濟狀況,可簡可繁,豐儉由人。我們丐幫的弟兄有時手頭緊些,倒也無妨,經常挑些素菜,卻也能吃出葷菜的味道。二是有湯有水,味道多樣,酸、辣、甜、鹹俱全,舒適可口。三是上菜順序有嚴格的規定,搭配合理,選料認真,火候恰當。”諸葛劍慧見這白髮老丐說得頭頭是道,也自莞爾一笑:“丐幫的幫主長老,果然皆是老饕,慧兒今日受教了。”龍騰與丐幫二老相視一下,盡皆大笑不止。
八人對這些菜餚品頭論足,吃了一個多時辰,直到最後端出四道壓桌菜來,其中一道雞蛋湯,龍騰指着這湯說道:“這湯叫做送客湯,表示全席已經上滿,一共是二十四道菜餚。”諸葛劍慧輕輕“呀”了一聲,說道:“還以爲這流水席是不斷的呢,這就滿啦,差點忘了請教龍幫主一樁要事。”龍騰大笑道:“八個人吃了二十四道菜,剛打完一架,各位胃口倒好,尤其是賢侄女你,居然意猶未盡,還想吃下去麼?有甚麼事情,儘管問我,只要老叫化知道的,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諸葛劍慧不禁大窘,紅着臉問道:“這問題是關於我的身世。敢問龍幫主,可認識家父家母與魔教護法翁顏?”
龍騰思索片刻,答道:“令尊‘千曉書生’諸葛彧與令堂‘雪衣神劍’姬殘雪,龍某年輕時與他們倒有一面之緣,要說交情,卻是沒有;至於魔教翁顏,只是聽說,不曾見面。”諸葛劍慧繼續問道:“那龍幫主可知道這三人之間是否有過甚麼感情糾葛?”龍騰沉吟良久,方道:“此事龍某確有耳聞,只是……”說罷向歲寒三友瞥了一眼。
諸葛劍慧順着龍騰目光望了一下,說道:“三位是好朋友,龍幫主但說無妨。”龍騰嘆了口氣,緩緩將十七年前那段舊事揀關鍵的說了,一直說到姬殘雪身死,諸葛劍慧纔有些神色恍惚的打斷道:“龍幫主此話當真麼?家父一直對我說,家母是生下我不久後病死的。”龍騰嘆道:“這一戰當時傳得沸沸揚揚,令堂身死,翁顏隱退,這般大事,令尊自是要瞞你一瞞。而老叫化我,今日卻又何必騙你?”
諸葛劍慧心念轉動,說道:“如龍幫主所言,那前後一切便可解釋了,只是家父臨終前曾經言道‘公羊羽化,顏回重生’,這八字偈語,不知龍幫主可曾聽說,卻是何解?”龍騰沉思良久,與丐幫二老交換了一下眼色,搖頭道:“老叫化是個粗人,這甚麼公羊,甚麼夫子的偈語,如何解的出來?”諸葛劍慧神色黯然,應道:“無妨,也許,只是家父彌留之時胡亂說的一句,也不必太當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