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Chapter3(6)

17

陰冷灰暗的走廊盡頭, 站着兩位挺拔的男生。一個面容嚴肅,一個神情冷漠。

——清昕,幫我個忙。

——你說。

風穿堂而過, 吹動男生校服的衣襬, 白色的襯衣如同白色的海浪, 起起伏伏。。

面容嚴肅的男生開口道:“下次你和其他學生會幹部檢查值日的時候, 我們班要是這兩位女生值日, 麻煩你給個差評。”

說完,他把手機上輸入的名字遞過去。

神色冷漠的男生低頭去看,手機屏幕上的光映照着他面無表情的臉。

——公報私仇?

擔任學生會副主席的柯清昕看着好友, 眼神閃過一絲驚訝。這是他認識他一以來,見他破天荒地第一次這樣做。

——嗯。

徐維川點點頭, 並不多做解釋其中的原因。

——好。

柯清昕默默地記下了手機上的名字, 二話不說地答應了。

徐維川把手機放進了口袋, 陰暗的空間中,深邃的眼睛深不可測。

18

放學後, 陸淺夕沒有立刻收拾東西回家,她做完了一份習題,才慢吞吞地整理課桌。

教室外面的牧憶莫,等候多時。

傍晚時分的夕陽最爲美麗,橘紅色撒潑在大地, 天邊的晚霞如同打翻的油彩顏料, 煞是好看。

牧憶莫趴在教室走廊的欄杆上, 淺褐色的頭髮, 被風吹得凌亂, 雙眼皮的狹長細眼,在夕陽下微微眯起, 俊美的側臉,如同精緻的雕刻品。

路過的女生,頻頻側目,有的轉過頭時低着頭偷笑。

長得好看的人,就是一幅賞心悅目的畫。

放眼望去,不遠處便是寬闊的操場。紅色的塑膠跑道上,一羣體育生穿着運動服正在跑步。

同樣也是選修體育的牧憶莫,不在隊伍其中。

剛剛放學的時候,林淵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牧憶莫你個廢柴,爲了一個女生連自己的學業都不管。”

牧憶莫只是笑笑,星眸閃爍,迷人的臉更添幾分。

“搞不懂你這個皮相妖孽的傢伙爲什麼會看上陸淺夕那個女的!”林淵故意瞪了牧憶莫一眼,他摘下棒球帽,耙了一下頭髮又戴上,“真不知是說你傻還是偉大的好。”

牧憶莫忍不住笑出聲,推了推矮他一截的林淵的後腦勺,“偉大你大爺!”

“笑個屁!”林淵一拳捶在牧憶莫的手臂上,不滿地吼:“老子多事才說你。每天下午的訓練你都不參加,就爲了去接陸淺夕!我就看不慣你這個死樣!爲了那個怪胎女值得麼?!”

一瞬間,牧憶莫臉上的笑凝固了。

他的表情忽然變得沉重起來,像是想到什麼很嚴重的事。

“林淵,”他一本正經地說,“別人怎麼說我沒關係,淺夕她……她不是你們看到的那樣子。她是一個很好的女生。我們之所以會關係這麼僵……有一定的苦衷。”

林淵一邊戴上運動護腕,一邊看着煞有介事的牧憶莫。

“有什麼苦衷能讓你這麼心甘情願地爲她做牛做馬?”他仍是無法理解。

愧疚。牧憶莫在心裡回答。

見牧憶莫一聲不吭,林淵撇了撇嘴,“哼!從高一到現在,都一年了,什麼樣的苦衷能讓你死心塌地對她這麼好?我寧願信你是中了邪。”

牧憶莫仍舊沒有正面回答林淵的疑惑,他拍了拍林淵的肩膀,說了一句“好好訓練”,

頎長的身影,在教室的後門轉角消失不見。

有的。

那個苦衷,可以讓他一輩子都對陸淺夕好。

愧疚,補償,良心不安。

隨便一樣,都可以令他心甘情願地對陸淺夕好。

19

暮靄沉沉,夕陽臨近西下。

牧憶莫回頭向教室裡看去,正好看到陸淺夕走出來。

陸淺夕看都沒看他一眼,在他眼前走過。

他似乎也已經習慣陸淺夕的不理不睬,於是不緊不慢地跟隨在她的身後。

這一層教學樓,因爲學生已經走得差不多,於是整棟樓空蕩蕩的。

安靜的樓梯間,只有牧憶莫和陸淺夕的腳步聲。

“淺夕,你要去哪兒?”

發現陸淺夕不是直接走向車棚,而是朝着校門外另一個方向走去,牧憶莫一驚,急忙快步追上去,拉住了陸淺夕。

男生寬大的右手握住女生纖細的右手腕。

“不是回家嗎?”

陸淺夕舔了舔乾燥的嘴脣,低着頭小聲地說:“我渴了。”

她要去買水喝。

恍然大悟的牧憶莫鬆開了陸淺夕的手,耳朵卻紅熱了起來。

“那……我幫你去買。”

不等陸淺夕回答,牧憶莫邁開步伐跑向前面的奶茶店。

陸淺夕卻跟在他的背後。

奶茶店。

店內生意非常好,大多都是學生。收銀臺前面並排着兩條隊,有的人手中拿着優惠券,有的人盯着牆上的奶茶圖片決定喝哪一種。

陸淺夕跟在牧憶莫的背後,一邊排隊,一邊從書包裡拿出錢包,在錢包裡找到了一大張奶茶店的優惠券。

她撕下了其中寫着“招牌原味奶茶3元中杯”的那一張。

想了想,又在錢包裡找半天,在夾層裡找到會員卡,扒了出來。拔出會員卡時,一張大頭貼悄然飄落地上。

“你要喝什麼?”

牧憶莫突然回頭問,陸淺夕將手中的會員卡和優惠券一起遞給了他。

完全沒有注意到掉了東西,而且還是很重要的一件東西。

她隨着隊伍移動向前,旁邊有個女生用手指輕輕點了點陸淺夕的手臂。

陸淺夕迅速回頭,她對陌生人的觸碰特別敏感。

“不好意思,你好像掉了東西。”笑容可愛的女生遞過來,陸淺夕定晴一看,這才發現她掉了一張很小的大頭貼。

陸淺夕不露聲色地接過來,對着女生禮貌性點點頭,“謝謝。”

收緊在手心的大頭貼,卻如同一塊灼熱的鐵,將手掌燙得冒出細細的汗水。

只有她自己知道,只有她自己知道,現在她有多恨不得甩自己一個耳光。

“怎麼了?”一直在想喝什麼的牧憶莫聽到身後的陸淺夕說話,回過頭去看他。

陸淺夕搖搖頭。

仔細端詳了她很久,牧憶莫才扭過頭去。

“請問,這上面的男生是你男朋友嗎?他長得真帥。”女生好奇地指了指陸淺夕手上的大頭貼,試探性地發出疑問。

說這話的同時,她又疑惑地看了看站在陸淺夕前面的高個子男生。對陸淺夕露出羨慕的眼光,如果照片上的人是一對,那女生和這個男生又是什麼關係?

陸淺夕攤開手,小小的大頭貼上是她和陸淺森,兩個人都笑得特別開心——

照片上的她並不是現在的短髮,那個時候是中考完的暑假,她的頭髮已經很長,天生微黃的捲髮,披在肩膀上,像是燙染過的頭髮。五官小巧的她,皮膚沒有現在這麼蒼白,照片上她笑着伸手抱住旁邊的陸淺森,少年的陸淺森,模樣已經和陸淺夕很不相似,個子也足足高出一個頭那麼多。比姐姐長得好看的他雙手抱胸,穿着黑色的T恤,脖子上掛着骷髏頭,嘴邊掛着一絲壞壞的笑容,任由姐姐親暱地摟着他的脖子,歪着頭靠着他的肩膀。

雙胞胎的兩姐弟,大頭貼上姿勢親密如戀人般甜蜜。

陸淺夕的手指輕輕地摩挲着手中的大頭貼,拭去上面掉落地上後沾惹到的灰塵。

看着大頭貼上的陸淺森,她的心臟猛然一縮。

她苦澀地搖搖頭,回答那個女生,“他是我的弟弟。”

然後那個女生露出驚訝的眼神,一臉的不可置信。

20

沿着路燈,捧着手中的奶茶,陸淺夕低着頭,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緩緩地走着。

緊跟在身後的牧憶莫,心不在焉地推着深藍色的單車,目光一直跟隨着陸淺夕。

從奶茶店出來,她說了一句“我想走回家”,就一個人走路回家。

她一直低着頭,慢慢地走着,看不出在想些什麼。他跟在後面,也不出聲,不敢打擾她。

就這樣,兩個人一前一後,走到華燈初上。

昏黃的街燈下,陸淺夕的身影被拉得很長很長,看上去那麼的落寞、孤單。

這條回家的路,她和陸淺森曾走過無數次。

小時候他們在這條路上學自行車,長大後他們騎着自行車在這條路一起上學,一起放學;他們經常穿着休閒的短衣短褲走去附近的超市買東西,路上他總愛逗弄她,回來的時候他總是一臉的不滿,抗議爲什麼自己要提全部的東西;她坐在路邊幫他處理傷口,生氣的責罵愛打架鬧事的他;深夜,他揹着生病的她狂奔在這條路上,焦急地向出租車揮手。

也曾在這條路上,兩個人鬧彆扭吵了架,一前一後地走,她一步一回頭,賭氣地不說話,他卻悠然自得地東張西望,故意不看她那張生氣的臉。

最好笑的一次,就是他有一次生日,她瞞着他偷偷訂了一個蛋糕,爲了怕他發現,她用精美的包裝紙把蛋糕盒全部封了起來,看起來很像一份精緻的禮物。他大男子主義發作,硬要幫她拿着禮物,她勉強地把禮物給他拿着,反正也是送給他的。兩個人下了公車之後,走在這條熟悉的路上回家去。她依舊走在前面,他跟在後面。一路上,誰知好玩的他一邊走路,一邊雙手把禮物拋上去半空又接住,接住又拋上去,如此這般,覺得有趣的他重複這個動作好幾次。

等到她發現,她大驚失色地喝住了玩得不亦樂乎的他,回到家慌慌張張地把盒子打開來,原本造型可愛的蛋糕已經面目全非。

她氣得追着他打,他一邊逃跑一邊大喊着“冤枉啊,我真不知道那是蛋糕。”

然而也是這條路,在他走的那天,她一邊大哭,一邊跌跌撞撞地摔倒好幾次,又爬起來,她坐上出租車趕去醫院見他最後一面。

然而卻沒有來得及見他最後一面。

忘記從什麼時候開始,在弟弟面前,性格內向的陸淺夕像是一個永遠都長不大的小女孩,彷彿她和他的身份互換了,陸淺森總是照顧她,在某種意義上,他變成了她的哥哥,她不再是他的姐姐,而是承蒙他照顧的妹妹。

是那一次他爲了救在儲物室的她而去偷鑰匙的那一次麼?還是那一次她半夜高燒,他揹着她瘋了一樣的狂奔?

那天夕陽下的他,半開玩笑地對着她說,姐,我要是死了你怎麼辦?

這樣嘴巴惡劣的他,卻也曾對她說過最感人的話,在黑暗的儲物室中,他抱着嚇壞的她,堅定地說,姐姐我會保護你,你不要哭。

那些比動人的情話還要甜蜜的曾經,如今回憶時,卻感到一陣陣撕心裂肺。

昏黃的路燈下,陸淺夕手中的奶茶突然滑落,掉在地上。

奶茶順着吸管流瀉了出來。

陸淺夕停下腳步,看着空蕩蕩的手心,五指試圖曲捲起來握住什麼,然而握在手心裡虛無的空氣,比冰還要冷。

什麼也已經抓不住了,什麼也留不住了。

周身包裹在溫暖的燈光裡的陸淺夕,右手撫上左手手腕上的手錶,緩緩地蹲了下來。

蹲在地上縮成一團的女生,浸泡在路燈撒下黃色的光亮裡,如同一幅油畫。

不知怎麼了,她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憊。

身體像是被千斤重的大山壓着,肺部一直吸不到賴以爲命的氧氣,全身像是失去了力氣般,深深的疲憊感一直壓迫着身體。

她能夠真實觸摸到的手錶,彷彿是那個日夜想念的人,她用手緊緊地、緊緊地抓住,彷彿那手錶能給她無窮的力量。

身後的牧憶莫見到此狀,立刻停好自行車着急地跑上來。

“淺夕,怎麼了?”

關切的語氣,像是導火線,炸開了陸淺夕淚腺的最後一道防線。

她小聲地哭了起來。

“……好累……好累……”她一邊哭着,一邊口齒不清地重複着那兩個字。

到了最後,竟變成了“……好痛……好痛……”

她的哭泣使牧憶莫心急如焚。他扶着她的肩膀,急切地直問“淺夕你怎麼了?”

她卻恍若未聞他的焦慮發問,一直哭着摸着陸淺森用過的手錶,一直哭着說“好痛好痛”。

她臉上的淚痕,刺痛了牧憶莫的眼睛。她如同困境裡受傷的小獸,低聲嗚嗚地哭泣着,清澈的眼裡奪眶而出的淚水,奔騰地流個不停。

內心一直壓抑的她,困在抑鬱的回憶裡無法自拔的她,痛苦掙扎的她,在他眼前從來只有哭泣沒有笑容的她。

“淺夕。”

淺夕不要哭。

淺夕我會幫你的。

淺夕我不會再讓你痛苦下去。

心裡好多話,卻什麼也無法說出口的牧憶莫,遲疑了一下,便伸出手抱住了滿臉淚水的陸淺夕。

靠在他寬厚的肩上,隔着單薄的校服襯衫,陸淺夕的淚水沾溼了他的肩膀。

“好痛……好痛……”

路燈下,哭泣的女生縮在高大的男生懷裡,兩個人的影子交疊在一起,曖昧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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