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沒想到他驟然這麼發問,一時間還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不過是唐時中隨意找的一個藉口,徐氏又不是不知道自己兒子有幾斤幾兩,更何況徐氏一心想要除去宋昭,把宋昌扶上安國公府的位子,讓他以後的子孫能夠世代享受蔭封的福利,怎會真的要宋昌去辛苦的走仕途?
宋昭問的突然,徐氏嘴巴比腦快,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說了一句:“不——”
徐氏迅速的噤聲,但宋昭早已明白她的意思,不過宋昭有他自己的打算,便裝作沒聽明白的樣子,說道:“宋昌想走仕途倒是一條選擇,夫人若也有此打算,不如明日我便去太子殿下那兒幫忙引薦,由太子殿下推舉報名吧?”
東顧的武舉與科舉一樣,每三年辦一次,都是需要提前報名,從鄉試開始,一層一層考上去的,但因爲武舉又不一樣,大多數鄉野壯士,他們並沒有經過系統性的學習,武舉考覈的也不僅僅只是個人的武學或是體能,還需要考覈參加者排兵佈陣的能力。正是因爲如此,每三年的武學到了最後一層總是會刷掉一大批的人,爲了更大限度的不浪費考官以及皇帝的時間,慢慢發展到了世家子弟可以通過當朝的武官推舉,若能夠得到三品以上官員的推舉,便可免參加之前的考覈,直接參加最後一輪在朔京的殿試。
這也是爲何宋昭爲了不打草驚蛇,打算在最後一刻才由顧知行進行舉薦報名參加,爲的就是防止徐氏等人知道了會前去搗亂。
徐氏根本不願意宋昌去參加武舉,且不說宋昌那半吊子的功夫,就說堂堂一個安國公府的三公子,要與無數莽夫在一起喊打喊殺,爭奪一個武舉人的位子,就會讓人笑掉大牙。
徐氏笑的勉強,強行替宋昌找藉口:“世子能夠關心弟弟,我這個做母親的自然十分欣喜,不過方纔我又想了想,離武舉還有時間,你弟弟的能力你也清楚,我覺得還是需要再謹慎考慮考慮纔可。”
宋昭纔不會給她‘考慮’的時間,他已有了他的打算,徐氏這次還真是‘歪打正着’,就連他也未曾想到徐氏竟會爲了圓一個謊,白白送了一份大禮給自己。
可徐氏也是有苦說不出,世家子弟,特別是宋昭這類本身就已經是世子身份掛在頭上的人,除了蔭封以外,她們根本不會想到還有第二條路可以走。宋昌是安國公府的三公子,有宋昭這個哥哥在,明面上他無論如何也是繼承不了安國公的,所以徐氏纔會故意這麼一說,試圖將皇甫澤與唐時中深夜而來的時給掩蓋過去。
宋昭彷彿沒有瞧見徐氏的不情願,反而直接替她做了決定,“夫人之愛子,則爲之計深遠,宋昭身爲府中世子,自然也會爲三弟考慮,夫人且放心,明日我便會再進宮,爲三弟武舉一事跑一趟。”
徐氏‘啊’的一聲,還想說什麼,但宋昭已經下了逐客令,冷影高大的身影擋在了徐氏的面前,徐氏瞥見他略顯陰狠地雙眼,不由自主的倒退兩步,宋昭還坐在主位上,但冷影擋住了他大半個身子,讓宋昭一半的視線沉進了黑暗的陰影中。徐氏看不清宋昭的眼神,但卻無端端感到心驚,不再說話只是盯着她看的宋昭讓她無故想起了故去的老國公爺。
徐氏不想再在這裡待下去了,至於宋昭所說的,只能回去從長計議,她斂好了情緒,仰起了頭,繼母的做派擺的十足,留下一句話:“家族人丁榮耀,也是你日後成爲安國公的榮耀,你能爲昌兒着想,我十分欣喜,但武舉舉薦之事怕昌兒自己已有了打算,你也瞧見了時中的話,他們早是安排妥當了,就不勞煩給你費心了。時候不早了,今日纔剛從宮裡出來,便好好在家歇兩天吧。”
說的都是親密話,但徐氏臉上的表情卻十分冷漠,而且她也不等宋昭反應,彷彿只是應付場面,不讓自己尷尬才故意這麼說的。
冷影望着徐氏帶人離開的背影,心裡默默地想,難怪主子最不喜歡回到國公府,家裡有這樣的人,主子怎會開心?
宋昭也微微閉了雙眼假寐,沒想到今天剛一出宮,回家便撞見了唐時中與皇甫澤。
這兩人平日裡與徐氏鮮有往來,特別是皇甫氏。
按照顧知晥的意思,這個普通的五品侍郎家,似乎不如表面上的那般平常。而且就連他派去的探子,這麼久了也沒有消息傳回來,實在不尋常。要知道能夠進得了高勝樓的人,在各自的領域裡都稱得上是一等一的高手。可就連打探消息的好手都不能埋進皇甫邵的身,說明此人心機手段更勝一籌。
如今祝歡在自己與顧知晥的合力下,同雅若鬧出了這麼一件大事,祝家同突厥如果是皇甫邵的下線,那麼在他們同時出事之時,皇甫邵必須要迅速的找到新的可以控制的人選才是。
難不成他將視線瞄向了安國公府嗎?
宋昭陷入了沉思,這當中不確定的東西實在太多了,朝廷中,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充滿了無數的兇險,宋昭忽然覺得慶豐帝與顧知行也實在不容易,他們已是天下間權利最大之人,但卻也無法掌控眼前的人事。
有多少雙眼睛,躲在了暗處,像一隻等待敵人的毒蛇,見敵人最終入局,便一口咬上去?
顧知晥是怎麼發現這些人的不對?她這樣一個名聲不好的‘蠢’公主,怎會看出皇甫邵那個老狐狸隱在心裡那個最深的秘密?
他揉了揉發脹的頭腦,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
但宋昭知道這個答案他也要不回來。
索性不再去想,他的目的是希望顧知行可以順利登上大寶,繼而助他奪回屬於自己的安國公府,還是先處理眼前的事最爲重要。
宋昭將注意力放回了白音身上,不知道冷鋒那裡,是否追上了白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