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真一直守在穆皇后身旁,他這人做事十分精細,不知是他性格一貫如此,還是在太醫院經過華永的調教後才如此。顧知晥走進內殿的時候,只覺得屋子裡漂浮着一陣淡淡的薰香,不濃烈也不刺鼻,卻令人聞之十分舒服,似乎像是木香。
她輕手輕腳地往裡走,晏真耳朵十分靈敏,也聽出了腳步的主人似乎不像是尋常的奴婢,馬上便反應過來,從連室裡轉了出來,果然見到一臉風塵僕僕的顧知晥,連忙請安說:“奴才見過公主。”
顧知晥往裡探了探頭,穆皇后在這薰香中似乎睡得還算安穩,沒有什麼夢囈的聲音,她便鬆了口氣,心中對晏真起了幾分感謝,真誠地說:“不必多禮,你讓皇后睡得安穩,是我要謝你纔是。”
晏真連忙搖頭,他在最開始本是打算尋求顧知晥的庇佑纔會決定爲其做事,可兩人相處就了之後,晏真發現顧知晥並不是只是打算利用他辦事,她會真心爲晏真考慮,將其調往太醫院的時候還刻意將他找去,將她心中的想法與晏真說了一番,除去希望晏真能夠在宮裡的時間儘可能的幫助自己,也希望晏真不要辜負了這次機會,好好同華永學習醫術,待日後他到了可以出宮的年紀,自己自然也會贈他一筆費用,足以讓晏真可以在外依靠這筆錢開家小醫館,養活自己。
晏真很詫異顧知晥小小年紀,卻能夠爲身邊的人考慮的那麼多,甚至幫他們直接安排好了未來,讓手下的人能夠不比擔心,死心塌地的追隨。
同時,顧知晥不像其他主子,要榨乾下面的人所有的價值,她更傾向於共同需要,也很尊重她身邊的人,從不以上位者的身份自居,對待自己人尤其如此,讓人十分舒服。
這樣的主子,很難不讓晏真真心追隨。
話雖如此,但晏真也不敢逾越半分,還是恭敬地低垂着頭。
“師傅已經幫娘娘施針了,奴才在娘娘的藥劑裡有加了兩味有助於睡眠卻不相沖的藥,幫助娘娘安眠,還在薰香中加了琥珀,箱根草與雪松,香味清新,有助於娘娘好睡。”
顧知晥安心的點點頭,有晏真看着,自己也可以放心做其他事。她本是不需要過椒房殿的,但轉念一想明日若要出宮找南黎,還是陪着穆皇后吃完早飯再出去更合適,這才直接往椒房殿而來。
心裡提了一整天,不能安定,此下鬆懈下來,只覺得小腿有些發脹,顧知晥在秋華的攙扶下慢慢走到一旁的貴妃榻上,坐了下來,晏真見狀,忙回身去藥箱裡取了紙筆,刷刷寫了幾行字,交給等候在旁的冬雪,交代說:“艾草一定要先薰過再下水,這樣煮出來的水給公主泡腳,能夠消腫活血。”
冬雪忙不迭接過,轉身便跑下去準備。
顧知晥感激地笑笑,再無他話。
等顧知晥迷糊醒來,天還未放亮,她剛一動,一直守在外面的春蟬便反應過來,及時詢問:“公主醒了?”
顧知晥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原本以爲自己會睡不着,沒想到泡了會腳,竟覺得通身舒暢,慢慢也睡過去了。
不過她心裡有事,睡不踏實罷了。
春蟬的打起簾子,透了一些光線進來,說到:“公主,時候還早,皇后娘娘那兒還睡着,要不您歇一會?”
顧知晥搖搖頭,讓春蟬伺候洗漱,她左右也睡不着,不如早點起來,想看看還有什麼可以做的。
小廚房裡一直備着早餐,顧知晥只喝了幾口茶便讓人繼續溫着,一直到天亮了穆皇后起來了,她才吩咐宮人去把早餐備好,自己則是親自去給穆皇后漱洗。
穆皇后的狀態比昨日剛聽到消息的時候好了一些,經過了一整晚的休息,比起顧知晥來說,穆皇后反而更有精神。
她一見女兒敷上了厚厚的一層脂粉便知道她是爲了不被自己看出狼狽所以故意而爲,心疼卻不點破,只是拉過她的手問:“打聽到什麼消息了嗎?”
顧知晥反手握住,安慰她:“並沒有消息說大哥已經出事了,他只是失蹤了,如今父皇已經派人去尋了,相信很快便有消息傳回來。”
穆皇后經過之前的事,早是十分聽顧知晥的話,加上現在自己確實沒有主見,便順着她的意思,也相當於安慰自己。
顧知晥雖然也沒有胃口,但爲了讓穆皇后吃點東西,還是陪着一起用了早膳。母女二人十分默契的在飯桌上沒有談起顧知行的事,就着小菜也算吃了飯。
飯後顧知晥讓人去前殿打聽消息,聽聞慶豐帝一早便上了朝,一直到現在還沒結束,想必不單單是因爲顧知行之事。
徽州的賑災還沒得到妥善解決,就算顧知行出了事,慶豐帝身爲帝王,也不可能將所有精力都放在他身上,總是要以黎明百姓思考爲先。
顧知晥算算時間,慶豐帝就算下了朝,估計也沒辦法向他說的一樣,能有時間前來椒房殿見她們母女了,這樣正好,更方便她私下出宮。
因爲她一早便讓人去太醫院打過招呼,華永便將晏真留在了椒房殿,照顧穆皇后這段時間的起居,主要負責她的藥膳以及飯後的鍼灸。但顧知晥還是不放心,她想了想,還是沒讓春蟬去找冷影,將黃嬤嬤與張嬤嬤姐妹找來,又讓她們帶了幾個孔武有力的嬤嬤,不露痕跡的留在椒房殿裡。
這樣的佈置顧知晥還是不夠放心,又讓來喜去了前殿守着,讓有什麼風水草地,立刻通知張讓。
來喜對顧知晥這句話甚不瞭解,只能問道:“公主,究竟什麼才叫風吹草動呢?”
顧知晥沉默片刻,說:“只要你覺得不太對京的地方,就去同張讓說。”
來喜見她神色凝重,前後這般安排人手在前殿與後宮,自己心中也緊張起來。
倒不是顧知晥想的太多,只是這是自她重生之後第一次感到事情的多變,顧知行究竟是被誰人所害還不明朗,她不在宮裡,自然也不能讓慶豐帝與穆皇后遇到危險。
安排好這一切之後,顧知晥長出一口氣,她手頭上的人實在太少了,能利用的全利用上了——原本以爲一個宋昭可以抵過百人,卻不想人家也有人家的考量。
顧知晥自嘲地笑,確實也是,自己也不是宋昭什麼人,他背後的人憑什麼爲了自己而去毀了宋昭的前程?
顧知晥搖了搖頭,讓自己清醒起來,不再想其他的事,畢竟想在多也沒有用,萬事還是要靠自己,老天讓她重活一世,她就一定要改變,不能再是從前那個無用的玉真公主!
她打起精神,特意將春蟬也留在椒房殿,帶上了秋華與冬雪,等來喜替他們安排好了車馬等在宮外,顧知晥便在春蟬與來喜擔憂的眼神下出宮了。